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烟火

　　安文泽熟门熟路地领着顾嫣嫣坐着VIP电梯上了楼。保安没有让顾嫣嫣安检，也没有登记身份证。
　　顾嫣嫣感叹，果然，这天下最方便开的门就是“后门”了。
　　陆知侨的办公室位于写字楼的第六十六层，楼层彩头很好，办公室是很现代化的装修和布置，靠南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站在窗前建国门外大街和国贸CBD的繁华尽收眼底。

　　安文泽带着顾嫣嫣敲门进入时，陆知侨正坐在沙发上给一摞文件签着名。
　　陆知侨想到顾嫣嫣进门后依着她的性子肯定会和他撒两句娇贫一会，然后再将他的办公室参观一遍夸一句他牛逼，谁知道顾嫣嫣进门后和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
　　顾嫣嫣进来后直接将高跟鞋脱掉，环保袋随手扔到地上，她赤着脚快步走到陆知侨跟前说：“陆总，肥宅快乐水有吗？来个，最好带冰的。”

　　总经理的办公室当然什么都有。
　　陆知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200毫升的可口可乐迷你罐递给她，顾嫣嫣迫不及待地跑到了中央空调出风口底下将可乐打开，一边吹着冷气一边将200毫升的可乐一口气全部炫完，炫完后，还象征性地打了个饱嗝。
　　“我看可口可乐以后别找明星代言，找你挺合适的。”陆知侨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顾嫣嫣，对她无视自己的表现显得有些不满意。
　　“这是我早上到现在的第一口水，我顶着大太阳走了两个路口才到你这，要热化了。”顾嫣嫣将纸巾撕成两半一半擦嘴，一半擦汗。

　　怕冷气太凉，陆知侨拽着顾嫣嫣的胳膊将她拉到了沙发上坐下，不解地问：“你今天这么忙？”
　　顾嫣嫣又打开一罐子可乐：“托您甲方爸爸的福，原本以为您陆总是商纣王为爱撒币，没想到您老人家是周扒皮和您虐恋伤心又伤身。”她说完起身，将刚刚地上那只环保袋捡起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说：“一上午二十份融资租赁合同，修改清洁版，小的人肉给您送过来了。”
　　陆知侨随手挑起一份合同翻了翻，合同上面全部是顾嫣嫣注明需要修改的地方，看来一上午她也没少忙，“倒是挺会阴阳人的，你这是怪我了？”
　　“那哪能啊！”顾嫣嫣笑了说：“您是甲方爸爸，满足您的需求是我们君驰人的使命。”

　　稍微歇了一会儿，顾嫣嫣才有空将陆知侨的办公室逛上一圈，她又走到门口将自己刚刚抛弃的高跟鞋穿上说：“陆知侨，你的办公室真的蛮不错的，视野超棒，又大，真的慕了。”
　　听他夸完，陆知侨这才会心一笑，“我这个位置能看到整个国贸CBD，这里还有一个洗手间一间休息室和一个会议室。”
　　顾嫣嫣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办公桌上的水晶相框里放着一张他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她又试了试他的老板椅，坐着转了一圈说：“可怜的小菜鸡我，连工位都没有，只能和人轮流用Hot-desk。”
　　“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和你们律所说一声，让你来我这里外勤得了。”
　　“那可别，我进入律所就是黄马褂了，得要低调。”顾嫣嫣又说：“说正事吧，陆总，您融资租赁部的人在哪里？我带着合同去找他们，万一让被别人看见，我没有去找他们直接被您接待我会被骂越俎代庖不懂事儿的。”

　　“有我在谁敢说你？”陆知侨严肃地看了下手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先陪我一起吃个饭吧，正经事再重要，也不能不吃午饭，况且我是真的饿了，早上到现在，你没怎么喝水，我没怎么吃东西。”
　　今天早上，顾嫣嫣心血来潮想吃护国寺小吃，两个人开车找了家最近的护国寺小吃点了豆汁儿，羊杂汤，油饼炒肝一类老北京小吃，顾嫣嫣吃的津津有味，但是陆知侨尝了一口羊杂汤后差点被腥膻味整的吐了出来，他顿时食欲全无，最后就是顾嫣嫣一早吃的心满意足，他坐旁边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看着她吃。

