橘味

作者:枍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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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记的诺言


      “大家为熊嘉树同学鼓掌!这篇作文描写细致真实并且感情真挚充沛,是一篇非常不错的作文,大家要向熊嘉树同学学习!”
      讲台下传来阵阵掌声,嘉树羞红了脸站在讲台上,一时间不知所措,仿佛一个战争凯旋归来的士兵正在接受人民的热烈欢呼,他用本子遮住脸急急忙忙跑下了讲台,这一整天喜气洋洋的笑容都不曾离开他的脸颊,这一刻嘉树心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懂得了林老师和爷爷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只是他不知道很快就将有一个悲伤的消息传来了。
      仿佛平静的如往常一样,直到林老师站上讲台宣布道朱香圆不会再来学校,这一瞬间,嘉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浑身上下发冷不由得流着冷汗,眼睛在这一刻失去了往日五彩斑斓的光芒,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他彻底慌了。什么?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就……?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啊……无数的疑惑、着急与不安如同成群的蚂蚁啃食着嘉树的心。
      这天下午下课铃声一响他飞快提溜起书包,一溜烟跑回了家,一到家就扔下书包跑了回去,就连爷爷喊他都不曾听见。他飞快地跑,越跑越加速,好像只有跑得更快才能远离这现实世界,等他再也没有力气奔跑,只能停留在原地大喘气时,已经来到了昔日的“秘密基地”,他坐在地上,缩成一团,抱住自己,上一次自己这么无助还是在江怀出事的那天,这些日子以来他疯狂地想通过在橘园劳动在学校好好学习来麻痹自己,好不容易逐渐淡忘那份不可言说的难过,只是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远处夜幕降临,月亮带着一群星星爬上了山头,忽明忽暗,有时候星和月也会被乌云掩盖住全部的光。“嘉树,原来你在这,我到处找你。”伴随着急促的喘气声,顺着声音的方向,那面容越来越清晰了。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是要走了嘛。”嘉树想假装自己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他抽噎的语气骗不了香圆。
      “你不打算跟我好好道个别吗?这几日你一直躲着我干什么?”说着香圆缓缓坐到嘉树的身旁。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上面用红色的小花和蕾丝边点缀,衬得香圆是格外的俏皮可爱,她依旧保持着一直以来的短发,上面带着蝴蝶结的发卡,看得出来她一定是精心专门打扮过的。
      “我想在离开之前,跟你和江怀一起像以前那样一起玩一场,你觉得好不好,一起吃零食看动画片?”香圆真挚地向嘉树询问。
      “你觉得可能吗?江怀那样……他怎么能出门?”
      香圆却假装没有听见,“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下午两点,在我姐姐的小花园里!记得一定要准时来哦!”香圆高兴地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裙摆。
      “可是我……”
      “你要是不来我们以后就再也不要见了,那你就是不想跟我做朋友了!”香圆知道如果嘉树不来,以后可能真的很难再见一面了,所以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无论如何都得让熊嘉树答应。
      “那……那好吧。”
      香圆听到了让自己满意的回答后,便一蹦一跳地走了,她穿的她那双之前一直视如珍宝的红色小皮鞋,小皮鞋在石坡上踏出“嗒——嗒”的清脆声音。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周天,嘉树吃完午饭后,早早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自说自话了半天,爷爷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嘉树今天的所作所为,但是对于想到一出是一出的嘉树来说又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不太习惯的是,嘉树今天竟然穿上了那件压箱底的白衬衣!那还是之前学校表演六一节目时特意买的,不过嘉树一直对这件衣服非常嫌弃,自那以后就再也没碰过这件白衬衣了。他站在镜子前反复摆弄着自己的衬衣领子,不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红领巾,围绕着脖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无论怎么缠自己好像都不太满意,气得自己直跺脚,最后只能放弃了戴红领巾的想法。
      “爷爷我出门了,可能会晚点回来!”
      嘉树用最慢的步伐走在街上,这么长时间过去,关于嘉树和江怀的事情早已不是村里人热议的话题,但是今天他真正令他害怕的是那场即将到来的赴约,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走得慢些,见面的时间就能晚些,恨不得原地踏步了,他行动僵硬心想着孙悟空刚从石头化成猴子时是不是也如他这样行动困难,四肢还未摆脱硬化的后遗症。这时旁边路过一位大婶盯着嘉树上下打量,“嘉树你怎么都开始同手同脚走路啦?这是在玩什么新游戏吗?”“啊?”嘉树这才意识到自己同手同脚走路的窘相一路上都被路人看了个遍,真丢脸啊,嘉树赶紧加速向前跑走了,那位大婶还站在原地捧腹哈哈大笑。
      “嘉树你来啦,等你好久了!”,香圆今天又换了意见粉色的小裙子,还是那双红皮鞋,她站在花园门口热情地向嘉树挥着手。
      “什么……等……等我好久了?他……他已经来了吗?”
