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三月

作者:草木枯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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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 章


      阿菱手指攥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滚!”,便一拳挥了过去。崖洲小伙儿的鼻子霎时两条鲜红,崖洲吸了吸鼻子,小媳妇儿似的委屈巴巴地嘀咕:
      “不听就不听嘛,咋还打人呢……”
      阿菱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便去厨房熬药去了。

      温景珩走的很慢,阿莞觉得速度刚好,走到外面,温璟珩略停了一会儿。今日天气甚好,天朗气清,碧空如洗,庭院里的樱花开得繁盛,阿莞被这晴朗春日里的气息熏染得身心舒畅。于是抬头闭着眼睛猛吸了几口气,只觉得人生呐,真美好!
      温璟珩安静的站在旁边,嘴边笑意温柔,樱花落在他身上,脑后的缎带与发丝在风中缠绕翩飞。阿莞觉得身边这人此情此景好似画中仙一般,比这春日里的好风光还要醉人。于是忍不住赞叹道:
      “真美啊!”
      “嗯?”温璟珩偏了偏头。
      “咳……我说这樱花真美啊,簌簌而落,像在艳阳里下粉色的雪。”
      听得她的形容,温璟珩笑意更深,眼前的一片漆黑里似也下了粉色的雪。
      “我母亲少时很喜欢樱花,所以在这别苑里遍植樱树。后来她嫁去了南夏,可惜南夏没有樱花。”
      “为什么不再种呢?”阿莞疑惑道。
      “可能是不喜欢了吧。”温景珩想起小时候,那时他眼睛还没瞎,有一次母后寿辰,父皇却在宠妃处安慰声称被野猫惊吓了的张美人。内务总管陈公公忽然呈上一个信封,说是东黎送来的。拆开来,信封里未有只言片语,只有一枝樱花和几片散落的花瓣,母后将樱花抱在胸前,捂着嘴哭的不能自已,眼泪似雨珠般点点滴落在花上。
      “曾在这里种了这么多,怎会突然不喜欢,你母亲是怕睹花思故乡吧。”阿莞又道:
      “你要带一枝回去给她吗?”
      温璟珩愣了一下,良久才缓缓道:
      “好,那便带一枝回去!”
      于是又带着阿婉慢慢走了起来,两人便在这艳阳里的漫天樱雨中缓缓漫步。

      又过了几日,宫中准备妥当,皇上也下了旨,让诚王萧政护送长公主萧宁入南夏结两国之好。长公主一袭红衣含泪告别了常妃,又在皇帝的嘱咐和群臣的跪拜祝祷中缓缓上了撵车。萧政骑马跟在撵车旁,季扬骑马紧随其后,他们身后是一条长龙一般的丰厚嫁妆。大街两旁全上京城的百姓都前来围观这盛景,还有不停地朝着车队扔花瓣和彩绸的,边扔边高声唱贺“公主千岁!东黎永安!”。
      忽的,萧政在人群中看见了霜霜,她带着姜环和寒香站在人群最外圈,看着萧政眼睛红肿。
      早上萧政陪她用早膳时,得知他即刻启程的霜霜一时便什么胃口也没了,红着眼问道:
      “王爷何时能回来?”
      “快则三月,慢则半年。”
      “那么久……不能再快些么……”
      “霜霜,里面有些复杂的情况,我需替公主安排妥当南夏宫中内外的关系,所以时间会久些。”
      霜霜低着头不再说话,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看见他,也习惯了萧政每日陪她用饭。分开那么久,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心如刀绞。
      “我会尽快回来!”萧政不会哄女孩子,也说不出什么安抚的话来,于是只说了这么句话便进宫去了。
      眼看着萧政渐远,霜霜挥着手帕,哽咽着冲他喊道:
      “我等你回来!”
      萧政冲她点点头,又挥挥手示意她快回去。见他远了,霜霜才含着泪带了两个侍女回王府。
      行至城门口,萧政远远便见温璟珩一行在城门口等候,互相见了礼。阿婉身子还未大好,于是便与温璟珩同乘一辆马车。温璟珩下车迎接时,她便掀起帘子好奇的看了两眼。当看到萧政时,阿莞一惊,怎么这么美貌的男子竟还长了那么一双好看的眼睛,却又觉得那眼睛莫名熟悉。
      随即,那男子似发现了她的窥视,一道锐利的目光随即射向她。阿莞又是一惊,赶紧放下来帘子,见了鬼了,刚觉得这双眼睛好看,就朝她射冰刀子,嗐!好看的玫瑰都带刺啊。
      温璟珩随着萧政的目光看过去,随即侧身挡住他视线,温声道:
      “诚王殿下见谅,车上是护我受伤的随行侍女,因伤势较重,未能下车行礼,还请担待。”
      见温璟珩如此护着,萧政冷笑一声收回目光道:
      “无妨。”

