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而活

　　夏日的天总是亮的格外早，马嘉祺是被窗外照射进来的亮光和裹挟的风‘叫醒’的，晨风吹着很舒服，但身处山中，马嘉祺还是怕怀里的人着凉，将被子死死掖住，然后就盯着人的睡颜入了神。
　　他能感觉到张真源和严浩翔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但他又不太敢往那方面去想，他从来都是秉持着张真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原则待在他身边的。
　　他也只是偶尔不甘心而已。
　　但几年的相处，他只是奢求未来也能和这个小少爷时刻在一起，无论何种身份。
　　盯了许久，见人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他脑子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其实他想过很多次了。
　　他首先抬眼看了看宋亚轩的方向，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然后慢慢俯身靠近张真源，在两人仅三指宽之隔时稍稍停了一瞬，原本打算落在对方唇上的吻上移烙在了额头上。

　　“真源，起床了，该回去了。咚咚咚，真源？”江久敲响张真源三人所在的房间，他出门第一件事便是过来叫人起床。
　　“您好，请问能帮我开一下门吗？我朋友好像睡过了。”他叫住了从楼上下来的一个服务生，指向身前的房间。
　　“他们三个一早就走了呀，你不知道吗？他们在一楼前台留了话的。”刚好他今早的早班，三位少年声称急事缠身，留下纸条便匆匆离开。
　　江久一脸茫然下楼。
　　“学委他们三个有事先走了，其余人到齐了咱们就走吧，让大家早点回家，过几天开学大家学校见。”许可昕扬声说道，眼底有遗憾一闪而过。