　　“要叫外卖，还是出去吃？”顾嫣嫣问他，“这个点叫外卖估计很晚才会送进来，要是出去吃，我先走，你等我走了你再出来吧，我们楼下找个没人的地方碰头，咱俩得避讳一下，我不想工作还没整明白，就和您老有绯闻。”
　　陆知侨笑了笑，示意她坐过来：“既不用出去吃，也不用叫外卖，我今天中午能吃上饭还得托你的福。”
　　顾嫣嫣没明白他的意思，陆知侨替她解惑地说：“等下安文泽就会送饭过来，你的好侄孙儿沈行舟在北京新开了家北固楼，离国贸不远。”

　　北固楼是沈家连锁酒楼，酒楼从民国开到如今，是经历风雨的百年老字号。
　　“那真是太好了，我可想北固楼的八宝鸭和油爆虾了，我小时候，每次最开心的就是被爹妈带着去北固楼下馆子，我上小学时就和我们全班人说，看，北固楼的老板得管我叫声小姑姑。”
　　“这孙子今天在北京，我一早和他打完电话，说我这段时间在北京不是应酬，外卖就是在酒店吃，北方菜我实在无福消受，让他看在兄弟一场，借北固楼的厨子给我开个小灶，谁知道他知道咱俩在一起，贱兮兮说，我们家厨子不是做给你吃的，是做好孝顺我的小姑奶奶的。”
　　“哈哈哈。”顾嫣嫣笑了起来，“我第一次见人放着兄弟不做，主动要给人当孙子的。”
　　“你说，这顿饭是不是我巴结你才有的吃？”
　　“嗯。”顾嫣嫣又喝了一大口可乐，说：“等下回见到沈行舟，你就在他面前狠狠摆摆做小姑爷爷的款，本小姑奶奶给你撑腰。”

　　十二点半的时候，安文泽提着一个大保温袋进来，保温袋里面是保温饭盒，饭盒里面装着八宝鸭，油爆虾，蒜泥空心菜，酱汁豆腐，西红柿炒鸡蛋和两碗丝苗米蒸出来的大米饭。
　　没有山珍海味，全部都是清爽又下饭的家常菜。
　　“简直是太好吃了，托咱孙子的福。”顾嫣嫣吃着甜蜜蜜的油爆虾，又将多出来的米饭分了一半给陆知侨，西红柿炒鸡蛋吃到嘴里的时候还补了一句：“无痛当奶，真爽。”
　　“你慢点，怎么整得比我还饿似的？”陆知侨吃着顾嫣嫣划给她的米饭。
　　“脑力劳动消耗量大。”顾嫣嫣想起来什么又说：“这几天空了，要不我们做长辈得回请他一次？”
　　“我本来喊他晚上一起去三里屯喝酒的，但这个家伙说晚上请他们老沈家的长辈去新酒楼看风水，空了找我们。”

　　匆匆吃完午饭便开始了正经工作，顾嫣嫣借着陆知侨办公室的洗手间补了妆，而后被安文泽直接带去了五十楼的融资租赁部。
　　一场会议，顾嫣嫣对着PPT直接和融资租赁部的几位经理讲了一个钟头，会议进行到一半，陆知侨进入了融资租赁部的会议室。
　　众人见陆知侨进来都纷纷站了起来，顾嫣嫣也停了下来。
　　“你们继续，我来旁听就成。”陆知侨示意众人坐下来，让眼前的顾律师继续。

　　“以后，如果出了关于融资租赁方面的最新司法解释，我会第一时间来通知大家并向大家解释，我们君驰的使命就是最大限度地维护客户的各项合法权益。”最后顾嫣嫣以标志性的话语结束了这场会议。
　　散会后，融资租赁部的各位经理，一一和顾嫣嫣握手。
　　“顾律师，你好。”和众人寒暄完后，陆知侨伸出手来同顾嫣嫣握了手，“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单独拜托顾律师和我解释一下，不知道顾律师有没有空？”
　　“陆总您好，您是我们的客户，为您服务，我们君驰在所不辞。”
　　陆知侨对着融资部的经理说：“赵经理，你们继续忙，我先带顾律师回六十六楼，不耽误你们吧？”

