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内人

　　陆浔干脆站定不走了，他自己还穿着赫晏初准备的衣服，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

　　“情侣装，还挺像那么回事。”等后面那个人走近后说：“教授，这么不放心我，还搞跟踪。”

　　“是不放心，怕你被劫财又劫色。”赫晏初从刚刚看到这个身影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记得陆浔家不在这里。

　　陆浔看着赫晏初五官分明的脸，又看了看自己和他的着装，嗤笑一声：“劫色！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说完继续向前走，他走的不快，因为他知道教授还在跟着他。

　　直到按了电梯，从电梯的反光中看到教授还站在他身后，终于忍不住了：“教授，你这样我很害怕的。”

　　赫晏初看着他笑笑道：“是该我害怕才对，你是不是跟踪过我。”电梯门开赫晏初先一步迈进去按了12层。

　　陆浔伸出的手停住，挑眉看向赫晏初说：“还真是送佛送到西啊。”

　　‘叮’12层到了赫晏初没说话，出电梯左转，手指按上指纹锁，开门，动作行云流水但并没有立刻进去。

　　赫晏初回头看着陆浔绯红的眼尾说了一句：“以后不准喝酒。”才进屋关门。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更显得陆浔在楼道里凌乱的尴尬。

　　他居然住在沈清家对面。

　　沈清不在家，陆浔进门后越想越憋屈，赫晏初那个衣冠禽兽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说清楚，非要看他打脸出丑。

　　他带着怨气，换了件放沈清这里的睡袍，随便又冲了个澡。出来时擦着头发看到扔在沙发上的衣服，忽而发自内心的勾唇笑了。

　　“扣扣扣。”陆浔徒手拎着白T和运动裤，连袋子都没用，敲响了对面的门。

　　这个小区两梯两户，这一层只有他们两家。陆浔干脆就穿着睡袍出来了，衣襟微敞，露着一片白皙胸膛。

　　“有事？”赫晏初开门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还衣服，谢谢你借我衣服穿。”

　　“谢我？”赫晏初诧异的看了陆浔一眼，停顿了一秒又问：“那是你家？”他刚刚从智能猫眼的监控屏幕看到陆浔进了对门。

　　“沈清家，我借住。”

　　赫晏初听到‘借住’明显一愣，神色愧疚的盯着陆浔的脸说：“借住！”眼神里明显带着悲伤。

　　陆浔一手扶着墙，一手举着衣服，毫无察觉的继续说着：“虽然就穿了几个小时，但还没来得及洗。”

　　“没关系，我来洗吧！”赫晏初说着伸手接过衣服。

　　“哦，对了。这衣服，我空着穿的，好好洗洗。”陆浔伸手挡了一下即将被关上的门，忍者笑说。

　　果不其然，赫晏初耳朵迅速红了。

　　“咚”的一声关门响，赫宴初摸着耳朵想，就知道刚才捉弄他后，他不会那么好心来道谢。

　　打平。

　　心情甚好，一夜无梦。

　　陆浔晨起一边刷牙一边思索，最近做梦是真的少了，沈清家还真是个风水宝地。

　　“你哥今天在忙什么？”陆浔问沈清。

　　“在公司吧，他工作起来不要命，周末肯定不休息。”沈清吐掉口中的牙膏沫才道：“你找他有事？”

　　“是有点事，还得请你哥卖我个人情。”说完就笑了起来。

　　“你别笑的那么猥琐好不好。”沈清嫌弃的看着他。

　　“有笑吗？”陆浔咧着嘴回答完，又补充了一句：“找你哥笑去，走了。”等电梯时看了对门好几眼，笑的更灿烂了。

　　*

　　“沈董的会快结束了，他请您在他办公室稍等片刻。”沈清的秘书将陆浔带到了办公室。

　　沈易的办公室很敞亮，大落地窗能俯瞰半个城的风景，办公桌只有一台电脑，一摞文件夹，和有一个相框。

　　陆浔以为那是全家福随手拿起来看，眼前一亮，居然是沈清左闻沈易的合影，看样子是大学刚入学时拍的。左闻站在中间勾着他俩的胳膊笑得阳光灿烂，沈清沈易兄弟俩难得的都笑着看镜头。