      这时,一银甲红巾的少年,手持长枪,英姿飒爽的骑着战马领着一众整齐划一的铠甲骑兵朝这边行来。
      领军的正是上官鸿,上官鸿是上官捷的小儿子,因其桀骜难驯,嚣张跋扈,时常在边关肃城里打架闹事,调戏民女。上官捷军务繁忙没时间管教,而他大哥上官翼镇守另一处鞭长莫及。于是,上官捷便直接将他投入军营下等军士中,让他磨磨脾性。
      那时萧政也被发配到军中历练,与上官鸿在一处,两人一起生过不少摩擦。上官鸿是一混小子,自然是摆着架子作威作福,本想搞个军中霸凌,怎料碰上萧政这么个硬茬,踢到一块铁板。在被胖揍几次后,心里暗戳戳的记了仇。
      在与西边一屡屡滋事的部族交手时,萧政被围困在一堆敌人中,上官鸿终于逮着机会报复,撇下萧政就跑了,不仅自己跑了,还把一队的人都带跑了,后来半路中了敌人埋伏,还是杀出重围的萧政又领着另一队人马把他们给救了出来。
      经此一事,上官鸿收敛不少,虽不再主动挑衅找麻烦,但还是看不惯萧政一副高冷孤傲模样。
      直到一次,上官鸿正准备偷偷溜出军营去街上买酒喝,结果在大门口被上官捷撞个正着,于是五花大绑,当着一众将士的面,要军法处置,打一百军棍。
      若这一百军棍下去,运气好落个半身不遂,运气不好直接就去见太奶了。上官鸿见他爹来真的,吓得两腿发软,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萧政忽然站出来道:
      “将军,是我怂恿他出去帮我买酒的。”
      上官鸿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替自己背锅。
      上官捷蹙眉看着萧政道:
      “我不记得你好这一口。”
      萧政不慌不忙道:
      “以前在宫里多有贪杯。”
      上官捷看他半晌,沉吟片刻道:
      “你虽是大皇子,但入了军中便要守军中的规律,既如此,你与上官鸿各杖三十吧。”
      于是一顿噼里啪啦的军棍过后,上官鸿与萧政一齐在营帐中躺了大半个月,两人天天趴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上官鸿这才知道原来萧政竟是东黎的大皇子,心底里是又佩服又感激,一时乖顺不少。从此对萧政也是服服帖帖马首是瞻,甚至比对自己的将军爹还要敬重几分。

      上官鸿见了萧政,立刻翻身下马上前激动道:
      “二哥,父亲派我领神策营与你一道入南夏。”
      萧政见到他倒是有些意外,上官捷竟派了他来。
      萧政比上官鸿的大哥上官翼小八岁,却比上官鸿大了一岁,所以上官鸿一直叫他二哥。

      萧政倒是神情淡漠,不似上官鸿那般激动。只点了点头,将他介绍给温璟珩见礼,说是皇上派来随行护卫的。随后汇合的这几拨人马便浩浩荡荡的启程了。
      上官鸿骑马上前与萧政并驾齐驱,搭话道:
      “二哥,许久未见,你怎的都不理我!”
      “不过数月。”萧政淡淡道。
      “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这数月可是如同几百个秋啊!”
      萧政懒得理他,不再说话。好在上官鸿早已习惯他这样,于是自顾自的说起来:
      “二哥,我大哥也回上京了,陛下特召的。”
      “所为何事?”萧政有些意外,上官翼镇守边关肃城与西漠间的关隘天门关,怎会突然被召回上京?
      “不知道,是秘召,只我爹与大哥二人知晓。”上官鸿挠了挠头又得意道:“我是听我爹说神策营要调给你时,拿攒的军功求了我爹才来的。”
      萧政对他的军功没兴趣,倒是上官翼被召回上京一事让他直觉不简单。于是吩咐身后的季扬道:
      “让宫里的人查上官翼回京的事。”
      “是!”季扬离了队伍在一里地外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手上便落了只鸽子,将写好的纸条绑在鸽腿上,一扬手,鸽子便朝着东黎皇宫的方向飞去。做完这些,季扬快马加鞭赶上了车队,若无其事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上官鸿抓狂:“喂!你叫人查我大哥不能避讳着我些么?”
      萧政一如既往地忽视了他,而上官鸿一如既往地自己安抚好自己又再次热脸去贴冷屁股。

