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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开盛十三年是临国历史上普通的一年。这一年既无严重的天灾发生,又无大规模的战争打响,皇帝也不曾颁布过什么造福万民的政令国策。但对于老百姓来说,普通、平常就足够幸福。
元州雁城新来的太守虽然年轻,但理政确实是一把好手,听说这位太守时常出现在雁城的大街小巷体察民情,比起之前年事已高总是在府衙里不出门的孙太守,雁城人觉得这位新太守更加亲切。不只如此,见过太守的人都说新太守不仅能干,长的还很是俊俏。
郭岫六月走马上任,到过年时也不过才做了半年多的雁城太守,但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的更快,等到郭岫意识到马上要过年时,才发现自上次在雁城郊外一别后,这五个多月都没再见到过许栀和杨归了。
于是在与同样留在雁城的陈勉之一起度过了不在家里的第一个除夕后没两天,郭岫就带着非要跟着的朱维一起出了城,往乌山寨的方向摸过去。
郭岫虽只去过一次,但大致该怎么走还是知道的,况且在寨子周围有许多放哨的,郭岫和朱维连乌山寨的寨门还没瞧见就被围起来了,后面的路是杨归出来带他们走的。
因着头一次在外过年,年前郭家托人给郭岫带了些东西来,吃的穿的玩的,连郭芷都攒了一小包袱的糕点糖果夹在里面一并被送来,郭岫看到后又好笑又欣慰。来乌山寨的前一晚,郭岫从平城送来的东西里面挑选了一番,拿了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一小坛汾酒以及两本书,打包起来给乌山寨的熟人们做拜年礼。
许芽听说郭岫真的又来了,欢天喜地地带着孩子们跑去寨门处迎接,于是郭岫给孩子们准备的东西在寨门口就被瓜分了个干净,只剩下酒和书无人问津。
朱维看着自家少爷被一帮孩子围在中间,越发的好奇上次少爷来这儿到底都干了什么,堂堂一城太守来山贼窝像回老家似的,这像话吗?
杨归把孩子们赶去一边玩耍,引着郭岫两人去了许宅。据杨归说许栀并不在家中而是在后山,郭岫也没有追问,与朱维在会客厅里坐下等许栀回来,顺便把带来的书和酒交给杨归。
书是给杨归的,是两本临国游记,杨归平日里看着稳重,不像是只有十六岁的少年,现下收到合心意的东西后才难得露出一点属于少年人的欣喜之色。
郭岫坐下不到一刻钟许栀就带着许芽回来了,看到郭岫身边的朱维时许栀先是一愣,而后又很快恢复如常。许芽这才注意到新客人,不怕生地凑上去问东问西,朱维觉得这小丫头性子活泼很是喜欢,也乐得与她谈天。
那边朱维在带孩子,这边郭岫问起了上次见面时为何与大虎山打了起来。许栀想了想说记不太清了。据许栀所言,自从她爹走后,大虎山见乌山寨只是她一个小姑娘主持大局,且又经常坏他们的好事,于是每隔段时间都要找乌山寨的不痛快,理由层出不穷,许栀并不想与之撕破脸,基本是能避则避,但若是对方实在过分,许栀也不会退让,就如同那次一样打上一架,双方谁都占不到便宜,最后多半是各自散去。
谈话中郭岫说起近日他听闻官府似是正在筹备剿匪,便以关心的口吻问起许栀届时要如何应对。许栀听后与杨归对视一眼,两人都认真地思索起这个事情来。郭岫看他们反应并不十分慌张,但又不是毫不在意,不禁猜测起关于乌山寨的将来许家人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之前在酒楼与郭公子同行的那位陈公子,你曾说过他在雁城有些门路,那么这消息想必是他听到后说与你的?”许栀问道。
“啊……正是,他平日里偶尔会与官府的下人打交道,闲聊时总能知道些小道消息,不过也并不能完全作数就是了。”郭岫顺势把陈勉之推了出来。此刻在雁城家里裹着棉被又窝回床上的陈勉之忽然坐起身打了个喷嚏,嘟囔着是不是该把火盆弄得再旺点。
许栀并没有明言是否已有了对策,向郭岫道了谢。郭岫安慰说这事也未必会成真,但有所准备自然更好。
“不知郭公子可了解雁城的新太守是个怎样的人呢?”杨归忽然提问,郭岫放在大腿上的手一抖,正跟许芽说话的朱维也顿了顿。不过两人的异常都只出现了短短一瞬,郭岫立马摆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朱维接着和许芽说自己的童年趣事。
“百姓们对这位太守倒是颇有好评,听闻他上任以来确实做了不少实事。至于他私下为人如何……在下就不大清楚了,还有就是这位太守应当很年轻。”郭岫斟酌着言辞,他头一次觉得评价自己这么难。
“既是肯做实事的,那么这剿匪看来也是‘实事’中的一件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许栀轻轻笑了笑,“原本我想着换了新太守,官府不出三年必有行动,现在看来是等不了这许久了。”
“哦?看来许姑娘已有打算。”郭岫半是疑问半是肯定地说。
“算不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日这些消息于我乌山寨大有益处,若是能因此避过一劫,郭公子可就是全乌山寨的大恩人,我以寨主之名先行谢过。”说这话时许栀看向郭岫,眼中的真诚不似作伪,倒叫郭岫不知所措起来,连连摆手说“不必”。
冬日里天黑的早,郭岫和朱维午饭后来,不等晚饭时分就欲告别,否则没法在天黑前赶回雁城,许栀没有挽留,破例骑马带着许芽,和杨归一同把郭岫两人送到雁城外。
两拨人分开没多久后天色就变得暗了些,还隐隐泛着些橙色。郭岫刚进雁城,就听朱维在身后突然说道:“少爷,落雪了。”
郭岫抬头看着雪花打着旋儿缓缓落下,伸手接了一片,喃喃自语道:“原来雁城也会落雪吗?”
