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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云霄时不时往后瞅上一眼,眼看着就要被抓到,她绕过一棵大树。一个假动作,棍子往来人头上一捅,被避过的同时,棍子倒了个个儿,朝着武大郎腿间挥去。
那小矮子手一挡,大腿一夹,就把棍子夹到腿间。
云霄一抽,没抽回来,弃棍而逃。
武大郎紧追不弃,云霄嘴里喘着粗气,不忘骂上两句,“你,你个土番薯,追着你姑,姑,奶奶做什么?”
男人嗜血的疯狂眼神紧紧盯着她,发狠道:“你杀了桩子,我要为他报仇,把你大卸八块,一块一块吃进肚子。”
云霄忽然觉得世上最亲密的不是亲人、爱人,而是仇人。
再这么跑下去,她这个小身板怕不是真要进他肚子,“等,等一下,先暂停,你,你听我,说,别追,桩子没死,我没杀他,”云霄耳边全是拉风箱似的粗喘声,自己的声音听着都不那么真切。
武大郎竟真的停了下来,弯着背双手扶在双膝上喘气。他张着嘴,嘴里歪七扭八的黄牙齿一览无余。
塌鼻子两侧的鼻翼一张一合,云霄怀疑他在练吸星大法,想将她从鼻孔处吸到身体里去融合,省下了一块一块吃下嘴的麻烦。
他的眼睛长得极有特点,只有中间一点点黑,那黑被白包围着凸了出来,坦坦荡荡的要与眼眶分家。他的眉毛也生得奇怪,像一对濒死的蚯蚓扭曲的拥抱在一起。
云霄从不知,人可以丑成这样,这是一张能止小儿夜啼的脸。
“小贱人,你敢骗我,你还敢骗我,桩子被你打死了。”武大郎歇斯底里,鼻翼扇动的频率更大了。
云霄心底升腾起一个猜测,她板着脸,“谁说桩子死了?是,我是打了他,但他只是昏倒了,一会儿就会醒的,你看我这个小身板,能有打死他的力气?”
武大郎微侧了头,大眼睛里的小眼珠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云霄再接再厉,“我是好人,怎么能杀人?杀人是要下地狱的,不信你回去看看,我在这等你。如果桩子真死了,你再把我吃到肚子里,怎么样?”
武大郎似在考虑她话的真实性,扭头往来处看了一眼。
“我手劲不大,桩子这会儿怕是该醒了,要是找不见你,指不定要着急的。快去呀,等什么,咦,他在叫你。”云霄怂恿着。
“小贱人,那你不许跑,留在这里,我去看看桩子。”
云霄心里欢喜得要跳起来,“行,你快去吧,他要是不舒服,你就送他去看大夫。我,我跑累了,跑不动了。”云霄靠在一棵树旁,一脸有气无力的样子。
武大郎迟疑片刻,还是往回跑了。
原来真是个傻变态,云霄朝他已消失的短小背影啐了一口,挑衅的竖了根中指,扭头就跑。
变态是很可怕的,被缠上就是不死不休。
她朝密林方向又跑了一阵,找了处隐避的灌木丛藏了进去。这身子也太废了,就跑了这么一段,喘得胸腔像是要爆炸,喉咙疼得跟针扎了似的。
胡阿兰抖着双腿往外跑,见到人就喊救命。
听到胡阿兰叫声的人倒是往她那看了两眼,又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该干嘛干嘛。
胡阿兰一路叫着救命,跑到人多的地方时,有几个人围住她问发生什么事。她哆哆嗦嗦的说了,希望有人可以帮她救妹妹,那两个恶人凶得很,晚了多俤怕是就不好了。
众人一听林中有歹人,全都退缩了,大家都还饿着肚子呢,根本没力气,怎么和恶人打斗?再说,那又不是自家的孩子,没人吃饱了撑着管闲事。
一个妇人问道:“小姑娘,你家里人呢?”