      马车上,阿莞看着对面的温璟珩还是忍不住问道:
      “公子,那个人是谁?”
      “东黎的大皇子,也是诚王殿下,萧政。”温璟珩自是知道她说的谁,于是温声答道。
      “哦……”阿莞脑海里一直想起那双眼睛,又不完全是因为好看,我以前认识他吗?
      “怎么了?”温璟珩对于阿莞的好奇有些意外,于是问道。
      “没什么,我见他长得好看便多看了他两眼,结果他瞪我,想来不是个好惹的,打听清楚,以后好避着些。”阿莞没说心里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温璟珩听得她的话,失笑道:
      “阿莞不用担心,他只是护送公主入南夏而已,你与他不会有多少交集。”
      闻言,阿莞不以为意,她倒是没多少顾虑,即便碰上了,自己也是不怕的。
      阿莞忽而又对公主感兴趣起来,那公主一直在撵车上,因要避讳,所以不宜露面,也一直没能见到。于是问道:
      “那公主是你未来的妻子么?”
      温璟珩一顿,敛了笑意,认真道:
      “也许不是。”
      “嗯?这是什么哑谜?”阿莞有些糊涂,阿菱不是说他是南夏的大皇子么,前来东黎接和亲的公主,那不就是他以后的妻么。
      “东黎送去南夏的公主是要嫁给太子的,我有眼疾,不适合做皇储继承人,这些年一直是母后在斡旋坚持而已,父皇心中有更好的人选。”温璟珩娓娓道来,言语中但并没有什么哀怨与不甘,似在说别人的事。
      阿莞看着对面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心中一拧,老天当真是不公,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待他,明明该是潇洒快意万千瞩目的人啊。
      温璟珩见她一直不说话,忽然身子微微前倾,脸正对着她,似在认真‘看’她
      “阿莞,你介意么?”
      “什么?”阿莞被他突然一问,有些懵。
      “你介意我眼盲么?”温景珩继续问。
      “当然不介意,你长得这么好看,眼睛虽说看不见,可你比那些看的见的还厉害呢,完全不用人照顾,如此身残志坚好男儿,怎会介意呢!”阿莞忙道。
      温璟珩忽的轻笑出声来,身残志坚?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说,果然,就算一个人失去记忆,这骨子里的真性情是不会变的。
      看着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子,阿莞有些不明所以,她说错什么了吗?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不介意就好!”温璟珩笑着道。
      "伤口可疼?"这一路行车,她伤口还没大好,不知是否会开裂,温景珩关心问道:。
      “不疼。”阿莞摇头道。
      “还是让阿菱进来替你看看吧,该上些药了。”温璟珩说罢便唤了阿菱进来给她宽衣换药,自己则到马车外面去了。

      三日后,一行人行至容城,在驿馆休息整顿。
      阿莞如今能正常走动了,又整日憋在马车上,自是不乐意的。于是趁着在城里休整,晚上便偷偷溜了出来,想着在明日启程前好好逛逛。
      这容城是东黎一座不算大的城池,但是却以盛产各种精美的花灯闻名,上京每年上元节所舞的几十米长的大龙灯便是在这里做了运过去的,所以这里的夜晚非常漂亮,主街上每晚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照得街道明亮如昼。
      阿莞歪着头左看右看,五光十色的花灯直让她目不暇接,她甚至看到了一个嫦娥奔月的花灯,做得栩栩如生,让她惊叹不已。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看过了花灯,便开始穿梭在各种巷子里找吃的,还好她出来时顺上了阿菱的钱袋子,不然这趟就白出来了。别说,阿菱这个打工人还是个小富婆呢,荷包里还有好些个金豆子,阿莞想着今晚就敞开了花,回去让温景珩再还给阿菱。不是说自己身上这伤就是为了救他么,大恩人花点钱算什么,温景珩那么个好脾气的,肯定没意见。这么想着,阿莞便从街头买到了巷尾,身上挂的,怀里抱的,整个一血拼达人。
      萧政与季扬见到阿莞时,她正左手拿了一串糖葫芦,右手拿了两串烤肉,怀里还抱了张油纸半包着的芝麻肉馍,手腕上还套着些金银相间的臂钏与镯子,腰间挂着各式各样的玉佩,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最夸张的是,腰带上还插了个兔子花灯,活像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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