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往事

作者:兀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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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然


      戚遇欢扭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我之间,现下无非只是上下级关系,解参谋!”
      解秋夷伸手要抓戚遇欢,戚遇欢反应敏捷闪身躲过,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解秋夷又欺身过来时,手枪已经被拿出,抵在解秋夷胸前。
      解秋夷冷冷一笑,低头看了看他握着手枪的手,道:“开枪。”
      戚遇欢握紧手枪,被逼至此,他怎可能不气恼?
      “解秋夷,你不要逼我!”
      解秋夷向前走一步,戚遇欢握着枪向后退一步。
      解秋夷看着戚遇欢双眼,说道:“戚遇欢,今日若你不开枪打死我,往后你可只能听我的了。”
      戚遇欢哪里会开枪,他被解秋夷一路这么逼迫下来,始终处于被动局面,总被这么调戏,他怎能不怒,可解秋夷如此还在逼迫他,这扳机一拉,他们两个之间也就结束了。
      可怎忍心?
      解秋夷就在戚遇欢闪神的一瞬间,抓握着枪体,一个扭身将手枪夺下,另一只手也抓上戚遇欢胳膊,一招小擒拿便瞬时扭转局面。
      戚遇欢上身被解秋夷压在办公桌上,解秋夷举着手里的手枪,道:“戚遇欢,你没机会了。”
      戚遇欢被强压着,冷峻的脸满是懊悔,只恨刚才一闪之间没有开枪结果了他。
      解秋夷把手枪朝地上一丢,胳膊抵在戚遇欢胸前,趴近了看着他,说道:“你刚才说,我们之间只是上下级关系。那么我现在想问团座,上下级关系,会做这个吗?”
      说话间,他另一只手蓦地握上他要命的地方。
      戚遇欢被惊的一震,死命挣扎起来:“解秋夷!”
      解秋夷哪里会让戚遇欢有机会挣脱,他现在也在生气。
      昨夜二人还尚在缠绵,今日就这么翻脸不认人,总这么宠着他,倒叫他无法无天了。
      解秋夷将他腰带解开,脱下他的军裤,戚遇欢怒道:“解秋夷你不要逼我恨你!”
      解秋夷顿了顿正褪他最后一层防备的手,看着戚遇欢被急红了的脸,道:“戚遇欢,我再问你一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戚遇欢还未开口,门外响起敲门声。
      解秋夷抬高音量,说道:“把饭放在门口桌上,你们两个出去吃饭。”
      得到外面人的应声,解秋夷又转过头看戚遇欢。
      戚遇欢几乎要被眼下局面气的吐血,倔强脾气上来,哪里管顾什么后果,道:“我与你,只有上下级关系!”
      若他能给解秋夷一个台阶,解秋夷绝不会在昨晚刚云雨一场之后再强迫他。
      可戚遇欢什么脾气,解秋夷又不是不清楚。
      咬牙切齿的压在戚遇欢身上看着他,僵持好一阵,解秋夷松开他站起身,淡淡道:“那便就请团座好好享用午餐。”
      说完话,打开办公室门,看了眼门边放着的饭菜,转身离去。
      再这么待下去,解秋夷一个控制不住,恐怕当真要在办公室上了他。
      可如果真的上了,戚遇欢这脾气,大约真的就与自己再不往来。
      可解秋夷又气,气戚遇欢口是心非,二人已经如此相交,却仍不能突破他心底防线。
      戚遇欢将自己收拾了,捡起地上的枪,握在手里坐在沙发上发愣。
      脑子在飞速旋转,却又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邢科从外面回来,看戚遇欢办公室门大开,门口饭菜一点没动。
      再走近,地面上七零八落掉了些东西,邢科一急冲了进去,道:“团座可有事?”
      戚遇欢扭头看他,好一会儿焦距才对上,像是倦极了:“把这儿收拾收拾,先前小白楼不是差人请我去听戏吗?回复他,晚上到。”
      邢科快速的收拾着东西,听了戚遇欢这话,怯懦道:“团座不休息一下,改日再去?”
