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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霜月很想逃。
她方才那话只是随口打趣,没过脑子,如今反应过来才意识到确实不妥。自称寡妇诅咒丈夫乃大忌,放在寻常人家身上足以休妻。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些话会被陆暮知听到。
白霜月紧张不已,但还是生硬地挤出笑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惊喜道:“夫君,你回来了?”
“是回来了,但一回来就听到这种话,”陆暮知叹了口气,将双手背到身后,语气怅惘,“娘子可叫为夫好生伤心呐。”
白霜月:“......”看样子这茬是没法强行绕过去了。
云溪听到这对话,额头上冷汗差点冒出来了,她卖力地摇着扇子装作自己不存在,谁知刚抬眸瞥一眼首辅,对方直接一记眼刀飞来,深沉的黑眸中盛满了警告意味。
云溪入府以来没见过陆暮知几次,又听说过首辅在朝堂之事杀伐果断性格,本就有些怕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家主,如今看到那冰冷的视线向自己飞来,登时吓得浑身都动弹不得,收了扇子就向白霜月道:“夫人,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您与首辅大人五日未见理应非常想念,奴婢就不打扰夫妻叙旧,先行告退了。”
“云溪......”白霜月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云溪颤颤巍巍朝陆暮知行了个礼,兔子似地一溜烟跑了。
丫鬟都被吓跑了,白霜月愈发觉得事态不妙起来。她只得清了清嗓子,低头认错道:“我一时嘴快说错了话,其实没有其余意思,希望公子原谅,下次我定会注意。”
陆暮知没有回话,白霜月还低头,看不见对方脸上表情,心里只能七上八下地猜测。
方才陆暮知虽然一直笑着,但眼神里似乎并无笑意,甚至还带了几分戾气,莫非他是真生气了?
白霜月难以分辨,刚想偷偷看一眼陆暮知脸色,身前明亮的阳光突然被一片带着草木芬芳的阴影挡住。
她抬头,便见陆暮知已经走到她面前一尺之内,依旧面带笑意地低头看向她。两人对视之时,白霜月觉着陆暮知眼中的狠戾之气似乎稍微收束了些,看起来不再阴沉可怖。
她心中稍微安定下来,小声道一句:“笑……笑什么?”
“既然没那个意思,那娘子只是心中有些许不满,稍作抱怨?”陆暮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又提了个问。
白霜月知道这世上嫁做人妇的女子哪怕深院寂寞,也没有资格抱怨丈夫,更何况他们目前还并无夫妻之实,便道:“只是太久没见到公子有点想念,聊天之时一时没把握好分寸,并非对公子有什么怨言。”
刚说完这话,白霜月便被自己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想念”说得实在暧昧,不知陆暮知闻言表情又会怎样风云变幻。
她瞥了一眼陆暮知,却见对方表情丝毫未变,似乎并不在意地接过话:“所以娘子是太想见到为夫才如是说?”
“......是。”自己嘴上闯出去的祸自己承担,白霜月被迫点头,随后又补充一句,“不过公子放心,我只是呆在府里太久难免有时无聊,之后我会自行调节,绝不会麻烦公子。”
“原来如此。”陆暮知闻言,表情依旧平静,只是转过头看向别处,慢悠悠道,“不过我好像曾与娘子说过平日里要以夫妻相称,以免外人听到说我们夫妻不和,娘子方才一直称呼我为公子,可见并没有将为夫的话放在心上。”
“可这里并没有外人,”白霜月左右看去,也没瞧见一个人影儿,有些疑惑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担心这些吧?”
“当然要担心,”陆暮知突然回过头来,微微蹙眉,神色严肃了些许,道,“若是私下见面一直叫公子,久而久之便会养成习惯,能保证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脱口而出‘公子’二字吗?”
此话确实有理,面对如此严肃的问题,白霜月也只能点头道:“夫君说得有理,奴家以后一定注意。”
陆暮知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随后道:“那我便不再多言,关于你胡乱说话的事情就此翻脸,不过娘子日后发言可得小心些,今日为夫不与你计较,旁人可不一定。”
“是。”白霜月不愿再在此事上过多停留,便特地转移话题问,“夫君如今回来可是府上有事?何日再回皇宫呢?”
陆暮知一扬眉,似是不满道:“方才娘子还说对我有些想念,如今我才方回来,娘子便想着我回皇宫?”
从二人成婚那晚起,白霜月便觉陆暮知平日的说话风格变了很多,以往克制温和如沐春风,如今却时常调笑戏谑她,还总是斤斤计较,教人难以分辨哪个才是陆暮知的真面目。
白霜月无奈道:“夫君,虽然奴家确实偶尔会失言,但能否不要每句话都曲解奴家的意思?”
