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和我男朋友分手？

　　周楚曦话一说出口，周楚暮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心虚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上次我就发现不对劲。”周楚曦过了会平静地开口说，“兴致不高却还是跟他们在那里喝酒，平常骰子十把能赢我六把那天却跟他们连输六把。”
　　“平常屁话放不出三句，一碰到有关邬鹤的话题就不停问。”

　　“……”
　　周楚曦话语听不出喜怒，周楚暮小心地觑着她。

　　“看我干什么？”周楚曦把手上的魔方放在桌上，一声脆响：“你那小把戏我还看不出来？”

　　周楚暮叹了口气，没再掩饰，轻咳一声道：“给点面子。”
　　顿了顿，低声补了一句：“姐。”

　　周楚曦听见弟弟这久违的一声“姐”，心里却提不起半点打趣的劲儿。
　　她甚至有些崩溃。

　　自己的弟弟喜欢自己的朋友就算了。
　　自己的朋友目前还有一个疑似出轨的对象。

　　更让她崩溃的是这两件事情居然一起发生了！
　　这叫什么事啊！

　　“啊！”周楚曦痛苦地双手捂住脸，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穿越回几分钟前，把自己试探周楚暮的嘴给缝起来。
　　只要她不问，那么困恼的就只有周楚暮一个人，现在她问出来，对她来说就不只是困扰了，还包含了道德问题。

　　救！命！啊！

　　周楚曦放下一只手，指着周楚暮，咬牙说：“你……”
　　“邬鹤有对象你知不知道！”

　　周楚暮平静道：“我知道。但不是快分了吗？”

　　周楚曦：？
　　“那不是还没分呢！”周楚曦：“你这……你都没见过邬鹤几次话也没说过几句，你怎么……”

　　周楚暮轻声说：“我初三就见过他了。”

　　“……”周楚曦一愣，“我怎么不知道？”

　　周楚暮瞥了她一眼，没解释。

　　周楚曦沉默下来，双手搭在桌上，看了他很久，垂下眼看着桌面，把魔方推过去，语气里带着些无奈：“你这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太突然了。”
　　“而且，你以前不是谈过……”女朋友的吗？
　　怎么会又变成喜欢上邬鹤？还初三就见过了。

　　“……”
　　周楚暮解释道：“初三只是见过一面，那会都没分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后来和裴初，也算是意外吧，都没认真，跟你说过的。”
　　“而且……”周楚暮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两年前吧，你大一那年，我来找你的时候碰到过邬鹤。”

　　“……”
　　周楚曦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等会儿，”周楚曦后知后觉想到，“你这，算不算出柜啊？”

　　周楚暮思考了两秒：“算，是吧。”

　　“......”周楚曦瞪着他没说话。

　　出柜，这也算件大事儿了吧？
　　她是不是该表个态？

　　周楚曦回忆以前在网上看的小说。
　　里面遇到这种事情一般都什么反应来着？

　　先震惊；
　　再说“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然后两方争论，周楚曦要他改，周楚暮说改不了；
　　之后她告诉爸妈；
　　然后关禁闭，说“不改你就别出来了！”；
　　周楚暮不肯，跳楼——得看关在哪里，林淮的家15楼不太好跳，渝溪老家的别墅能跳跳——追爱，说“非他不可！”；
　　最后离家出走。

　　等等。
　　周楚曦沉思。

　　这环节有些熟悉。
　　她好像以前干过一轮了。

　　“……”

　　“算了，”周楚曦拢了拢头发说：“你得感谢我，只要好好谈恋爱，是男是女爸妈都没什么意见。”

　　周楚暮没说话。
　　他怕接句话，周楚曦就顺坡而下，顺口搞“敲诈”。

　　过了会儿，周楚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恍惚开口：“初三……得有六，五年了？”
　　“你瞒的够死啊。”

　　周楚暮笑了笑，“没想到能再见。”

　　“那我大一那会不是还碰见了吗？”周楚曦疑惑，“你那会，没要个联系方式？”

　　“……”周楚暮又沉默了会儿，“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高二就去高考？”

　　林淮一中会给高一高二的实验班留高考名额。
　　当初周楚暮是忽然决定要去高考的，她还是提前放假回家发现周楚暮没上学的时候才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周楚曦自动补全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啊。”这回轮到周楚曦沉默了，看着周楚暮半晌，艰难地蹦了三个字出来，“你牛逼。”

　　如果不是成不了，她真想大喊一句：真他吗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周楚暮略一抬眉，虚心地接受了周楚曦的夸奖。

　　“不对啊，”周楚曦又提出疑问，“邬鹤参加比赛挺多的，学校官网上照片也不少，你就没认出来过？”
　　说完，没等周楚暮开口，她就自顾自说，“哦，我们两个学校，有地域差。”

　　“……我不知道邬鹤在淮艺。”周楚暮垂着眼说，“他当时只是跟我说他住在附近。”

　　“……”周楚曦被自己弟弟的行动力震惊，千言万语只化为两个字：“牛逼。”

　　磨了磨后槽牙，还是不可置信地问，“你当时，真就什么都不知道？”
　　周楚暮点头。
　　“就突然知道了邬鹤住在附近，就考了林淮理工大？”
　　点头。

　　顿了顿，周楚暮补充道：“不用怀疑，我确实7号那天才知道邬鹤在这儿。”

　　周楚曦：“……”

　　“我跟你说这件事……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周楚暮忽地扯了扯嘴角，眼睛却耷拉着，要笑不笑的样子，“就，忽然挺想告诉你的。”