      戚遇欢摇摇头,头仰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
      小白楼是上海著名的戏场,老板是上海人,也是个戏迷。
      花了很多钱把这小楼收拾的极为讲究,从大堂茶座一直到二楼雅座,都是鎏金包边儿,又奢却又叫人看着舒适。
      戚遇欢带着邢科一踏进小戏楼,正人声鼎沸,突地就静默下来。
      大堂里坐着的人,都朝门口瞧来,戚遇欢披着大衣,带着军帽,冷着脸扫视一圈。
      在场那些人,顿时觉得像是他端着一把机关枪,就这么将人一个个的都杀了个精光。
      那眼神底下的寒意,大约没多少人能受得住。
      小白楼的老板白小南,油光蹭亮的头发不知抹了多少发油,小跑着从后面跑过来,满面堆笑:“戚团长来了,小的怠慢,这边请。”
      戚遇欢跟着白小南穿过大堂,向二楼雅座走去。
      待坐定,白小南弓着腰才小声道:“戚团长且先坐着,我知会戏台子那边一声,好戏马上就开演了。”
      戚遇欢微微点头,白小南一路小跑从楼梯上下去,戚遇欢去了白手套,微侧头对一旁立着的邢科道:“你去请师长过来,就说我在这儿摆了茶点,请他听戏。”
      邢科领会,也转身下去。
      雅座之间都隔着镂花的木窗,装了小壁灯,不多亮,也不暗。
      戚遇欢把手套放在一侧,桌子另一边儿,就坐下个人。
      戚遇欢看也不看他,道:“什么事。”
      那人穿一身长衫,笑着将帽子摘下,赫然竟是那夜闯戚遇欢小阁楼的佐野。
      佐野随手拿了桌上一把花生,剥起来慢慢吃着,说道:“任务完成的不错,不过我听说军方现在和警察局联手了?”
      戚遇欢瞧着戏台上灯光暗了下去,知道马上要开始了:“把话一次性说完,一会儿我的副官就回来了。”
      佐野耸耸眉,一脸无谓的模样,道:“我听说你和那个叫解秋夷走的蛮近,他父亲是上海总商会的会长,在上海也是实力雄厚。现下他负责查那个案子,你就不怕查到你头上去?”
      戚遇欢终于转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道:“佐野,你了解我的,我非常没有耐心。”
      “戚遇欢,我只是作为你师兄略微提醒你几句。那个叫解秋夷的,与师父在前线已经交过手,师父在他手下没占多少便宜,很是窝火。现在他调来上海,正是绝佳时机,你下个任务便是,解决了他。”佐野抛起一个花生,仰头张口接了,咬着花生,又说道:“还有解千山,招安不成,亦杀之。”
      戚遇欢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佐野站起身,摇晃着又凑近了戚遇欢,道:“戚团长,你不要忘了当年送你到黄埔军校的目的。”
      说完,他便从一侧摇晃走了下去。
      戚遇欢握着的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
      戏台上长长一声“咿呀”,叫的人百转千回,顿生愁绪。
      戚遇欢听不懂那些戏词,台上影影错错却仿佛看出一场悲剧。
      不由想起儿时在日本训练时,那些日本艺妓唱的颂词。
      在中国待得久了,久到戚遇欢都以为,自己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
      同这些热血军人一般,保家卫国,驱逐那些日寇。
      午夜惊醒,蓦地才想到,原来自己便是那日寇。
      那时独闯锦州,戚遇欢便能料到自己日本的师父将会多么暴怒,可他竟将他放了。
      那时想不通,现在突然就明白,戚遇欢对解秋夷那点儿心思,日本早就已经清清楚楚。
      任其发展,他们为的便是戚遇欢能与解秋夷有了过命交情,进而再取了他的性命。
      戚遇欢不希望解秋夷留在上海,也不希望解秋夷同警察局合作。
      可事情终究逃离他原本的想法,朝着最坏的结果狂奔而来。
      戏台上那端枪的武生,几个翻滚朝一侧小将杀去。
      戚遇欢眼前像蒙了迷雾,竟分不清现实虚幻。
      一侧楼梯上,邢科引着张峰良朝二楼过来,突地听那台上一声响亮花腔,引出一句: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戚遇欢定睛一瞧,不想这戏,唱的竟是驱逐日寇的戏码。
      解秋夷早晨还未起床,下人就敲门说副官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解秋夷看了看时间,天也就刚擦亮。
      简单披了衣服,叫下人把副官引到餐厅去。
      待洗漱完毕,到了餐厅时,他的副官已经站在一旁了。
      解秋夷微抬下颌,把风纪扣扣好,道:“坐下一起吃,边吃边说。”
      副官敬了个军礼,道:“属下不饿。”
      解秋夷随手拿了一块点心,递给副官,道:“什么事儿。”
      副官接过点心,道:“张师长遇袭。”
      解秋夷刚准备坐下,听这么一句,猛地站直了,道:“什么?!”
