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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马车稳稳停在了孙府门前,裴渊也不管我,直接自己潇洒下了车。
我瞧着他的背影磨磨后槽牙,跟在后面嘴也没闲着,小声叨叨,“人家旁人都上车下车的接着,我倒好,这质子妃做的比谁都憋屈。”
刚要提裙下车,倚在厢外的少年抬手拦了一拦,神色慵懒,一张脸貌比春华,“方才说的什么?”
我停了动作,敷衍一笑,“说殿下风华绝代。”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非要我多嘴瞎掰出这句鬼话,他若是方才没听见我嘟囔的什么就有鬼了。
裴渊长眸懒懒在我身上转了个来回,在我面前递过了手。
我愣了一瞬,压下唇角得瑟的笑,轻轻将手往他掌心一放,由他将我接了下去。
嘴上说的难听,还不是要乖乖同我演一出琴瑟和鸣。
正得意,裴渊忽然低头在我耳边开了口,“有来有回,晚间例菜多加一道,夫人笑纳。”
?
早知他阴险狡诈,还是我一时忘形了。
我见势不妙,想抽回手赖账不认,可指间骨节分明的手仿佛早有预料般将我一把牢牢扣住。
裴渊挑眉凉淡一笑,在人前做出一副安抚我的模样,“你我夫妻,在旁人面前牵手本是合情合理,何需羞赧。”
居然用我对付他的招数来对付我。
我气的直翻白眼,咬牙切齿凑到他耳边道:“殿下好样的。”
裴渊笑眼微眯,“承让。”
···
说起来我也算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见过的男子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无不因我这样貌对我殷勤不已。即便是除开样貌,我自问也算伶牙俐齿,若真要拌嘴吵架未输给过谁。
我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的花,越发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自到了裴渊府里,竟未有过一次在口舌之争上赢得了他。
寻常男子,即便是看在我美貌的份上,总也该让我一让吧。
我拧眉看着眼前争奇斗艳的花园,忽然心底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裴渊...难不成是断袖来的?
这念头一出,我忙骂自己昏了头,可这思绪七拐八弯的,竟越发觉得可信起来。
我又一想那日夜跟在裴渊后头的小侍卫,每每见了我就脸臭的要死,更是对这猜测确信起来。
我听人说皇室中男子若是有龙阳之好大都藏着掖着,不愿被旁人知道。
现下裴渊让我揪到这小辫子,我眼睛一亮,干脆拿这件事去威胁他一番,把他手里的银子都抢过来。
我正盘算着怎么让他乖乖把银子都交到我手上,忽然脸上就冷不丁挨了一巴掌。
“我们夫人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我一脸懵地抬起头,这才发现面前已站了许多人,“啊?”
“啊什么啊?”方才打了我一巴掌的丫鬟横眉竖眼地瞪着我。
后面妆容华丽的正是孙烬的夫人,上回宫宴上见过一眼的衡阳郡主。
“见了我们夫人不知行礼,还不理不睬,你们质子府就这般规矩?”
我虽不明所以,不过见周围这么多人瞧着,还是低下头认了个错,“妾身方才一时出神,并未听见夫人所言,还望海涵。”
我虽挨了一巴掌,不过谅在她得日日对着孙烬那张丑脸,难免心气不顺,让她一回也无妨。
我这一低头,忽然周围有几个眼尖的女子瞧见了我的钗首,低低惊道:“你瞧她头上的首饰,分明同太子妃一个款式。”
陆临同太子妃竟也来了。
我定了一瞬,从前孙家还是周王一党,看来陆家的手又伸长了些。
大约是觉得我身份低微,与我佩戴一样的物件有些丢面,我抬头时瞧见太子妃的脸色并不好看。
郡主转头看了看太子妃,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凉,“无碍,起来吧。”
平日里看裴渊放肆惯了,今日只我一个人,我才后知后觉质子这位置当真在旁人眼中极为卑贱不堪。
我还好端端在这站着,一旁看着年纪同我差不几岁的女眷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大不小道:“瞧她那股子狐媚劲儿,一个烟花柳巷里出来的妓子,能和咱们站在一起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我忍。
“对啊,”另外一人也出声附和,“旁人不说,自己也该要些脸面,你看谁跟她一样打扮的花枝招展了。”
一个巴掌我忍了,嘲我出身我也不在乎,只是这再一再二不再三,我若再憋下去,只怕会自爆而亡了。
我抬眼,直勾勾看她,不留情面道:“这位夫人还请说话讲些依据,妾身今日只着两簪两环,衣衫也是最素静不过的青螺色,自问并未比在场哪一位戴了更多珠饰。此外太子妃明明同妾身佩戴同款簪饰,夫人口口声声说妾身打扮的花枝招展不要脸面,此言又置太子妃于何地?”