　　赵经理脸上堆笑，很恭敬的说：“不耽误，陆总，顾律师请便。”
　　当陆知侨将顾嫣嫣带回六十六楼后，关上门，顾嫣嫣同陆知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陆知侨，霸总独宠小娇妻，公费泡妞的游戏不好玩啊，我得抓紧赶回律所，手上还有活呢。”
　　陆知侨一本正经地将领带理了理说：“顾嫣嫣，你是不是想多了？”
　　“难道不是吗？”他不是故意和她完职务撩拨的？
　　或者，是她真的会错意了。
　　“帮我看看这份合同。”陆知侨将一份合同递给顾嫣嫣，“看看这份合同有哪些修改的地方，还有中英文互翻不要出现法律术语的歧义，与其这份合同发到你律所让你排着时间看，不如你现在就帮我看完。”

　　“额。”顾嫣嫣有些尴尬。
　　“顾嫣嫣，你放心，你男人在工作时间绝不恋爱脑，绝不用特权霸凌，不过你的提议倒蛮好的。”
　　“什么提议？”
　　“下回咱试试在这间办公室玩一玩霸总独宠小娇妻。”
　　什么叫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顾嫣嫣算是体会到了。

　　时间不允许他俩接着贫下去，顾嫣嫣坐在陆知侨的老板椅上，对着他的电脑很细心的帮他改起了合同。
　　顾嫣嫣翻着纸质文件，找着对应的地方，然后又将word电子版需要修改的地方全部标了出来。
　　“陆知侨，你看这一段是法条引用过时。这部法律在前几年就废止了，现在这块跟着《合同法》走就成。”
　　“这一段是出租人出卖标的方式不明。”
　　“还有这里，解释的有歧义，得修改表述，英文翻译也要修改。”
　　最后，顾嫣嫣将这份修改完的文件另存到桌面，在原有的合同名称后面加了修改清洁版几个字和日期。

　　“说吧，一上午看了这么多合同，有鹿鸣暴露的问题在哪？”陆知侨问她。
　　“别看有鹿鸣是间大公司，但是你们的问题还真不少。”顾嫣嫣继续说：“我今天和同事看了你们这么多份合同，同事和我吐槽发现你们法务有的时候摸鱼太厉害，很多合同都是套用模板的，连过时的法条也没改过来，还有，我上午在律所改的那一份合同，你们法务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写成了‘根据中华民国公司法’。”
　　陆知侨皱了眉，“这就是老头子放任我大哥胡作非为他又能力不足的问题，公司养了太多遗老遗少，我今天上午过去HR那边翻员工档案，发现有鹿鸣的出纳居然是我大哥之前包养的女学生。”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陆知侨颔首，“有鹿鸣沉疴已久，表面上风光靓丽，内里多是腐肉，只可惜了我妈妈当年的心血，全部沦为他人嫁衣。”
　　“陆知侨，有鹿鸣的股权是不是很难拿回来？”顾嫣嫣若有所思地问道，上午顾嫣嫣登录有鹿鸣的官网准备下载一份去年的年报却看见官网上显示陆知侨的父亲又将一部分所持股份赠予了自己的长孙，陆知侨现在有鹿鸣的持股并不多，说白了，在有鹿鸣他更像个高级打工人。

　　“不会。”陆知侨安慰她：“要相信你男人的能力，况且我也不是孤军奋战，有鹿鸣里我有亲弟弟远侨，外面还有沈行舟等其他的哥儿们。”
　　“嗯，你还有我们君驰，我们竭诚为您服务。”
　　“你还真会见缝插针地打广告，钱啸驰真没雇错你。”陆知侨看了看表说：“现在不早了我让安文泽送你回去？”

　　“不用啦。”顾嫣嫣从他的老板椅上起来说：“回律所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成。”
　　陆知侨随意从办公桌的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一张卡出来放到顾嫣嫣面前说：“这张卡你留着，以后刷卡进来。”
　　顾嫣嫣见黑卡上印着VIP三个大字，一看就很土豪的样子。
　　陆知侨又说：“这张卡能过闸机，还能刷高层VIP电梯，你下回进来找我时直接刷这张卡进来。”
　　顾嫣嫣捏着卡片问：“你把这张卡给我，会不会太破费了？”
　　陆知侨扑哧一笑，他有的时候实在很难理解顾嫣嫣清奇的脑回路：“只是一张门卡，不是信用卡，也不是银行卡，你放心，我不破费，刷这张卡你买不了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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