　　张真源三人早晨八点便离开了山庄，今晚他们可有行动，耽误不得一点。

　　“回来了，玩得开心吗？”在前院捯饬花草的陶棘看到回来的三人很是欣喜，也是一天没见了。
　　“挺好的陶姨，那地方可清净了，我觉得以后我们可以多去，我们先上去咯。”张真源打着招呼往里走。
　　“陶姨早上好！”
　　“陶姨多注意身体。”
　　宋亚轩马嘉祺二人也依次打着招呼。
　　“丁程鑫，阿鑫呐～奇怪，人呢，不是说今早等我们回来的吗？”张真源在一楼转了一圈都没瞧见丁程鑫，顺手在餐厅果盘里拿了颗草莓便向楼上去，半透明材质的电梯还是能反射一些影子的，张真源撩拨着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个还不错的发型。
　　电梯很快到达六楼，他还是不喜欢住顶楼。
　　看着班级群里大家热闹地讨论着昨天的欢乐，张真源发了一句‘提议多去’后便把手机塞回上衣口袋，进到房间。
　　还是有些认床，昨晚睡得没那么舒坦，实在想要补个觉，说到做到，旋即便是往柔软的床上一躺，安宁地阖上双眼。
　　“咳——”
　　‘什么动静？！’张真源猛地睁开眼，用意念感受一番后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又闭上了眼睛，大概是太累了，梦游了吧。
　　“美人儿不打算理我吗？”
　　张真源沉溺梦中惊坐起！
　　一眼便看见在他电脑桌前坐着的欧式大双眼……的严浩翔。
　　不是，他用那么高的椅子做伪装有意思吗？！
　　是的，高高的椅背完美地挡住了严浩翔的身躯，导致张真源进门后并未注意到。
　　“我警告你，你今天最好别动我。”张真源快被气到没脾气，又把自己砸进床里。
　　他思索着，面对严浩翔时他是不是只会说‘我警告你’四个字。
　　“你真当我是什么人了。”严浩翔听到张真源说的话觉得好笑，原来这人对自己只有那方面的印象？
　　“你们昨天去哪了？”严浩翔就在那坐着也不动。
　　……
　　“市郊的一个山庄。”张真源在沉默一分钟后不紧不慢地回道。
　　“很多人？”严浩翔穷追不舍。
　　“班级活动。”张真源耐心地回答。
　　……
　　“你有个同学叫江久对吧……”
　　“严浩翔你上过新闻吧？……”张真源这句话是在严浩翔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问出的，
　　对面沉默许久，张真源也静静躺着，手里摆弄着小熊□□的玩偶。
　　大概三分钟后，严浩翔说话了，却不是回答张真源的问题，“转移话题？”语气里带着些自嘲。
　　“我瞎说的，对了，你怎么知道江久，你调查我？”张真源翻身坐起，眼神投向对面的人。
　　“你被调查的还少吗，不多我这次。”严浩翔起身了，向着床的方向走去。
　　张真源全程视线跟随，以防万一，不过看他停在床外侧就并无其他多余动作，身心一同放松了几分。
　　严浩翔视线扫过张真源手里拿着的玩偶，又移回对方的脸庞，双手撑在床上，将两人距离拉近，
　　“小单纯，你那好同桌啊，不简单，注意些。”‘好’字发音格外重，明显在特意强调。
　　严浩翔最后用不算清白的眼神上下扫视一遍张真源后，直起身走出了房间。
　　什么意思喔！他那眼神，是在调戏我！他也敢！
　　不过，他说江久不对劲…，虽然张真源并不是什么小单纯，但他迄今为止确实没太了解相关方面的东西，这东西还有待考证。
　　至于他方才极其突兀的那个疑问，虽然严浩翔没有正面回答，但事实已经不言而喻。
　　他见严浩翔确实是在机场那次，但他知道严浩翔却是要更早一些，是在他满十五岁后不久，那天他去书房找张远峥，张远峥的电脑上显示着这样几则新闻，#知名企业家严某及其夫人被告入狱竟是遭诬陷#
　　#严某与张氏在狱中无故离世#
　　这条新闻下面配了两张图，一张是打了码的严张两人狱中死亡现场，另一张则是十四岁的严浩翔，眼睛部位被打了码，评论区的人们都在讨论着人性的扭曲和道德的沦丧，张真源则是问张远峥，“爸，这小孩该怎么办呢？”
　　张远峥当时摸摸他的头，回答，“能怎么办呢，如果他想活下去就得自己坚强。小源猜猜他会为了什么坚持下去。”
　　张真源当时又很认真地思考，“为了好好生活！”
　　张远峥慈祥地看着自家儿子，“不完全是，最主要的，是复仇。”
　　在机场第一眼看见严浩翔时，他并没有认出来，毕竟新闻照片上眼睛那一片都是打码的，可后来相处多了，就会有熟悉感，张真源也是思索了许久才又找出了当年那则新闻，今天这么一试探，看来没错了。
　　可……他怎么当了姐姐的保镖呢？
　　他真的像爸爸说的那样，又在谋划着复仇吗？对象是谁呢？
　　可他还那么小。
　　又是这种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感觉，太难受了，人与人之间不能坦诚相待吗。
　　张真源想得太累了，这次是真的踏踏实实睡过去了。
　　在梦里，他看见严浩翔杀人了，他说他终于报仇了，终于解脱了，最后，严浩翔在张真源面前开枪自杀。
　　张真源是被那声枪响惊醒的。
　　“又做噩梦了？”是丁程鑫。
　　“没事，可能有点累了，几点了？还没出发吗？”张真源起身接过对方递过的水喝下大半。
　　“推迟了一个小时，不急。”丁程鑫接过水杯，拿过一旁挂着的礼服，“所有的都准备好了，就等少爷你动身咯。”
　　张真源看着全黑缀着花边的礼服，点点头，“挺好的。”

