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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
“321,开始!”
庆安军围城已有月余,夜里,城内会有百姓背着行囊悄悄从城墙下的破狗洞偷溜出去,以避战祸,城内剩下的,多是达官贵族,以及大周仅剩的几万精兵。
堪舆上的大周版图,除了京都和周围的几个小城镇,其余全被独孤卿的庆安军占领。
京都易守难攻,周帝躲在最里面的宫殿里,穿过冕旒上的白玉珠串冷眼看底下的人吵成一团,竟还有大臣认为娶了独孤卿就可以解都城之困,真是愚不可及。
“诸卿,”周帝挥袖,“无事就退朝吧。”
众大臣面面相觑:眼看着独孤贼人就要破城而入,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这还叫没事?!
周帝不理会他们,甩甩袖子,直接离开。
后宫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周帝原本心中就烦闷,一眼也不想看那些个妃嫔哭丧个脸还强装笑的样子,回了自己的宫殿,让随身的小宦官取酒来。
“三殿下……”林清玉喊着他往日的称呼,从黑暗中走出来,手上拎着两坛酒,“这两坛醉青翁,是师父埋在树下六十余年的好酒,我特地带来与殿下共饮。”
周帝眯眼仔细看来人的脸,恍然道:“……玉儿?”
林清玉脸上带着浅笑,跪坐在周帝身旁,将清凌凌的酒倒入杯中,举手投足间自在从容,不见慌乱。
“是我,殿下。”
周帝抬起手,想要摸摸她耳边的细发,指尖刚要触碰到发丝,却被林清玉侧头躲了过去,便悻悻放下手,哀叹道:“朕听闻你被吐蕃人掳走,本想去救你,但被朝中事务绊住……朕失去了你的消息,寝食难安,以为你已遭遇不测,如今见你毫发未损,甚幸!甚幸!”
林清玉依旧浅浅笑着,眉目间难得露出一丝温柔,精致的酒杯抵在唇边,仰头喝尽杯中酒,然后将另一个酒杯推过去,柔声说道:“陛下,喝杯酒吧。”
周帝心中警惕,但见她喝了酒也不见有事,便放下心喝了酒,继续说:“现在你回来了,可有办法让独孤卿退兵,朕……”
“陛下。”林清玉打断他,“我正是从庆安军中来。”
“你!咳!”周帝突然抓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间灼烧般的疼,想要大声呼救,却只能发出沙哑的粗气声。
“酒,是没有毒的。师父的好酒,我不舍得因为你而浪费掉。”林清玉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锋利的刀刃上泛着寒光,“我曾跪在师父的尸身前发下毒誓,要用你的血去祭奠他。”
周帝手脚无力,瘫软在地,看着林清玉一步步走来,踏在地板上的足音像是踩在他的心上,一声一声,回荡在这座空旷的大殿中。
周帝现在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殿里的侍者都不见了。
林清玉按住他的肩膀,匕首抵在他的脖子用力一划,顿时鲜红的血喷出,差点溅了她一脸。
“将军对你……”林清玉不解地摇头,“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了。”
看着周帝的血越流越多,四肢不断地抽搐,喉间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林清玉默然地用他的衣服擦干净匕首上的血,扬声喊道:“小黄儿!”
闻声出现的,正是周帝的贴身小宦官。
“将他拖出去吧。”
“是,先生。”
林清玉听到他的称呼,不禁一笑。“从前只听别人喊师父叫先生,不想我也有被人称作先生的一天。”
把衣服理齐整,端坐在案桌前,桌上铺着上好的宣城纸,蘸一蘸墨,林清玉笔悬许久,长叹一口气,神色沉稳,提笔写道:“清玉顿首……”
又一声喊来小黄儿,将写好的信和贴身的玉佩交给他,吩咐道:“你去,出城把信和玉送给庆安军独孤将军。”
“那您呢?”
“我啊?”林清玉摸摸他的脑袋,温柔极了:“我在这里等将军来。”
小黄儿躬身出去。
林清玉便坐在大殿里,看着漆黑的夜晚一点点亮起来,听见远处传来嘈杂,感受到地在微微颤抖。
“应该是她来了。”
林清玉喃喃,看向手中的白瓷瓶,眼中流露出一抹留恋。
——
独孤卿在帐中坐了一夜,所有人都劝她速速攻城,而她在等林清玉回来。她夜里发现林清玉带了一小队人马离开,未留书信。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心中不安感愈胜。
“将军,营外有个少年持书信求见!”