　　陆浔又拿了份杂志在沙发上刚翻了两页沈易就回来了。

　　“什么事？”沈易开门见山。

　　“我准备成立个工作室，缺个人帮忙推荐下。”陆浔也没拐弯抹角。

　　“好说。”沈易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一张名片：“找他，前几天和他刚见过面，正好他最近空闲。”

　　“多谢。”陆浔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拿起名片，但说完并没有离开。

　　沈易一看似乎猜到这并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便双手交叉靠在了老板椅上：“你来找我有其他事。”用的是肯定句。

　　陆浔看了沈易一眼，继而转身悠闲的走回沙发，边走边道：“跟你合作的人肯定双商都很高，否则一眼让你看破心思，都得被你玩死。”

　　沈易笑了，对陆浔说：“没这么夸自己的，说事吧。”

　　“A大校董事会前几天才正式确定下来体育馆要翻修。”陆浔停顿看向沈易：“我记得会所开业那天，你就已经拿到一份体育馆翻修的赞助商申请表了。”

　　“记性倒是好，你想做赞助商。”沈易问

　　“是”

　　“你创业钱还够么？”沈易又问

　　“挣名声的好事，当然要交给陆家。”

　　这次沈易是真的笑了：“好，我也不问你的目的是什么？明晚正好是和校董吃饭的日子，就是为这个事，你问的时机刚好。”

　　“我来安排，你等我电话。”沈易拿起一个文件夹扬了扬：“我开会你自便”。

　　*

　　陆浔从沈易办公室出来回了趟陆家。

　　陆浔有自己的考量，陆家在A市发展多年辗转几代人，现如今社会发展迅速，而陆家始终执着于普通建筑行业，再不变革，随时会被社会淘汰。不能说他的二叔领导能力不行，而是集团缺少新鲜血液，缺少激情的想法。

　　陆宅很大，闹市区里的大宅大院。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陆老爷满头白发，拄着拐杖敲了敲地面。

　　陆浔搀着老爷子手臂往沙发边走：“这不是回来了吗？”

　　“派人找过你几次，哪个房子都冷冷清清没个人影，都不知道你现在睡哪？”

　　“我挺好的，不用担心，有事和您商量。”

　　“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又想干什么。”

　　陆浔和老爷子谈了谈赞助商的事。

　　陆老爷子说：“想法很好，提高陆氏知名度的同时，能吸引更多的优秀毕业生来就业，对陆氏税收减免也有一定好处。”

　　“现在是你二叔在管理陆氏，还得通知他。”老爷子看向陆浔接着说：“干脆你现在就回来全权接手陆氏，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陆浔忙说：“二叔那个人，只进不出，涉及到花钱畏手畏脚，这事还得您先开口，他才不好说什么。我呢就不和二叔抢了，随便挂个小职位就行了。”

　　“你呀。”陆老爷叹着气说：“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好好的家业都不要。”

　　“那这事就拜托爷爷了，我明天就去和校方的人吃饭了，你可要抓紧时间。”陆浔笑嘻嘻的边跑边说，陆老爷作势要用拐杖抽他。

　　从老宅出来直接驾车去了房地产中介，他要给工作室找一个合适的场所。用了半天时间看了三个，两个写字楼的某层，一个是临街的商住两用楼的loft。

　　没有当时定下来，陆浔还要再多挑几个，位置价格还要考虑以后用户来谈合作的牌面问题。

　　今天很忙但一整天他的心情都很好。甚至可以说自从知道了赫晏初的住址，他的心情就莫名奇妙的好，他没有犹豫直接回了沈清家过夜。

　　周末结束，又到了被教授压榨的日子了。陆浔左臂抱着教材资料左手拿着水杯，右手拎着电脑，走在‘两袖清风’的赫晏初旁边。

　　而身边照例有人偷偷拍照，陆浔想早晚有一天要把这些自己被压榨的照片全部收集起来毁尸灭迹。

　　赫晏初在上面讲课，陆浔在下面批改作业。今天收上来的是周末留的大作业，比较多批改起来费时费力。他想早点改完，晚上还要去赴约饭局呢。

　　“这个结构点比较特殊，哪位同学说说特殊在哪里？”赫晏初看着陆浔提问：“没人预习吗？陆浔你来说。”

