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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铃
“那大师兄可有最初的符箓?”蒹葭讨好地问道。
闻宵庭没有回应,脚尖轻点便出现在了湖心亭的红泥火炉前。蒹葭连忙跟上前去。
闻宵庭指尖射/出一道火焰,炉芯便燃烧了起来。
待壶中取自天衍仙山山巅的雪水微微沸腾后,闻宵庭撒入了早已炒好的茶末,天山雪芽的清香立刻逸散开来。
待茶水煮好后,闻宵庭慢条斯理地斟了两杯茶,自己拿起了一杯,轻轻吹开浮沫,小口啜饮着。
蒹葭捧起茶杯,再次出声:“大师兄……”
“我自然是有的。”闻宵庭笑了笑,“但你要告诉我,你在监视谁?”
“我……”蒹葭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我在监视游鸿。”
“游鸿是与我同天入门的弟子,他行迹有些可疑,我想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蒹葭坦诚道。
“如何可疑?”
“前两日……我深夜来开阳峰前不久,撞见他与一个黑袍人在外门那片林中密谋些什么。”蒹葭道,“可那时,他本应该在山下替村民驱邪才对。”
“所以你怀疑他什么?”
蒹葭自然是因为想要通过游鸿查清“明霁”这个人的下落。
可这一点蒹葭无法言明。“桃夭”的身份来源成谜,她并不能确保闻宵庭在知晓她原是恶鬼后会做出何种举动。
蒹葭摇了摇头,思绪还有些混乱:“我暂时还没想明白。他和我同时进入仙门或许是巧合,被我撞见深夜与人私会或许是巧合,今夜随长老下山或许也是巧合,可短短几日内,一个人身上真的会发生这么多巧合吗?”
“是有些蹊跷。”闻宵庭附和着点了点头。
“所以我想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发现些什么端倪。”
“很合理的猜测。”闻宵庭点了点头,给出了蒹葭想要的回答,“在你房间的书桌里,左边最上方的抽屉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房间?”蒹葭迟疑着问道。
“你住过一日,也算是你的房间了吧。”闻宵庭眨了眨眼。
蒹葭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问道:“大师兄,请问这符箓该如何使用呢?”
闻宵庭无奈一笑,伸出右手将指尖轻点在蒹葭的眉心,一道晦涩的心法便出现在了她的识海之中。
“运转此道心法,以灵力牵引使符箓燃烧为灰烬,将灰烬洒在对方身上。”闻宵庭耐心解释道,“再次运转心法,便能听闻那人的声音了。”
“多谢大师兄指点。”
“时间不早了,回房休息吧。”闻宵庭起身,身侧的空气泛起涟漪,他的身影霎时间消失在此方天地。下一瞬,东侧紧锁的房间亮起了烛光。
蒹葭的视线在眼前和东侧的房间来回切换了好几次,这才回到西侧的厢房。
回房后,蒹葭走到书桌前。
未完成的画卷依然摊开放在桌上,静默无声地等候着它那名为“阿霜”的主人。
蒹葭俯下/身,拉开了左侧最上方的抽屉。
抽屉里随意地堆放着许多符箓,甚至有一些只描画了一半的残次品也混杂在其中。
蒹葭小心收起画卷,将抽屉中的符箓悉数取了出来。
从耳坠中拿出了妙舞给自己的符箓,与桌上的符箓仔细对照着观察了许久,才找到了刻写着相同符文的符箓。
揉了揉看得有些疲倦的双眼,蒹葭抽出了三张符箓,取来一张丝帕,小心地裹好放入了桃花耳坠中。
“希望能给我带来新的线索吧。”蒹葭低声道。
脑海中一直惦记着游鸿那方的动静,没有一丝睡意。
蒹葭索性从身后的那满满当当的书架中随手抽出了一卷话本,坐在桌前看了起来。
翻开书的扉页,上面依然写了一个小小的“霜”字。
不仅如此,这个女子还在话本的空白处写了许多碎碎念,几乎每句话都能得到她的批注。
看见缠绵悱恻的爱情,她会憧憬;看见千钧一发的情节,她会担忧;看见生离死别,她会落泪。
通过这些批注,蒹葭看见了一个有趣的灵魂。
除了这些阅读后的批注,书页各个角落出现得最多的是“师兄”两个字。
“师兄今日又一个人去秘境历练,竹枝院好冷清。”
“爹爹又来催我回天枢峰了,可是师兄分明说过我在竹枝院并不曾打扰到他。”
“师兄去历练又没带上我!!”
“二师兄怎么来竹枝院了,还好师兄的结界连爹爹都破不开。我都能想象到二师兄的臭脸了,真可惜没能亲眼看见!”
原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天枢峰”这个词突然映入了蒹葭的眼帘。
“……本来定好了萧同与我一起,可临出发了他却突然被天枢峰叫走了,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夏长老的声音在蒹葭脑海响起。
天枢乃是七星之首,以“天枢”为名的天枢峰住的应当是位高权重之人,怎么会和萧同这种练气期的外门弟子扯上关系?
