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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城市的夜晚是一幅流动的画卷。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璀璨的灯火,车流如银河般蜿蜒,白日里的喧嚣沉淀为一种繁华而
静谧的底色。颜亚楠站在公寓楼下,刚从一场温暖愉快的“约会”中抽身,心情如同被夜风拂过的风铃,轻盈而微漾。
然而,这份好心情在看见路灯下那个阴魂不散的身影时,瞬间冻结、粉碎。
黄大奇。他怎么敢找到这里来?
颜亚楠骨子里是孝顺的,当初愿意接触黄大奇,纯粹是看在父母的面子上,不想拂了长辈的好意。可随着一次次接触,那张看
似老实的皮囊下隐藏的偏执、傲慢与卑劣,让她避之不及。现在只要看到他,生理性的厌恶就会翻涌上来。
她不想纠缠,假装没看见,低头加快脚步想绕过去。
“颜亚楠!”黄大奇一个箭步堵在她面前,挡住了单元门的去路。他显然等了不短时间,身上带着夜风的凉意和未散的烟味,
眼神里混杂着被放鸽子的怒火和一种古怪的、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得意。
“让开。”颜亚楠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硬邦邦地砸出来。她只想立刻回到自己那个安全的小窝,把这个人连同他带来
的所有恶心感关在门外。
“我们谈谈。”黄大奇非但没让,反而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不小,“把话说清楚!你晚上跟那个开豪车的男人干什么去
了?他是谁?”
肌肤接触带来的不适感让颜亚楠汗毛倒竖。“松手!”她猛地甩臂,试图挣脱,声音因愤怒和屈辱而拔高,“我跟你没什么好
说的!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怎么轮不到我管?”黄大奇被她激烈的反应激怒了,攥得更紧,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抓奸在床”般的愤慨,“我们都快
谈婚论嫁了(这完全是他一厢情愿),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还收人家的花,坐人家的车?颜亚楠,你真行啊,看着
清纯,原来早就被人玩烂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颜亚楠气得浑身发抖,拼命往后挣脱,却被他拽得踉跄了好几步。门口值班的保安探头看了一眼,大概
以为是情侣吵架,摇了摇头又缩回去了。
无助和愤怒像潮水般淹没了她。就在她觉得手腕快要被捏碎的时候,一道黑影带着凌厉的风疾步而来。
是秦齐鸣。他竟然还没走。
他甚至没给黄大奇反应的时间。一手稳稳揽过颜亚楠的腰,将她护在身侧,另一只手已然迅捷有力地格开黄大奇的手,并顺势
向前一推。
黄大奇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熟悉的清冽气息笼罩下来,颜亚楠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秦齐鸣绷紧的下颌线。他脸上惯有的那副慵懒或戏谑的神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冷厉,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锋,紧盯着黄大奇。
“没事吧?”他低头看她,声音压得很低,揽在她腰间的手掌温热而坚定,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颜亚楠摇摇头,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酸。不是害怕,是委屈,还有……在他出现那一刻骤然崩塌的坚强伪装。
秦齐鸣将她往身后带了带,彻底挡在她和黄大奇之间。他转过身,面对刚刚站稳、一脸羞恼的黄大奇,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
夏夜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有事,找我。”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别再碰她。”
黄大奇被他的气势慑住了一瞬,但众目睽睽(虽然只有保安)下丢了这么大脸,强烈的羞辱感让他口不择言:“你谁啊你?我
跟她的事,关你屁事!少TM多管闲事!”
秦齐鸣闻言,不仅没怒,反而极轻地扯了下嘴角。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嘲讽。他上前半步,明明身
高相仿,却硬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听好了,”他一字一顿,声音淬着寒冰,“她,是我女朋友。你再敢碰她一下,说一句不干不净的话,”他顿了顿,目光如
实质般钉在黄大奇脸上,“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有些闲事,我管定了,而且,很有代价。”
“女、女朋友?”黄大奇惊呆了,结结巴巴地重复,看看秦齐鸣,又看看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的颜亚楠,脸上红白交错,
“你……你不就是有点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
秦齐鸣懒得再跟他废话,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或许是他眼神里的狠戾太过真实,或许是“女朋友”三个字带来的冲击,黄大奇到底没敢再上前。他色厉内荏地指着秦齐鸣
(手指还有点抖):“你……你们给我等着!” 丢下这句毫无新意的狠话,他终于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狼狈。
直到那令人厌恶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秦齐鸣周身的冷冽气场才缓缓消散。他松开一直揽着颜亚楠的手,转而轻轻扶住她的肩
膀,低头仔细看她:“吓到了?”