　　陆浔瞬间回神，看了眼结构图，太简单，他闭着眼回答完。大一的课，他一个快毕业的突然被点名，肯定是因为自己偷偷批改作业，这都不允许，就知道压榨我周六帮你去打球，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等着，我准备了个大惊喜等着你呢，陆浔暗戳戳的想。

　　下课后，陆浔正抓紧时间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听见赫晏初的电话响了。

　　“指明让我参加？”赫晏初拿着电话疑惑的问：“好，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的。”

　　赫晏初挂断电话，对陆浔说：“我临时有点事先走了，你改完作业后，走时记得关门。”

　　“拜拜。”陆浔笑着说，只是那笑多少有点阴暗。殊不知他内心同样阴暗，他要给赫晏初找点事做，让他忙的无暇压榨自己。

　　赫宴初看着陆浔的神态有些担心，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又是急着批改作业又是这么个笑容。

　　他觉得陆浔一整天都很奇怪，他有些担心也有些好奇。

　　他无暇多想回家换了衣服赴约饭局。校长和几个校董已经到了，他坐下后还剩下两个位置。赫晏初早就知道沈易已经内定了体育馆的赞助商，看来除了沈易还要再来一个人，就是不知道指明让自己参加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包间门开了，服务生带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老熟人沈易，紧接着是一张熟悉的天天见的面孔两个小时前还见过：陆浔。

　　“沈总来了，请坐请坐。”校董们打着招呼，引领落座。

　　“你来干什么？”陈校长看着陆浔道，其他几位校董看着他也很好奇，虽然陆浔也让他们很头疼。

　　“我是赞助商，当然要来。”一语惊人，众人面面相觑。

　　沈清解释道：“我和陆氏合作了其他项目，这次的赞助商由陆氏来做，赞助的金额也会有所提高。”

　　陆浔举杯敬酒：“祝大家合作愉快。”

　　陆浔在学校尤其是校董和教务部算是名人了，互相都很熟悉，知道他是陆氏的人和校长关系不浅，就都没发表意见，并且谁会嫌钱多呢。

　　一杯酒，就这么把事定下来了。

　　除了校长：“这是学校的大事，你不要胡来。”校长喝了口酒，虽是质问，但没有反驳。

　　陆浔也正色道：“在学校给陆氏打打名声，将来陈校长多培养些优秀的后起之辈，也好知道有陆氏，多给陆氏提供新鲜血液，也是好的。”

　　“校长，我敬您一杯。”陆浔给校长满了一杯酒，眼神瞄了一眼赫晏初又道：“不过体育馆重修是个大工程，是要好好设计的，我建议赫教授做主设，并全程监督重修的事。”

　　赫宴初猛然抬头，他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种种，看透了其中的关键，这是陆浔为甩开自己而想的办法。

　　他的心针扎般的疼痛，和我相处就这么难以忍受吗！我只是想在你身边，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而已，这样都不行吗！

　　校长喝了酒示意陆浔继续说：“赫教授虽然年纪轻，但是设计理念很超前，符合大学生的想法。”陆浔说完看向了赫晏初，那眼神竟透露着崇拜和向往，让赫宴初一时分不出真假。

　　他抬头盯着陆浔，见陆浔端起酒杯要敬自己酒，抬手制止道：“虽然你是赞助商但毕竟是个学生，还是不喝酒的好。”

　　陆浔一愣想起了那晚的叮嘱，撇了撇嘴，也没抹了赫教授的面子，向服务员招手要了饮料。

　　校长道：“赫教授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回去再讨论一下，可以的话就这么定了。”

　　赫宴初苦笑着应了。

　　正事说完，所有人都放松下来吃吃菜，聊聊天。

　　赫晏初没有再看陆浔，而是和沈易杯盏交错，相谈甚欢，聊得却是陈年往事。

　　陆浔感觉赫宴初好像情绪低落，难道是让他设计体育馆给他压力了？好像又不是，听着他们聊天，碰了碰沈易好奇的问：“你们认识？”

　　‘你要赞助商，原来是为了他’话是对着陆浔说的，眼睛却是看着旁边有点醉的赫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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