      “凌晨遇袭,不过凶手没有得手,张师长身体本就不好,受了些轻伤,加上惊吓,现在还昏迷着。”
      解秋夷朝门外急冲冲走去,道:“你来恁早,怎的不叫醒我。”
      副官跟在解秋夷身后道:“师部下了命令,这消息是要封锁,差属下来找参谋长,要等到天亮。”
      *
      解秋夷赶到时,张峰良住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军医,一个张峰良副官。
      看样子这事确实没有声张。
      解秋夷小声问了军医情况,又看向张峰良副官,他脸色刷白,想必是吓得不轻。
      “师部防卫也算森严,这怎的就能叫人给伤了?”
      副官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些什么,晚间他住偏房,这刺杀无声无息,连他都半分不知。
      张峰良叫出声,这边等副官冲出来,那刺客早就没了踪影。
      解秋夷看他副官这模样,也是无奈。
      解秋夷扭头对自己副官道:“去外围墙边缘仔细找,凶手想远距离不被发现,用的想必是狙击步枪,弹壳应该就在附近。”
      待副官出去,解秋夷便瞧见戚遇欢带着他的副官走了进来。
      戚遇欢进门像是没瞧见解秋夷,径直走到张峰良床边,仔细看了,轻声道:“可有事?”
      军医将适才对解秋夷说的话,又跟戚遇欢说一遍。
      戚遇欢微微皱眉,看着张峰良的副官。
      戚遇欢可没有解秋夷的好脾气,张峰良副官也是有些怕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张师长这住处在师部大院,戒备森严。晚上有巡逻兵三班换岗,有警卫连守着,还有你副官也在,就这样还能叫刺客无声无息就逃了?”
      张峰良副官垂着头,一声不吭。
      戚遇欢冷哼一声,又说道:“你就且等着人把我们师部一锅端了。”
      戚遇欢再不看那副官,走到张峰良遇袭的办公桌前,站在那儿皱眉看了眼窗户,道:“子弹呢?”
      解秋夷开口道:“没找到。”
      戚遇欢像是才看见解秋夷杵在那儿,朝他行了半礼,淡淡道:“凶手一枪未中,还有时间把子弹给藏了?”
      解秋夷踱步走到会客间,看了看周围,说道:“也说不准那凶手就在这儿暗杀的。”
      戚遇欢看了他一眼,又仔细问了军医子弹创口。
      这时解秋夷的副官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报告参谋长,未找到弹壳。”
      也在解秋夷意料之中,他在会客间站定,突地拔出手枪指向戚遇欢方向,然后瞄准了,说道:“凶手想必并不想杀张师长,只是震慑。会客间这个位置直射卧室书桌,这个距离够用了。”
      戚遇欢回头看了眼书桌后面的实木书柜,果然瞧见一个豁口。
      若说那凶手枪法不准倒也不对。
      可凌晨张峰良不睡觉,却还在书桌坐着。
      戚遇欢看向书桌,桌面上规规矩矩除了电话台灯及钢笔,什么都没有。
      戚遇欢又看向张峰良的副官,问道:“这事情一起,为何你就通知我和解参谋?”
