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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谢知开始还不觉得,被骑驴老者跟出去一段路,才有点察觉。
“老丈不是出城吗,怎么走的回头路?”
“全因老儿身上没钱,原先借住的房主又一身俗气,实在不是个好的同居人,这才跑出来打算找间荒地破庙凑合一晚。”
说着乐呵呵的抚须笑:“老儿一见郎君就觉得合眼缘,想郎君不吝啬收留几日,作为酬谢,或可为郎君驱逐身上鬼气。”
呀,果然是位异人。
谢知在心中暗揣,莫非驴子是异人的标配吗,以后再遇到骑驴人,当多看几眼以作验证。
至于借住。这倒不是什么事,谢家一向欢迎朋友,也善于布施,这样年岁的老人,即使没有神通在身,住上几日用些饭菜也是可行的。
“什么鬼气?你吃喝也就罢了,还要胡言乱语吗?”
谢青还不知道谢知夜游城隍庙的事迹,全当面前老者是在危言耸听,想借此讹诈。
“不妨事。”
谢知拦下他,又悄悄和他眨了眨眼睛,想着回去后,得寻个时间把前因后果和谢青说了,免得他急于维护自己,反而冲撞了人,受到损害。
这点谢知看的分明。
他是谢家嫡子,任那些异人有什么神通,等闲不敢侵犯。不然一人之力,难道真抵得过兵马权势吗,再者愿为世俗财富动心的异人难道没有吗?
谢青却不同,谋害他固然会让谢家生怒,却不至于倾尽全力。
好在面前的老者脾性不错,不仅不以为怪,反而有些欣赏的上下打量谢青,越看越觉得他猿背蜂腰,英武不凡,心性若是也好,当是配得上他宝剑的人。
“年轻人心直口快,甚好甚好!”
谢青虽然被夸奖了,却不见半点高兴,反而更警惕的盯着老者,坚决不为糖衣炮弹动容。
三人赶在城门落下前回到谢府。
谢知会直接同意老者过来借住,也是深知谢兴秉性,他这位叔父交友广阔,但凡意气相投,并不拘泥门第出身,想来不会介意他带人回来。
谢兴果然不介意,还兴致勃勃的和老者攀谈起来。
路上老者自述姓佟,刚从海外归来。
谢兴便问起海外风光,佟姓老者侃侃而谈,说海天一色的风光,孤岛空悬的探索,海外风土人情和中原大不相同,最后说自己二十年未归,家乡早已物是人非。
相对唏嘘片刻,佟姓老者忽自怀中取出一把尺长的短剑,单手托在身前。
“几十年来,唯有这把小剑陪伴左右,廖作慰藉。”
说完出鞘一寸,让几人旁观剑身。
粗看之下剑鞘老旧,剑身虽有光泽,也不如何引人注目。
谢兴征得同意后,以指拂过剑身,便觉有寒锐之气流窜指尖,不由道:
“宝物藏拙,这真是一把好剑!”
谢知若有所思,转而和谢青道:“阿青也去试试,你终年习武,向来爱重兵器。”
谢青果然有些意动。
佟姓老者也不吝啬,将短剑转赠谢青之手。
谢青于是拔剑出鞘,取在手中转折戳刺几下,问道:“可试剑吗?”
“可!”老者欣然应允。
谢青就走出门外,往左右看看,见不远处有株大树,上面垂下一根腕粗的枝干,便飞身上前,手中短剑对准那枝干一劈而下。
枝干随着剑光划过,如斩空气,未有丝毫阻碍的坠落在地,“嘭”的一声惊起数片叶子乱飞。
再看剑身,雪亮之色一闪即逝,唯有半点折损。
果然是一把好剑!
谢青把玩一番,有些喜爱,转而想起老者来路不明,不知藏着什么心思,是否对他家郎君有所图谋,喜爱便有所淡去,依然顶着张不苟言笑的脸,将短剑交还回去。
佟姓老者接过,见他不为神兵所动,爱他忠义,更觉满意。
之后饭菜备好端上,吃喝过后,自去歇下。
谢知躺在床上,正想着今晚不知薛城隍可会相邀,那可怜的女儿是否能早日归来团聚。忽听外间有呼喊声传来,仔细一听却是佟姓老者的声音。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谢知立时翻身坐起,掀帘披衣。
他侧耳细听,门外初时还只有老者的喊声,逐渐有了家丁急切的奔跑询问声,再接着是丫鬟婆子的惊叫呼喊声。
未等谢知出门查看,屋门已被人从外推开,谢青一脸急切的跑进来,等看到他安然无恙的立着,才松口气。
“公子,屋舍走水,我先护您避去别处!”
谢知应了声,随着他走出门外。
刚刚在屋内谢知未嗅到着火时烟熏火燎的气味,还以为是房门隔绝的缘故。现在出得门外,四下张望,还是不见哪处有火光烟气,他正要问,又听到佟姓老者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公子快快避到安全所在,老儿听那边有兵戈交战之声,想是府中进了歹人!”