胡阿兰脸上全是惊惧的泪水,抖着手指着林子外的某处。
“那你快回去叫家人来吧。”
胡阿兰不住的点头,往外头跑去。
云霄躺在灌木林里睡着了,外头毫无动静,眼看就快天黑了。她不敢往外走,怕那个小矮子藏在什么地方等她自投罗网。
等到天完全暗了下来,更不敢动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全身无力。她现在抬一抬手都觉得累,眼皮似有万斤重,哪哪都不舒服。
黑暗中肚子“咕咕咕”的叫了起来。头有些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慢慢睡了过去。
胡阿兰跌跌撞撞跑回胡家村驻扎的那处林子,她阿爷、二叔、四叔和村长还聚在一起讲话。
“阿……阿爷,二舅公,呜呜呜……二叔,不,不好了,”胡阿兰脏灰的脸上,因着泪水的冲洗,白一片灰一片的。
村长见阿兰哭成这样,心中一跳,问出了什么事。
胡阿兰手指着林子,还打着嗝:“快,快去救多俤,她有危险,快……有歹人……”
众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路上饿死不少人,偷窃抢劫杀人都不稀奇。
村长皱了皱眉,忙问:“他们几个人?”
“两……两个。”
胡村长看向余方正,“我找几个壮汉帮着一起找找吧。”说着就从一堆人中点了六个后生。
几个后生听到点了自己的名,没说什么,起身找家伙去了,有带棍的,有带砍柴刀的。
余家三婆媳见阿兰狼狈的回来,站得远远的,也没人过来问候一声,胡巧花冷笑着拉过女儿安慰。
余氏一把拽住余满仓,不想让他去,又怕村人说三道四,骂她恶毒连亲生女儿也不顾。
可她已经怀疑多俤被鬼上了身,哪里愿意去救她,最好死在林子里。两夫妻相处多年,对方一个眼神就会意了。
不说云霄的反常,光是她敢反抗他们,打死都是便宜的。两人本就重男轻女,否则也不会听从胡婆子意,卖了两个乖巧能干的女儿。
正为难间,胡氏说话了:“村长,林子里要是不止两个恶人怎么办。那些人可都是不怕死的,还不知道杀没杀过人,咱们就这样进去,要是林子里还藏着他们的人,咱可不就吃亏了。”
村长看了胡氏一眼,没应声,又看向余方正:“方正兄弟,你怎么说?”
余方正好半晌都没说话,一脸为难。胡村长又看向余满仓,那可是他女儿。
余满仓自然是不想进林子冒险的,可他又不好说出来,谁都要脸面的。这一路上并不太平,几千人的难民里什么人没有。每天都有落单的人失踪,特别是一些孩子。
易子而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些歹人饿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媳妇怀疑是恶鬼占了多俤的身体,不管是不是,他都不愿意去救她。
他觉得自己对多俤已经够好了,她生病时并没有不顾死活的把她卖了或是扔了,每日都有野菜汤吃。
那丫头不是个懂事的,一点不像她姐姐妹妹,竟还抢弟弟的鸡蛋吃,让他很是失望。
心中更气的是那死丫头片子,竟敢往他那处踢,早知如此,当初一生下就该扔山上去喂狼。
胡阿兰焦急的哭声响起,胡婆子瞪了大孙女一眼,正准备说话。
余方正已经开口了:“要不就进去看看,能救就救回来,不能救那也是天意,可别把大伙搭进去。”
胡婆子接口道:“对,对,去看看就好,各家男人都是家里的撑天柱,不值当为了我家一个丫头冒险。”
胡婆子自然是希望能把三丫头带回来,卖了至少也能得个一两银子。但要是村人为了救那死丫头受了伤,家里就得拿钱出去了,那就亏了。
胡村长点的六人中有一个是他的大儿子胡大海,早就拿了根扁担在手中,他性子有些急,早不耐余方正一家子这样磨磨叽叽。见都说好了,率先带头进林子救人。
村里另有几个汉子也自发拿上家伙,包括阿兰的继父胡福满也跟着一起进去寻人。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遇到事儿就得互相帮忙。
妇人们见这架势都有些担心,嘱咐自家男人小心。
胡阿兰也小跑跟在胡大海身边,为他们指路。
十几个人很快就来到遇到歹人的地方,地上有一摊血,原先躺在那里的络腮胡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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