      那副官回道:“师长昏迷前特别交代了,这事就只让戚团长及解参谋知道。”
      解秋夷走过来,站在戚遇欢面前,说道:“不知团座心里可有想法?”
      戚遇欢撇开不瞧他,道:“暗杀手法比较像日本特务暗杀组,张师长遇袭是个警告。想必是警告我们,不要过多参与警察局的事。”
      解秋夷挑眉。
      戚遇欢把手套戴好,又说道:“让张师长好好歇着吧,我先去团部。”
      话说完,带着邢科便走了出去。
      解秋夷看着戚遇欢背影若有所思。
      解秋夷从师部出来,带着副官径直去了警察局停尸房。
      他一直觉得那四个会长伤口创伤很有违和,却说不出感觉。
      又再仔细瞧了,子弹是7.7mm口径,创面平整。
      伤口四个人不一致,但是却都是一枪毙命。
      解秋夷盯着看了许久,一旁警察局警员都有一些费解。
      约莫半个小时,解秋夷突然想到什么,转身便走。
      他叫副官给他准备一把狙击枪,让司机下车,说道:“你们想办法自己先回去,我去办些事。”
      说完话,带着狙击步枪,开车向城外驶去。
      解秋夷说不出自己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滋味,一个可能的结果在他胸口缠绕,叫他一想就有窒息感。
      之前有过许多假设,可心里那个模糊的可能从来都是有意绕开。
      直到今天。
      解秋夷寻了些厚实木板,悬吊起来。
      自己端着步枪走到一侧,架起枪体,微闭了眼瞄准。
      一枪发出,击中木板。
      解秋夷站在原地用瞄准星仔细看了。
      又换了右手,右手持枪,左手扣上扳机。
      对于习惯用右手开枪的人来说,左手开枪,以及用左眼瞄准,都会失去它原有的准头。
      一枪发出,木板没有任何晃动。
      那一枪解秋夷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可是心突然就凉了下去。
      那四个人创口的违和感就在这里,那个杀他们的狙击手,是左手使枪。
      *
      解千山最近与解秋夷也很少见面。
      不是解千山忙的不着家,就是解秋夷忙的回不去。
      今天解秋夷坐在餐桌前,端着米饭听着宋溯雪和其他几个姨太太说话,时不时也接上几句。
      宋溯雪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想必他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不然他哪来闲心陪着这几个女人吃饭。
      宋溯雪夹了些解秋夷喜欢吃的菜到他碗里,道:“部队事情如果忙,你就不必来陪我们。”
      解秋夷笑笑,说道:“我也是难得偷闲有工夫来家里吃饭,听听母亲和几位姨娘说说话也是挺好的。在这饭桌上,才会有一种太平盛世的感觉。”
      “好些时候没见遇欢来家里了。”
      解秋夷眉头稍皱,又松开,笑道:“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还不好?怎的还惦记上别人了。”
      宋溯雪和几个姨太太一听,纷纷笑骂解秋夷。
      本是一片祥和,奈何解秋夷心如刀滚。
      *
      戚遇欢每逢中国这个养母忌日,他都会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乡下为坟头填些纸钱。
      所以解秋夷找到团部时,戚遇欢已经离开。
      邢科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解秋夷,最近一次见面,也就是张峰良遇刺那日。
      那时就感觉戚遇欢与解秋夷有些微妙的不一样。
      今日一瞧,看来当真有什么问题。
      解秋夷看着邢科,说道:“你们团座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傍晚差不多回来。”
      解秋夷点点头。
      解秋夷的副官在团部外面候着,见解秋夷出来,他打开车门。
      邢科就从团部冲了出来,一脸着急:“解参谋!我们团座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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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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