要说裴渊这招上纲上线还真好用。
我一把太子妃的名号拉出来,那人才方觉自己说错了话,脸色骤变,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反驳。
“好啊...”她憋了半晌,才颤颤巍巍举起个手指来指我,“你不过一届卑贱之身,竟还敢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我配裴渊斗了这许多天的嘴,呛她这话只觉易如反掌,“夫人若说我颠倒黑白,不妨说说我方才哪词哪句胡编乱造,若能指摘一二,妾身定二话不说,叩头请罪。”
身前的人群脸色都不好看,大约是见那人落了下风,一旁有人来劝她,“李夫人何必同她一般见识,她一个人尽可夫之人,同她说话还脏了我们的嘴。”
我冷声一笑,索性见人就怼,“人尽可夫?且不说我现下已离了风尘道,即便身处清秋坊时,也是那些达官显贵几次三番求着能与我见上一面。不说旁人,现下在场诸位的夫君兄弟,怕有大半人亲手所写的拜帖还在我手中。我入清秋坊并非自愿,可拜帖上那字字恳切之语,怕也并非有人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写吧。”
“够了!”郡主默不作声地听了半晌,闻言似是终于抓住了我话中的破绽,铁青着脸道:“你身为女子,不仅不以堕入烟花柳巷为耻,反倒拿来大肆宣扬,着实不守妇道!”
我瞧她神色像是厌我至极,才想起那日宫宴裴渊曾出言让她同我一起登台献艺,怕是那时便已视我为眼中钉了。
我丑话已说了大半,现下不妨也说个尽兴,“若因我贞洁已失说我不守妇道,我的确无法反驳。那由此为准,公平为鉴,是不是也要将那些光顾青楼的男子一并拉出来数落一番?”
郡主盯着我,大约是被我磨尽了耐心,直接一抬手唤来家丁。
“你口口声声为自己狡辩,丝毫不见悔恨之意,从前圣上叫你抄录的女则女训怕也忘了个精光。既如此,我今日便秉陛下之意,让你将往日所写都一并再想起来,刻进心里。”
我看她,一张华贵的脸上满是正义凛然,没有丝毫心虚。
纵然我方才字字句句都让她无处反驳,她仍觉得只有我才是不堪之人。
同跟一块大石头说话也没什么两样。
我垂头笑了。
说不清是在笑她们,还是在笑那些将教条刻进她们心里的男子。
家丁押着我去到凉亭中,刚要按我跪下,方才被我呛声的那位李夫人失手往地上摔了个茶杯,坠成一地碎片。
一旁的婢女似乎在踌躇要不要先将碎茬收拾起来,太子妃抬手拦住了,目光沉沉地道:“让她长个记性也好。”
我只是质子府里的质子妃,有了上面人的准许,家丁也没了顾虑,一把将我按在了地上。
茶杯碎渣印进我膝盖中,碾转出一地的血。
我握好手中被塞进来的书,索性由着他们的心思往下读。
说来也好笑,本来这请帖是请众人来府里赏花参宴,现下这些女眷倒排排坐了满亭,看着我跪在中间读诵女训。
不过我生得漂亮,本来就比花好看,不看花来看我,倒也不亏。
其实也并非所有人都对我深恶痛绝,也不乏有人面露不忍,欲开口替我求情,不过碍于身在孙府,又是郡主降罚,始终不好插嘴。
凉亭在湖边,时不时有微风拂过,倒也凉爽。
腿下的碎片有几片扎的深了,不知是否触到了筋骨,使得身下的血蜿蜿蜒蜒流了很远。
一开始还好,读的时间长了便觉浑身力气像被身下越积越多的血抽走了一样。
我见那些女眷都在聊闲,好像也没几个人听,声音便不知不觉小了下来。
不想那李夫人是个监工的料,见我声音小了,直接拿茶泼了我一脸,“哟,质子妃这是困了?可该醒醒神。”
她那笑声细细长长,扰的我想拧断了她一双细胳膊细腿出气,看在她泼的是凉茶的份上还是忍下来了,又抬高了些声调。
只要要求不过分,我尽量还是能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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