独孤卿闻言,匆匆掀开营帐,看到一个眼熟的少年,和他手里的玉佩和信。
“独孤敬启——”
……
独孤卿带兵攻城时,城内将士几乎没有反抗。等她进了宫殿,看到一排排的大臣,和浑身是血,已经凉透了的周帝。
独孤卿的心倏然一紧,越过众人,直奔后殿。推开沉重的朱门,阳光照进阴暗的大殿,一个女人半趴在案桌上,面容平和,嘴角一抹血红。
——
“砰!”
“杀青快乐!”
剧组不知道从哪搞来喷彩带的礼花筒,跟闹婚房一样,喷得陆遥和张文博一头的碎片。
陆遥惊讶地问:“我也杀青啦?”
导演无情地戳破她的白日梦:“你想得美,你有几场军中的还没拍。”
张文博抱着一束花走过去,脖子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一脸开心地说:“我解放啦!同志们继续啊,胜利就在前方!”
所有人都嘁他。
张文博发套都没摘,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个个合影,等到了陆遥,抱怨道:“你下次挥小刀悠着点,我要被吓死了。”
拍抹脖子的时候有一个近景,为了拍出来有质感,把刀换成了真刀。陆遥一开始也怕不小心擦到他脖子,刀离得都比较远,但导演不满意,一直喊“再近点”,吓得陆遥手心直冒汗。
反正现在都已经拍完了,陆遥早就把手心的汗擦衣服上了,淡定地说:“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张文博竖拇指,“你牛的。”
和张文博闹过一阵,陆遥又缩回她的椅子里,腿上摊着剧本,一个人安静地默戏。
“姐,歇歇吧。”小畔递上保温杯和饼干,站在她后面给她揉肩,“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程淮讲话啊?”
陆遥鼻梁上搭着眼镜,被杯子的热气蒸了一脸,“什么意思?我没有不和她讲话啊。”
“你们对戏和讨论剧本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也算吗?”小畔看了一圈没看到程淮,“你看她都躲着你。”
陆遥拍开她的手,回头瞪她:“你脑子里面怕是有个黑洞。她没戏的时候都跟着摄像和导演学习,忙的不见人影又不是这一阵子的事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躲着我了?”
“我那不是看你们上次聊的不欢而散嘛?”小畔腆着脸继续捶背捏肩。
“不用你担心,我和她之间没有问题。”陆遥翻页,琢磨台词。然而被小畔这么一说,心里想着其他的事,剧本就怎么也看不下去了。干脆合上本子,问小畔:“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小畔精辟总结:“人拽话不多,眼神凌厉,高岭之花,不好接近。”
陆遥:“……这是我的问题吗?”
小畔狗腿道:“这怎么能算问题呢?这是个性!如果你改变自己变得和别人一样,那还有什么意思?反正了解你的人,知道你其实是个很温暖的人就好了。”
“你这话……”陆遥眉梢微动,又打开剧本,手上夹着一支笔,一边转一边轻轻地说:“程淮也和我说过。”
“什么?”小畔没听清。
“没什么。”陆遥让她站偏一点,“你玩去吧,别打扰我做功课。”
小畔利落地跑走了。
陆遥低头看被自己记满了字的剧本,想接上之前的思路,但笔握在手中,迟迟写不下一个字。
年关将近,导演忙着赶进度,程淮除了拍戏,其余时间也跟在导演后面打下手,所以两人自上次谈话之后,确实没有多说过几句除了台词以外的话。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清冷慢热,不喜欢与人多交流,除了在戏中会有所饰演人物的饱满的情感和生动的表情,其余时间都会冷着一张脸,因为她觉得现实生活中没有什么好笑的,也没有什么好哭的,就是有,也都憋在心里。
周姐为了这个说了她好几次,让她对人不要太冷淡,不需要她说多甜的话,只要能和别人聊的下去就可以。
她也试着做出了改变,和剧组的人慢慢熟悉了之后也会开开玩笑聊聊闲天,交一两个好友。但一遇到采访,她又变成那个孤冷的陆遥,即便她面上带笑,言语轻松。
程淮是在周姐之后,第二个和她说起她性格的人,却被她敷衍过去。后来程淮在微信上发给她一句话:
“世上千人千面,做自己就好。你对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反正对我好就好。”
当时她临睡前看到消息,没搞懂“对我好就好”是个什么意思,没深究,敷衍地回了一个发射爱心的表情后就睡了。
陆遥甩甩脑袋,定下心不再想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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