颜亚楠还沉浸在刚才那戏剧性的一幕里。秦齐鸣那句脱口而出的“女朋友”,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层层叠叠的、混乱的
涟漪。她看着他迅速切换状态,从煞神变回那个熟悉的、带着点不正经的男人,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刚才……”她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
“刚才我帅不帅?”秦齐鸣已经恢复了那副眉梢带笑的模样,甚至有点得意地挑了挑眉,仿佛刚才那个眼神能杀人的不是他,
“英雄救美,经典桥段。颜专员,给个评分?”
这话题转得……颜亚楠那点后怕和复杂心绪,瞬间被他这嘚瑟的样子冲散了大半,忍不住嗔道:“帅什么帅,跟□□大哥似
的,吓死人了。”
“哦?”秦齐鸣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下次他再动手动脚,我可就在旁边看着,给你喊加油?”
“你敢!”颜亚楠瞪他。
秦齐鸣低笑出声,抬手,似乎想揉揉她的头发,但伸到一半又放下了,只轻声道:“行了,快上去吧,好好洗个热水澡,压压
惊。”
颜亚楠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她往前走几步,忽然停下,转过身。夜风吹起她裙摆的一角,路灯在她身后晕开柔光。她看着
他,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真实的弧度。
“秦齐鸣,”她轻声说,“谢谢你。”
“就一句谢谢?”秦齐鸣挑眉,手插在裤兜里,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我跟渣男都‘相过亲’了,颜小姐是不是也该给我个
公平竞争……哦不,是‘相亲’的机会?”
颜亚楠脸颊微热,却故意板起脸:“想得美。” 她背着手,往单元门方向又退了几步,才歪着头,眼底闪着细碎的光,“不
过……看你表现咯。”
“今天这表现还不够?”秦齐鸣追问,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不够,”颜亚楠摇头,学着他平时的调调,“我不喜欢有暴力倾向的男朋友。”
“那我下次就站边上给你鼓掌?”秦齐鸣从善如流。
“你看着办!”颜亚楠终于绷不住笑了,挥挥手,转身轻快地跑进了单元门。直到电梯门合上,她才捂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颊,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然而,这份短暂的轻松在回到家后,被母亲的一通电话打破了。
“楠楠,”母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掩饰不住的担忧,“你还没睡吧?刚才……黄大奇的妈妈打电话来了,说……说你让
人把她儿子打了?怎么回事啊?”
颜亚楠的心猛地一沉。又是恶人先告状!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将今晚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当然,略去了秦齐鸣那
句石破天惊的“女朋友”,只说是一位朋友见义勇为。
母亲听完,沉默了片刻。那沉默让颜亚楠有些不安。
“妈,你是不是又受委屈了?她说话很难听是不是?”颜亚楠攥紧了手机。
“妈没事,”母亲的声音温柔下来,却透着疲惫,“就是担心你。你一个人在外面,爸妈什么也帮不上,就怕你吃亏,怕你受
委屈。那个黄大奇……唉,算了。妈还是那句话,你不喜欢,咱就不处,妈支持你。”
“妈……”颜亚楠鼻尖一酸。
“不过楠楠,”母亲话锋一转,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刚才说的那个朋友……叫秦齐鸣的,他是做什么的?你们……很熟
吗?”
颜亚楠顿了顿,简单介绍了秦齐鸣的情况,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欣赏:“他是我一个合作公司的老板,人挺好的,今天多亏
了他。”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更长的沉默。
“妈?”颜亚楠轻声唤道。
“嗯,妈在听。”母亲的声音很轻,“楠楠啊,妈不是要干涉你。这个秦先生,听着是年轻有为,样样都好。可是……正因为
他样样都好,妈这心里才不踏实。”
母亲的话语缓慢而清晰,像深夜的溪流,轻轻淌过颜亚楠的心头:“咱们家是什么条件,你清楚。他是大公司的老板,见过大
世面,身边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妈不是说他不好,只是……这门户差得太远,妈怕你一头热,将来伤心的是你自己。感情这种
事,有时候不是人对就行,还得看看脚下的路是不是一样平。”
母亲的话像一根细小的刺,不尖锐,却准确地扎进了颜亚楠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细想的隐忧。是啊,灰姑娘的故事之所以动
人,正因为它是童话。现实里的水晶鞋,哪双不是尺码分明?