　　周楚曦注视着眼前的弟弟。
　　在她现存的记忆里，周楚暮向来一副大少爷做派。倒不是他有多骄傲自满，而是他从小长得好，成绩也好，一路实验班走上来，各种竞赛奖牌拿到手软，骨子里自带着傲气。

　　但这会却半垂着头，肩膀也垮着，说话声音轻飘飘的。
　　她什么时候见过周楚暮那么……颓然的模样。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周楚曦轻声问。

　　“能怎么办？”周楚暮笑了声，“你也说了，邬鹤现在有对象。至于我，他对之前的我还有没有印象都不知道，我能怎么办呢？”
　　周楚曦没说话，随后听见他低声道：“要是小学跳级了就好了。”

　　***

　　绥安。

　　结束一天签售的邬鹤回到酒店。
　　因为他自身的原因导致他签售进程格外慢，但也好在官方提前说明过，排队的粉丝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于绝大部分粉丝在排队中临时学习要说的话的手语，大大缩减了后半程的签售时间。

　　洗漱完后他坐到桌前，打开电脑，插上数位板，点开ps，准备继续完成接下的私稿。

　　开始工作前，他特意给张越凌发了个消息。

　　邬鹤：【刚回到酒店，开始画私稿了。】
　　邬鹤：【回宿舍跟我说一声哦。】

　　邬鹤发完消息等了会，张越凌没有回复。

　　他往上翻了翻。
　　不知道是他太敏感了还是什么，他总觉得张越凌有事情瞒着他。
　　这种感觉一直从暑假蔓延至今，不是说张越凌忽视他或者冷暴力他，而是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他回看聊天记录，尤其是最近，张越凌有时长时间不回复，有时却又一下热络起来把上面邬鹤给他发的消息都引用回复了。

　　而且，他发现，这一个月里，晚上的睡前视频，十次有九次都是他拨出去的。不仅如此，还有很多次都是【对方忙线中】。
　　邬鹤问过，对方给出的回答是在跟家里人聊天。
　　通话这方面就当作他真的是在跟家里聊天吧，毕竟万一真的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呢。

　　邬鹤点开张越凌的头像。
　　除去以上，最最让他觉得很难受的一点是，他们日常相处还是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变化，但有的时候，比如前不久的聚会，张越凌就会格外地粘他。
　　如此反复几次，他心里有了落差，张越凌所有的正常表现在他这里都显得不太正常。
　　像……在补偿他什么一样。

　　不过，他知道张越凌日常也挺忙的。除了日常训练之外，还有校内剧本排练和校外入组实习，每周都有相应的课时需要完成，而他有时候私稿多了特别忙，要是不凑巧了两个人一起忙起来，除了晚上睡前打个电话说句晚安之外，几乎一天也聊不超过三句话。
　　所以偶尔粘一点，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想，似乎张越凌的表现也有了借口，但邬鹤还是觉得像是躺在被套扭了的床上一般难受。

　　邬鹤垂着眼看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呆，没想通不安感来源何处。

　　先不管了。
　　邬鹤想。

　　他把手机倒放在桌上，拿起电磁笔。
　　还是赚钱重要。

　　心不在焉地动了两笔后，邬鹤还是没忍住瞥了一眼手机。

　　***

　　因为是十一假期，机票紧张，最终返程定在了五号晚上八点多。

　　落地时已经将近十一点，邬鹤垂着眼等在转盘旁，疲惫感牢牢包裹他，狠狠闭了下眼才勉强打起些精神，拿出手机给张越凌回消息。

　　邬鹤：【我到了。】

　　他没让张越凌过来接他，张越凌明天要进组，一来一回太晚了，也耽误休息。

　　张越凌很快回复：【快去酒店休息吧。】
　　张越凌：【定位】
　　张越凌：【给你订好酒店了宝宝。】

　　邬鹤：【好困啊。[猫猫哭泣.jpg]】
　　邬鹤：【没让你来接我是对的，今天晚点了半个多小时。】
　　邬鹤：【早点睡，明天是不是要早起呢？】

　　张越凌：【八点就要出门了。[叹气]】
　　张越凌：【我不烦你了宝宝，快去酒店，到了记得给我打个视频。】

　　邬鹤：【好。我快点。】

　　张越凌：【不着急，注意安全。】
　　张越凌：【我等你的。】

　　邬鹤脸上浮起笑意，尽管现在他的身体是又困又累又饿，但灵魂短暂地得到片刻安抚。他深吸一口气，拉起行李箱。

　　时间太晚，机场内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只有24小时制的便利店还在兢兢业业地营业。邬鹤随意扫了几眼，又停下脚步往旁边站了站，拿出手机查看张越凌给他订的酒店地址。

　　就在机场隔壁，还是在T2那个方向，正好T2那有KFC，于是他便往T2那边走。

　　嗡嗡——
　　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此时邬鹤正从KFC里出来，他往玻璃门旁站了站，这才拿出手机查阅起信息。

　　曦姐8.16：【怎么还没出来？】

　　邬鹤惊讶：【你在机场？】

　　曦姐8.16：【在啊，P1这里。来接你，不用太感动~】

　　邬鹤抬头看一眼位置：【我到T2这边买东西吃了[猫猫流泪.jpg]】
　　邬鹤：【必须非常感动！】

　　曦姐8.16：【ok，允许你待会感动地哭一会。】
　　曦姐8.16：【等我们一会，买好出来找个地儿站着，一会就到。】

　　邬鹤看着那个‘们’愣了一下，慢慢打字：【好，我马上就出去了。】

　　邬鹤把袋装的KFC放在行李箱上，右手同时抓住拉杆和袋子，往出口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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