啊?谢知发出声疑惑的气音。
他五感一向敏锐,却不曾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
于是转头去看身前的谢青。
谢青眉头皱起,也劝道:“听动静,歹人数量不少,不过兴老爷府中多有门客,想来能护持周全。郎君若是不放心,等安顿好您的去处,我立刻赶过去!”
怕谢知担忧谢兴安危执意不走,谢青话都多了起来。
“您留在此处,怕兴老爷还要分心看顾郎君,对局面并没有益处。”
谢知并未答话,他已经看到佟姓老者了。
老者挤到谢知身边,很为他着想的急切模样。
谢知却只是盯着其身侧丈许宽的红布不解。
那红布像是有灵,亦步亦趋的飘在老者身侧,时而鼓动飒飒作响,时而忽高忽低上下舞动,而每次红布有大的动静时,周围就会有家丁丫鬟呼喊。
红布鼓动,振振有声,有家丁疾走。
“房屋要烧塌了,快躲开!”
红布一上一下的飘,丫鬟掩嘴惊叫。
“火苗子爬上屋顶了,快打水啊!”
“...”谢知沉默片刻,执意要谢青带他过去瞧瞧。
他听不到所谓的交战声,猜测莫不是也如红布一样。
谢青虽然眉头不展,还是听命行事,带着谢知几个起落到了临近院落,这里正是谢兴的住处。
他们在屋顶站定,后面佟姓老者也手脚麻利的跟了上来,又一指下方,呼道。
“好多贼人,府上老爷正孤立无援!”
谢知随他手指看去,见院中堆满木头,木头竖起跳动,两两一组,一会这根撞倒另一根,一会对面的木头再撞回去。
而主屋门前,正孤零零立着根两手合握粗的木头,木头颤巍巍的动个不停,像是人害怕的走来走去。
眼前情景,让两次遇到异人,知晓世有神异的谢知,一时无言。
大概是异人用了什么法术,迷惑了府中人的眼睛,让他们以为有人来犯。
只是不知道,这位佟姓异人的手段怎么对他不起效用?
老者卖力的演了半天,始终不见谢知有所动作。
这位玉树琼枝般的郎君,不去救人也不走,细看神色三分踌躇里,还带了两分尴尬。
老者觉得自己懂了,他递出手中短剑。
“郎君可是忧虑贼人势众,您若有心救人,小老儿可借出宝剑,以供取用!”
“郎君别听这老儿撺掇,我先将您带去安全所在,再回来搭救兴老爷!”
谢知被他们一人一句吵的无奈,有心点出真相,又担心老者尴尬羞恼,偏这时又听他喊:
“啊呀,府中家丁败了,贼人往老爷那处去了!”
再看院中,地上倒着几根木头,而其他还站着的木头正蹦跳着,往主屋门前围拢,大概便是贼人围困的戏码。
“阿青且去,这处尚算安全。”
总得给这出戏收个尾,谢知有心支开谢青,剩下他和老者二人,对方也能少一分尴尬。
于是侧头避开老者视线,以目视谢青,又将手置于身前,轻轻对他挥了挥。
郎君竟然全无担忧之意,谢青后知后觉的感出不对,又见谢知催促,终于咬牙去了。
此处屋顶上便只剩谢知和老者二人。
老者短剑没有递出去,他正在心中感叹,上个假孝子求之不得的东西,这会儿竟然送不出去,又想也可能是这家主人富贵,好东西见得多,这才能守住心窍不动。
就听身边一声轻咳,佟姓老者以为谢知有话要讲。
却见这位郎君目光盯住一处,似有所思。
老者下意识沿着那目光看去,最后落在自己身侧红布上。
老者:....?
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迟疑着回头。
就听到个压低的声音,好奇地问:“这块红布,是老丈的法宝吗?”
老者张张嘴,他本可以说,那只是块普通红布,上面画了个一洗就掉的符,才有此效用,并不是法宝。
但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穿帮了的尴尬,死死压住了老者的舌头。
他倏地挪开视线,目光游弋。
谢知以为老者在看屋下场景,又好奇的小声问。
“这些木头老丈是从哪里摄取来的?话本上隔空取物,不受千里之遥阻碍的事,真的有吗?”
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没了。
他果然穿帮的彻底!
一想到自己之前卖力的演出,全被人看了去,老者就恍惚明白谢知微妙的踌躇和尴尬是从哪来的。
老者以袖掩面,这份替人尴尬的心情,他可太能感同身受了!
只是他身上衣衫袖窄,只能勉强遮住小半张脸。
“郎...郎君与此宝有缘,今日便将它托付郎君,之后自用或是转赠,全凭郎君心意。”
“小老儿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这就去了!”
老者坚决不去看谢知,他低头快速在短剑上勾画几下,然后把剑往谢知手里一塞。
“此剑封印已解,日后神兵有灵、宝物生光,自有它的造化。”
话毕,立时往院外遁走。
谢知见他背影仓促,几有落荒而逃之势,再凝目细看他去的方向。
好像是豢养牲畜的地方。
该当是去牵那头驴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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