“看来是为夫想太多了。”陆暮知分外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前朝人心叵测,我习惯了揣测他人话中深意,不曾想将这习惯带到后院,实属不该。”停顿片刻,又道,“娘子这几日过得如何,下人可曾怠慢你?”
他这样说,白霜月也不好再过多言语,回答道:“无人怠慢我,流月和云溪都极好,这几日夫君不在陆府,我每日都跟吴管事学习记账,如今还剩两日便学成,介时你将如何考验我?”
“不急,”陆暮知笑着摇摇头,道,“我此次回府另有其事,娘子可已知晓三日后是二公主诞辰宴?”
“......自是知道,二公主诞辰宴需要首辅做准备?”白霜月狐疑道。
“二公主是皇上的女儿,诞辰宴由宫中人操持,和我有何干系。”陆暮知责备地看了白霜月一眼,“我回来,自然是为了娘子参加诞辰宴会做准备。”
白霜月恍然大悟:“夫君莫非是要亲自教我宫中礼仪?”
“正是。”陆暮知点头道。
“多谢夫君。”白霜月本就为入宫发愁,如今陆暮知愿意教她,自是高兴,便主动问道,“应该从何处学起?”
陆暮知不紧不慢的上前几步,坐到亭中的石凳上,朝着白霜月挥了挥手:“你先坐下。”
白霜月顺着他的意思坐下,他倒了杯茶,细细品着,这才道:“皇宫礼仪繁琐,但那日你须见的人只有公主和朝臣子女,还算简单。”
白霜月点头示意自己已知晓,随后又问:“那若我见到公主和他人,又该如何行礼?”
“公主诞辰宴上邀请女子大多和你平辈,你所行之礼叫‘道万福’,和平日里的作揖类似。”陆暮知说着,伸手示意白霜月起身,“到我身边,我来教你如何行礼。”
陆暮知教她道:“首先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双脚交叠着站。”
白霜月照做,等她站定,陆暮知忽然走到她前方,倾身握住了她的手。
陆暮知的手比白霜月大的多,能完全包裹住她双手,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掌心薄薄的茧。
白霜月一瞬间脸烧红起来,受惊小兽般向后退了退,却没能抽出手,她颤声道:“夫君,这是做甚?”
“教你行万福的动作,”陆暮知将白霜月的手拉近了些,“口头上教当然没有亲身实践来的好,我手把手教,娘子定会掌握得更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靠的极近,几乎就在几寸之内,白霜月感受到他的鼻息与温度,好像被点了穴般,浑身绷着一动也不能动。陆暮知将白霜月的双手摆成了一个姿势,细细道:“左手朝下,右手朝上,双手手指相扣,放于身体左侧。”
说罢,他看向白霜月,见她正愣愣地盯着他,对视后方才反应过来,猛然低下头去,双颊绯红,用极细极小的声音道:“知道了,然后呢?”
陆暮知浅浅笑道:“随后半蹲,颔首,道公主好。”他松开白霜月的手,道,“我握着娘子的手,娘子不好扣指,不如娘子先行个礼试试看?”
手掌温度褪去,白霜月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她按照方才陆暮知的话将双手手指相扣,却觉指尖都在轻微颤抖。
白霜月微微屈膝蹲下,低下头轻声道:“公主好。”
“不错,很标准。”陆暮知鼓了鼓掌,随后道,“娘子先起身,自己行一遍礼如何?”
白霜月点头,站直准备走几步路再次行礼,却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左脚正放在右脚前侧,不留神地一迈,左脚绊右脚,踉跄地向前倒去。
她心中一急,脑海中慕然想到拜堂下轿之时自己跌到陆暮知怀中的乌龙,心道绝对不能让那事再发生,于是奋力带着身体朝陆暮知相反的方向偏移——
咚的一声,白霜月直接坐到了地上,顿时觉得腰臀火辣辣的疼,没忍住吃痛地“啊!”了出声。
陆暮知原本打算上前扶她,未曾想白霜月突然朝后倒去,直接摔了一个屁股蹲。足足反应了三秒,他才意识到这是在躲着和自己的肢体接触,故意避开位置。
白霜月坐在地上揉着腰,惶恐抬头,便见陆暮知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似笑非笑地道:“娘子就算不想学礼,也不用坐在地上耍赖吧?”
白霜月:???
她哪里是耍赖,分明就是跌了一跤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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