　　“爸，这种场我去干嘛？”坐上车的张真源把一直疑惑的问题向张远峥问了出来。
　　“你该见见世面了。”也不知道张远峥是有在认真回答还是仅为了敷衍他。
　　今天所去的是张真源爷爷的一位老朋友的九十寿辰，会场气势恢宏庞大，来宾众多，个个看着都是商业精英。
　　他们算是来得较晚的，不过晚会并没有正式开始。张远峥嘱咐了姜铭几句便向着楼上房间走去，老爷子在等他。
　　“姐？你也来了？可你怎么没和我们一起？”张真源在张远峥走后便开始在会场内四处转悠着，在喝完一杯葡萄酒后他在一个角落遇到了张珍妍。
　　“当然不和你们一起，我是代表自己来的。”张珍妍微笑着看着眼前可爱的弟弟，这弟弟看着实在单纯，也不知道他那几个看着没什么实力的小保镖能不能保护好他。视线扫过各站一个区域的四个保镖，最后定格在严浩翔处，又极快收回，“阿源，酒可不是好东西，少碰。”张珍妍拿过张真源手里的空酒杯便离开了他的视线。
　　张真源看着张珍妍离开的背影收起眼底的笑意，‘葡萄酒也算酒？姐姐还是没那么了解我。’随即闪身进入角落处的楼梯口，他今天可不止是来见世面的，那个人说今天他会以服务生的身份来这个会场，他们也该会会面了。
　　一楼转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就只有二楼了，走楼梯会不那么引人注意，要赶在保镖们发现端倪之前找到人。
　　他迅速打开二楼的安全门进到走廊向右边走去，张远峥刚刚似乎去的三楼，二楼应该会是休息区域。张真源缓步往前走着，却在下一秒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好似带进了旁边一个房间，张真源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大个会场竟然还有人玩刺杀？！”
　　房间门在半分钟内被打开又关上，张真源被那人正面抵在门板上。
　　张真源反击的姿势做到一半时看清了对方的脸，他承认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揍人。
　　“张少爷鬼鬼祟祟的不像要做好事啊？嗯～”严浩翔一手抵着房门，一手去撩拨张真源鬓角的碎发，指腹摩挲在耳廓的触感酥酥的。
　　张真源全身都写着无奈，双手向前搭在严浩翔的肩膀上，脸上浮现的笑勾人心弦的同时又散发着几分算计，两人之间的氛围在这个动作的烘托下显得更加暧昧，“那严小少爷呢？这么勤快地盯着我，莫非别有所图？”语气重点强调‘严小少爷’四字。
　　果然，张真源在严浩翔眼里捕捉到了一丝意想不到。
　　严浩翔看着眼前笑容变得依旧单纯无公害的小人儿，心里更是喜欢了几分，没想到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严浩翔一直没说话，却在张真源双手开始往下滑时搂过对方，一吻就要落下，但被早有预判的张真源迅速躲开，温热的唇浅浅划过右脸颊，张真源抬手扣住对方的下巴将他的头往外推，严浩翔没有挣扎任人摆布着，张真源的手向下滑至严浩翔脖领缓缓抚摸着，留下一句话“注意场合。”后便开门走出房间。
　　“你竟然在他这暴露了，也是少见。”张真源走后的房间里侧走出一人，
　　严浩翔转身坐在沙发上，没看前方的人，“珍妍小姐别说笑了，你的弟弟是什么样子你真的不清楚吗？毕竟很久之前就在盯着他了不是吗？”语气里不太能听出情绪，带着心计的眼睛却是在昏黄的房间里被压得很低。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会真对他动心了吧？”张珍妍顺势坐在严浩翔旁边，纤细的手搭上人的大腿，没再动作。
　　“张小姐只负责帮我找到凶手，其他的还是少问的好。”严浩翔把腿上的手很绅士地拿开。
　　“你们不合适。”
　　“这你说了不算。”
　　“他不会选你的，他身边会有很多人，都可能是你的竞争对手。”
　　“愿意一搏。”严浩翔说着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简直冥顽不化！”张珍妍音量明显高了几分。
　　“他值得。”话说完便消失在房门口。