朱维没听清,问道:“少爷方才说什么?”
郭岫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平城了。”
朱维以为郭岫想念家人了。跟着郭岫离家这半年多,其实朱维也有点想爹娘了,于是安慰道:“元州离云州近,待就任满一年后少爷要回平城述职,算来只剩五个月就能回家了。”
郭岫笑了笑没说什么。因是过年,街道上略显冷清,两人就这么慢慢地骑着马往家走。
“姐姐,是雪!”许芽坐在许栀身前,兴奋地仰起脸,感受雪花落在脸上的清凉。
许栀笑着看今天格外开心的许芽,抬手拂去她衣领上的雪花。
杨归凑过来说:“雁城有几年没下过雪了,看来今年是个好年。”
许栀一边点头“嗯”了一声,一边放慢了速度,让许芽能多在山寨外面待一会儿。
元州雁城的开盛十四年,就在一场雪中拉开了幕布。可是这一年对于临国而言,却并未如杨归所说一般是个“好年”。
据《临史·开盛十四年纪》记载,这一年四月桐州连续半月暴雨,亭江下游水位上涨,堤坝被冲毁,农田被淹了个彻底,连元州靠南的几个城镇也遭波及。雁城虽不在受灾范围内,但因南边的道路损毁,商队游客来往受限,一时之间雁城也没了昔日人马络绎不绝的光景。
朝廷听闻桐州受灾严重后令户部和工部商议,拨出钱粮和人手去赈灾。结果这款项尚未凑齐,先揪出了一桩户部官员的贪渎之案,皇帝大怒,责令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司联合审查此案,京里的大人物们都忙疯了。从桐州来的奏本在皇帝案上堆了好几天,第一批救灾款项才从平城出发,路过雁城的时候,太守郭岫派了亲信和驻守在雁城的官兵沿途护卫,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出了雁城地界,而那之后的事情郭岫就没再插手。
户部贪腐案查了足足一个月才尘埃落定,第二批物资也终于拨了出来,郭岫本想如上次一般派兵护送,但因元州南部许多房屋损毁严重,亦不时有流民作乱,元州的半数兵力都被派去援手了,郭岫一时之间竟调不出足够的人马。陈勉之劝郭岫放心,灾款事关重大,朝廷不会忽视防卫,这个节骨眼没有不长眼的会去劫官家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物资过境当天郭岫还是让朱维带了几个人跟着去了,自己则留在府衙内处理事务。但郭岫的心总是悬着,于是下午干脆就在前厅坐着,方便朱维回来时一眼能看到。
朱维带人冲进大门时郭岫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待发现回来的人不仅比起出去时少了几个,还都是灰头土脸的,郭岫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朱维让跟着回来的人下去修整,自己径直去前厅与迎上来的郭岫报告情况。
郭岫言简意赅地开了口:“怎么回事?”
“快出雁城界的时候,有一伙山贼从队伍中间位置闯了出来,和押送物资的官兵打起来了,对方人不少,手挺黑,但似乎并不打算把所有东西都抢走,我正好带着人在最后几车,便与他们交了手,抱歉少爷,我没能把所有人带回来。”
“你可有受伤?”郭岫边问边把朱维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没有。”朱维摇头,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物资呢?”
“全数送出雁城了。”说到这儿朱维才振作了一点。
“知道对面是什么人吗?”郭岫放了心,问起劫匪的身份。
“对方布巾蒙面,但领头之人我看着眼熟,像是去年那个找许栀姑娘麻烦的大虎山的二当家。少爷,还有一件事,但我说不好……”
“但说无妨。”
“来的应该不止一伙人,我与其中一伙交手时,有人在林中放箭。我事后查看了一下,中箭的都是蒙着脸的人。放箭之人从始至终没有露面,不知是单纯想保护物资还是与劫道的家伙们有仇。总之多亏他们横插一脚,那帮劫匪才没能抢走东西就跑了,而且领头的那个好像也中了箭。”朱维说完这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少爷,你说,会不会是许姑娘他们……”
郭岫没有回话,但不曾放松的眉头却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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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那你平时怎么评价自己
郭岫: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富贵多金等溢美之词
许栀:正经版的
郭岫:帅气的皇N代,官N代,富N代
许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