颜亚楠握紧了水杯,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妈,我知道的。我和他现在……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没到那一步。您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似乎松了口气,“你从小就有主意,妈信你。不管你跟谁在一起,妈只希望你开心,别委屈了自
己。”
挂断电话,颜亚楠陷进沙发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母亲的话在耳边回响,与今晚秦齐鸣维护她时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温暖与
不安,心动与清醒,两种情绪拉扯着她。
他对自己,到底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兴起?他身边从不缺示好的女性,自己又凭什么能成为特别的那个?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周,颜亚楠的生活被分割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带着细小刺痛的甜。她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一束匿名送达的鲜花,有时是淡雅的香槟玫瑰,有时是活泼的向日葵,没有
卡片,但她心知肚明是谁的手笔。每次看到桌上怒放的鲜花,她都会不自觉嘴角上扬,却又在想起母亲的话时,那笑容淡去几
分。
另一部分,则是来自黄大奇变本加厉的、令人作呕的纠缠和工作上的刁难。
那些鲜花显然刺激了黄大奇,他的嫉恨找到了新的出口——利用他辐照站项目联络员的身份。
在项目推进的会议上,他不再像初期那样敷衍,反而变得异常“积极”和“严谨”。白沙公司这边提出的每一项方案、每一个
时间节点,他都要反复质疑,提出各种各样吹毛求疵的问题,美其名曰“为了项目长远考虑,必须精细化”。
当颜亚楠拿着修改好的材料请他呈报给统辐科创的领导时,他却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拖延——“领导在开会”、“这部分数据需
要再核实”、“我觉得这里逻辑还需要理顺”。
白沙高新区管委会和投资公司上下都盼着这个标杆项目能尽快落地,颜亚楠作为具体跟进人员,压力可想而知。
这天,颜亚楠再次带着整理好的补充材料来到黄大奇临时办公室。他正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看到颜亚楠,只是斜睨了一眼,
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示意她放下。
颜亚楠强忍着把文件拍在他脸上的冲动,放下文件,转身就走。
“等等。”黄大奇叫住她,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懒洋洋的,“你们王总看过了吗?”
“看过了,王总已经同意。”颜亚楠背对着他回答。
“哦。”黄大奇拖长了音调,手指在文件上随意翻了两下,“放这儿吧,我有空看看。”
颜亚楠握了握拳,走到门口,终究没忍住,回头道:“黄工,麻烦您尽快上报,项目时间挺紧的。”
黄大奇闻言,终于正眼看向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和某种恶意的快感:“颜亚楠,你这是在教我做事?还是在命令
我?”
“我只是提醒。”颜亚楠冷冷道。
“提醒?”黄大奇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让人极其不适,“我觉得,你只需要好好记住我们公司提出的要求就行了。
其他的,轮不到你操心。”
颜亚楠不再废话,摔门而去。回到工位,她气得手都在抖。小人得志,莫过于此。她只能安慰自己,这么大的项目,最终决
断权在双方高层手里,他一个小小联络员,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了天。
几天后,辐照站项目的初步设计终于完成,进入了环评和公司注册注册的关键阶段。颜亚楠负责的α放射素制备基地项目也同
步推进到了协议签订前的最后核查。
工作本应进入快车道,可黄大奇那边的反馈依旧石沉大海。颜亚楠几乎不想再主动联系他,只将情况如实汇报给了部门经理李
洁。
然而,当她选择冷处理时,黄大奇却又开始阴魂不散地发信息。先是假惺惺的晚餐邀约,被无视后,信息内容逐渐变得不堪入
目,充满了露骨的暗示和令人作呕的“交换条件”。
最新一条信息跳出来时,颜亚楠正在核对协议条款:【跟谁睡不是睡?跟我,我还能帮你把项目早点搞定,你不亏。】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崩断。颜亚楠抓起手机,手指因愤怒而颤抖,却坚定地敲下一行字,然后按下发送:
【黄大奇,如果你再发送一条类似内容的信息,我保证,下一秒你收到的会是派出所的传唤通知。所有记录,我都会保存好。
你好自为之。】
发送成功后,她立刻将信息截图,归档保存。屏幕暗下去,倒映出她冷若冰霜的脸。
这一次,她不再只是被动忍受。有些界限,必须清晰划明,哪怕对方是所谓的“合作方”。而这条界限,不仅是为了保护自
己,或许,也隐隐指向那个送花的男人——她需要看清楚,当真正的麻烦来临时,他的“在意”,到底有多少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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