蒹葭决定白日里询问一下大师兄对于此事的看法。
很快,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
话本里说了什么故事蒹葭没有注意,但“阿霜”写下的小字却看了个大概。
蒹葭合上话本,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推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大师兄的房门仍然紧闭着,蒹葭坐在榕树下等待了片刻,决定先去外门弟子居等游鸿回来。
从开阳峰离开后,蒹葭先回了一趟昭阳院。
白昭昭应当回来了一趟,又匆匆离开了,取自天衍仙山山巅的雪水放在一旁,院中的药草只浇了一半。
蒹葭替她将剩下的药草浇好了,反复叮嘱阿飞不可以乱吃东西,才放心离开。
此刻众弟子们都在前往练功房的路上,蒹葭避开人群的视线,到了弟子居外围的森林处。
随意挑选了一棵高大的古树,蒹葭飞身上去,坐在枝头,运转起隐匿气息之法。
没多久,井同慌慌忙忙地从弟子居跑了出来。
有相识的弟子看见他,打趣道:“井同,今日怎么这么晚?”
井同还未回答,那人又问道:“咦,游鸿哪里去了?”
“回师兄,游鸿他随夏长老下山除妖了。”井同应道。
那弟子嘴角的笑容凝固了,语气有些僵硬地奉承道:“游鸿入门几日便能随长老下山除妖,将来不可限量!”
井同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道:“师兄说得是。”
双方在言语交锋中走远了。
待到日上三竿,夏长老才带着游鸿缓缓归来。
夏长老拍了拍游鸿的肩,笑道:“今日不必随我去长老殿复命了,休整一下便去修行吧。”
“是,长老。”游鸿拱手应到。
两人在弟子居外分开,游鸿并未回房,而是径直朝练功房走去。
蒹葭从树上跃下,远远跟在游鸿身后,并未暴露自己的踪迹。
游鸿进了一层的练功房,蒹葭在楼外远远看着。
探出一缕神识,仔细探查了楼中每一道气息,确认除了四层有三三两两的金丹弟子外,并无高境界之人。
于是蒹葭掌心凝聚起鬼气,包裹住一缕神识,缓缓附在了楼外随风轻轻摇晃的青铜铃上。
透过练功房敞开的窗户,蒹葭将房中众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游鸿一进入房间,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原本还有些闹哄哄的练功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游鸿,你回来了。”直到萧同出声,才打破了一室寂静,“昨夜与夏长老下山,定然收获颇丰吧!”
“是,萧师兄。”游鸿应道。
四周的弟子们闻言,视线在了两人脸上来回扫过,神色有些兴奋。
井同看了看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出声道:“萧师兄,夏长老说您昨晚被天枢峰之人叫走了,天枢峰不是掌门幽居之地吗?听早入门的师兄师姐们说,掌门已经闭关将近百年了呢!”
井同言下之意便是:游鸿只是接受了你所放弃的东西,并没有对不起你。
游鸿感激地看了井同一眼。
萧同眼底有些得意,神色却并未表露出来:“昨日初瑶在猎场中采摘灵药时,意外遇见千年灵兽暴动,受了些轻伤,幸得怜露仙子所救。怜露仙子听闻我与初瑶熟识,所以差人领我去了天枢峰。”
众人这才发现,平日里总是第一个来到练功房的邬初瑶此刻不见踪影。
“怜露仙子竟然也住在天枢峰?”一个男修突然出声问道。
“怜露仙子芳名尹怜露,她应当是尹掌门的女儿吧!”角落一个女修立刻回道。
“怜露仙子这般善良,竟然连普通的练气期弟子也能带回天枢峰疗伤,无愧仙子之名!”另一个女修赞叹道。
“是呀,若我此生能真切地看一眼怜露仙子,也算圆满了。”一个男修说着,嫉妒地看了萧同一眼,“真是羡慕萧同师弟啊。”
“萧同师兄,怜露仙子私下可也那般孤高清冷?”一个男修好奇地问道。
萧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怜露仙子待人特别和善,言谈举止既温柔又优雅,与仙子交谈时如坐春风之中。”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萧同昨日与怜露仙子接触的细节,游鸿松了一口气,和井同悄悄坐到了练功房的最角落之中。
没过多久,井同突然面色一变,捂着肚子朝游鸿道:“游鸿,我得去方便一下!”
游鸿连忙扶着井同起身,一路将他送往了茅房。
茅房在练功楼的深处,蒹葭附在楼外青铜铃上的神识能感受到两人的位置,却并不能看见两人。
在井同进入到茅房中后,游鸿便离开了茅房,朝着前方幽深的楼梯走去。
很快,游鸿的气息彻底消失在了楼中。
蒹葭猛地收回神识,因为在游鸿消失的那一瞬,她突然感觉一阵阴冷的目光朝自己所附的青铜铃上射来。
掌心的鬼气聚了又散,蒹葭的脊背仍有些发凉。
背后鬼气凝聚起双翅,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昭阳院。
阿飞正躺在白昭昭不知何时给它搭好的茅草窝上,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
白昭昭坐在一旁,双手合十,软声求着:“好白鸾,你便送我一根翎羽吧!”
阿飞仰着脖子,老大爷一般张了张嘴,白昭昭立刻送上一枚千年灵参。
蒹葭看着这般有趣的画面,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浊气,终于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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