      “你说谁?江怀吗?你放心吧,他还没有了,他要晚点来,他还要在家里进行康复训练,听说他一直不是很愿意配合,唉,这可愁坏了江阿姨。”
      随后香圆又补充道:“我们先进去吧,尝尝我姐姐新研究的花果茶可好喝了!使用橙子做的。”
      香圆引着嘉树来到花园中央,几日不见这小花园已经基本布置完成,像一座神秘的精灵花园一般。香圆端来了果茶和零食,“快尝尝!”可是此时的嘉树完全食不知味,他苦涩地品尝着每一种小零食,喝了一口果茶后舌尖上的苦味才被橙子的香甜冲刷赶紧。
      江怀这段日子以来,江母为他请了村里免费为他们家安排的康复医疗师,可江怀内心却非常抵触,甚至有时会通过扔东西的方式来反抗,“反正我也站不起来了,这些还有什么用!”每到这时江母只能无奈为他收拾残局,想试着安抚他的情绪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这天朱香圆找来,她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希望儿子能够在朋友帮助下打开心结,好好配合康复训练。
      过了半晌,江母推着江怀来到香圆家,临走之前她非常不放心,因为江怀一路上都阴着脸,最开始是不愿意来的,可听说香圆马上就要走了,便没有拒绝。还好香圆热情的样子让江母放下心来交给了香圆和她的姐姐,两人合力将江怀推到了花园中,刹那间江怀看到了嘉树也坐在里面。
      “他来做什么!你早说他会来干吗还要找我过来!我要回家!”江怀气愤地大喊。
      嘉树被江怀的声音吓得一震,颤颤巍巍说道:“你以为我想来吗……是香圆非让我来我才来的,既然你们不欢迎我,我回家就是啦!”说完起身就想赶紧逃走。
      “站住嘉树!你们这是干什么,我马上就要走了,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起好好在最后陪我一下都不行吗?”
      江怀不想理会他们自顾自推着轮子就想朝外面走去,香圆赶紧追上前,蹲在江怀面前,“求你了江怀,不然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看到香圆眼泪汪汪,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江怀还是有些心软,看江怀没再生气,香圆赶紧将他推到了座位上。可是三人坐在桌子前,好一阵都没人开头讲话,嘉树和江怀都低着头,香圆看看嘉树又望望江怀,突然拉起嘉树和江怀的手放到一起,吓得两人都第一时间挣脱开来,可香圆还是坚持将三人的手拉在一块儿。
      “我马上就要跟爸爸妈妈去城里读书了,以后估计很难再见面了,我希望在我走之前你们俩能和好,可以吗?就还像以前一样……那只是一场意外,你们之前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兄弟对吧?”
      两个男生都将头转向了各自的一边,依旧不说话,香圆赶紧上前说道:“这是我离开之前的心愿,你们俩就不能帮我完成吗?”随后,看着两人默不作声的模样,她推了推嘉树,“嘉树你说句话。”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香圆气急了,跳起来说道:“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忘记过你答应我什么了吗?”
      这一下可把嘉树整蒙了,“我答应你过什么?”,其实都是香圆在自导自演罢了,不过为了撮合两兄弟和好她真是费尽心思,她用力掐了一下嘉树的大腿,低声说道:“快说,你先道个歉!”
      嘉树看了一眼香圆,又转了转眼珠,气得鼓囊起两腮,小声说道:“对……对不起。”
      香圆又推了一推嘉树,“大点声,都听不到。”
      嘉树干脆一鼓作气,想到当初自己因为此事受到过的冤枉,吃过的苦,又想到爷爷在橘园对自己的教导,他干脆一鼓作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怀猛然抬起来头,其实他内心一直没有真的怪过嘉树,他只是渴望这一句道歉,如今终于等到了,他眼里往日散去的光仿佛在这一刻都回来了。
      香圆又赶紧提醒江怀,你看他都走出第一步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原谅他了,但江怀并没有作声,嘉树见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橘子地上前去,“嘞,给你,我爷爷种的,我帮忙打理照顾的,里面都汇聚了我的汗水和心意。”
      嘉树将手伸在半空中,可江怀迟迟没有接,香圆顺势替他接了下来并塞到了他手中,他久久盯着手中黄亮的橘子,良久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你每次给的橘子都太酸了,我不要。”往日种种都浮现于三人的脑海中。
      “但是,我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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