　　张真源出门后便径直下了楼，晚会马上开始了，被严浩翔这一插曲，要找到人就更难了。
　　“奇怪，人都去哪了？”他在一楼寻视良久都没找到马嘉祺几人。
　　马嘉祺，丁程鑫，宋亚轩，以及姜铭都不见踪影。
　　“各位来宾们，请大家暂时安静下来，今天很高兴大家能来参加秦老爷子的九十大寿……”与此同时晚会正式开始。
　　张真源首先找了个处在角落却能纵观全局的位置坐下，观察着整个会场，换个思考角度的话，今晚的一切都透着些不对寻常。
　　只在宾客及主持人口中听到的秦老爷子，上楼后没再出现过的张远峥，只见过一面的张珍妍，和无故消失的保镖团，处处都透着诡异。
　　但晚会过去大半都无事发生又让张真源觉得是否是自己太过敏感。
　　他起身想去趟厕所，却在刚要走出会场区域时，后方传来一声……枪响！随后响起的是宾客们的哄闹声，张真源转过身时看到的画面是一个人从三楼坠下，花白的头发，看不见脸，但他却下意识猜测是秦老，随后又从四面八方传来几声枪响，没伤人，都打在了堆成塔的酒杯上，上百人四处逃窜着，在混乱中张真源看见四楼一个房间的门缝被迅速掩上，他只来得及看见那人手上戴着的蓝宝石钻戒便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拉离了现场。
　　直被带到地下停车场站定那人转过身来张真源才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人，或者严谨地说，算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看你这眼神像是还记得我，想不到啊。”对方背靠一旁的车，拿出一支烟点燃。
　　听这语气没错了，眼前这人赫然是第一次遇到丁程鑫时的那群霸凌者的头目。
　　“我们并不认识。”张真源语气冷淡，今天太混乱了，他不想多生事。
　　“那只是你不记得了，并不代表我们不认识。”范池楠看着眼前的烟圈，复杂的表情看上去倒真像是在回忆着回不去的过往。
　　张真源别过头躲开飘向他的烟雾，他从小一闻到烟味就会头晕，张远峥因此特意戒了烟。
　　范池楠见状连忙掐掉只燃了三分之一的烟，“分开久了，忘了你的小毛病了，抱歉。”话说得不清不楚，让张真源更加疑惑，不过他没有时间去刨根问底，他必须抓紧时间离开了。
　　“刚刚谢了，抱歉失陪。”张真源说完也不等人给反应就向外走去，向上是不能走了，说不好这个时间警察已经来了，便只能从附近的门下到地下商城再出去。
　　范池楠看着人离开的背影也没阻止，只是在心底暗暗想着，‘不急，还会再见的。’

　　张真源回到别墅时，其他人似乎也刚回来不久，张真源浅看了他们一眼，没心思去思考他们为何风尘仆仆的。
　　马嘉祺迎面朝他走去，“你没事吧？”张真源只是微微摇头，简单地回了句“没事。”便同马嘉祺擦身而过。
　　张真源回到房间后刚喝了些水脱衣服的动作就被推门进入的马嘉祺打断了，不过只怔了一瞬，随即脱下礼服外套，走向角落的立杆处把礼服随意搭在上面。
　　马嘉祺看着张真源的背影，刚刚上来时脑海里的说辞似乎有些说不出了，
　　“有什么事吗？你总不能只是为了来看我的吧。”张真源打破了沉默。
　　“严浩翔人呢？”马嘉祺找了一个比较适合延伸的话口。
　　他看到张真源松领带的手顿了一下。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我怎么会知道。”张真源扯下领带搭在外套旁边，向着马嘉祺身后的浴室走去。
　　马嘉祺在张真源快经过自己时拉住了对方的手臂，“他和你……很亲密？”不太像问句，更像是带着答案的试探。
　　张真源被问得一愣，转过头想要反驳面前人时，对方却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将自己圈进他怀里。
　　马嘉祺是不敢听回答的，他不止一次看到严浩翔从张真源房间里出来了，今天再一次，张真源前脚刚走，严浩翔后脚就跟了过去。
　　“你和他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我只希望你可以多看看我……我做不到和他一样无所顾忌……”他终究是被身份束缚住了。
　　张真源被打在脖领的眼泪吓到了，那冰凉的触感不容忽视，他知道马嘉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抬手抚上他颤抖的背部轻轻安抚着，
　　“嘉祺，我和他没什么的，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我有一直看向你啊。”
　　张真源此刻其实说不出来什么，他是有些心虚的，近一段时间确实有因为严浩翔的缘故及其他原因没太和他们接触，他当然清楚马嘉祺在想什么，明明自己是陪着他最久的人，到后来却出现‘竹马抵不过天降’的戏码，谁都不会甘心吧。
　　张真源最后没能送走马嘉祺，人赖着一定要和他一起睡，张真源无奈妥协。

　　严浩翔是第二天一大早才回来的。
　　在他推开张真源的房门看到马嘉祺搂着张真源躺在床上时，尴尬的只有张真源一个人。
　　严浩翔像是识趣地关门离开，马嘉祺看到的却是一头气急败坏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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