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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春草木深
王府内院与侯府大不相同,一进二门便是郁郁葱葱一个小花园。
顾简跟着众人绕过园子来到宴客厅前,一个华丽的中年妇人笑吟吟向顾简走来。
黛眉入鬓,华袿飞髾,蔽髻上凤头钗金步摇,从眉眼间一看,便知是王妃没错了,世子长相多半随了他娘。
“阿芷啊,快来让我看看。”王妃柔骨软腕握住了顾简的手。
“王妃安!”顾简笑靥如花向王妃欠身行礼。
众人互相厮见了,安平王和侯爷沈光在前厅下棋,世子陪同在侧,安平王妃则与女眷们在园子里攀谈起来。
安平王妃满面含笑地审视顾简两眼道:“嗯……气色看起来是恢复的不错,但还是要多补补身子才是。”
顾简巧笑倩兮道:“是。”
站在一旁的吴姨娘一直没能插上话,借此趁势搭腔:“王妃且放心,阿芷的饭食补品,我日日会叮嘱府里的庖厨,做地很是精细呢!”
安平王妃的注意力被拉到了吴姨娘身上。
展颜一笑道:“吴姨娘真是越来越会装扮自己了。”
此话看似在夸,实则内涵深意。
一个姨娘在穿戴上有很严谨的规矩,决不能越位家中女君,如今吴姨娘一身正妻打扮,差点可以与王妃争艳,自己内心万分懊悔不该太过招摇了,被安平王妃来这么一句,差点脸上没挂住。
灵机一变,吴姨娘羞赧一笑道:“今日来见王妃,怕太寒酸,让您看着不舒服,所以特意盛装打扮了一下。”
闻言,身旁的顾简悄悄竖起大拇指:带回二十一世纪做销售是一把好手。
王妃嫣然一笑:“早就听说侯爷要扶吴姨娘做继室夫人,看来姨娘你的好日子马上快要来了。”
吴姨娘也不反驳,径自抿着嘴笑着,俨然一副王妃此话不假的意思。
“咱们且先进后堂坐下谈吧。”
安平王妃牵着顾简的手,带着吴姨娘和沈清兰绕过宴客前厅,来到她日常与王府女眷说话闲谈的后堂。
王妃拉着顾简与其坐在堂上的正位,吴姨娘和沈清兰坐在下首两边的矮桌案后。
沈清兰看到阿姊风光无限,自己虽笑脸吟吟,但心里早已横眉怒目,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同样的是侯爷的女儿,从小走到哪里,沈清芷都是那颗明珠,而沈清兰却是角落里不起眼的遗石,那些个世家小郎君们也都从小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嫉妒、厌恶的种子早已在她懂事的那一日深深扎了根发了芽。
种子一旦发芽,便会迅速的破土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安平王妃摸着顾简的手,像看不够似的,哈哈一笑道:“子吉日日埋怨与你的婚期定的太晚了些,你说他对你是多么喜爱,连几个月都等不了,可这成婚的吉日是让法师拿你二人的生辰八字细细算准了才定的,他等不及也得等,哈哈……”
顾简莞尔一笑。
吴姨娘也笑到:“世子从小就钦慕阿芷,如今阿芷更是出落的冰肌玉骨,秀颈小腰的,世子着急也属正常。”
沈清兰暗自撇嘴:凭着是天仙下凡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姬妾数几。
顾简不语,只做样子羞赧地笑着,当一个聆听者,好探测对方的心理,这已成了她的职业病。
“阿芷啊,待你嫁过来,这个府里大大小小的事皆不用你操心,我这个婆母定会给你打理的仅仅有条,届时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子吉常常出去游山玩水,你也可以与他一起去,只要开心就好。”
听起来不错,日日吃吃喝喝,游山玩水,顾简差点以为安平王妃是怕自己与她夺府中的管事大权。
“阿芷能得王妃垂爱,三生有幸。”
顾简亦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奉承王妃。
王妃当然满脸欢愉。
逢机遘会,吴姨娘为了沈清兰的婚姻大事,又忙忙插进话来:“阿芷真是有莫大的福气能嫁给世子,相信我们夫人在那世也能安心了……为人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得遇良缘,何时我的兰儿也能像她的阿姊一样找一个像世子一样的贤婿,又像王妃一样的好婆母,我这个当娘的也就安心了。”
噗……贤婿?好一个无所事事,只混迹莺莺燕燕中的贤婿。
“清兰今年十六岁?”
“是的王妃。”沈清兰向安平王妃颔首。
“前些日子我倒听说萧县伯家公子的妻室去年去世了,今年要续弦,年龄比清兰大上六七岁。我先前见过两次,人性不错,原妻生了个儿子,家里只有一个妾室,清兰嫁过去便是当家主君,我觉得甚好。”
顾简不知道这个萧县伯是什么官位,但只听说那个公子是死了老婆要填房才介绍给沈清兰便替她别扭。
吴姨娘闻言笑着的嘴角微微抽了两下。
沈清兰以为安平王妃要给自己说什么豪门世家公子,听下来,原来仅仅是一个县伯家公子,还是个鳏夫。
沈清兰内心把自己当做一只凤凰,再不济也是一只孔雀,没想到在别人眼里自己竟是一直雉鸡。
每次参加宴会沈清兰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心灵伤害,这次简直是一万点暴击。
她忍着心中的那一团火,表面又强挤出一点笑向安平王妃道:“其实阿兰还想多陪陪阿娘和阿父,不想这么早找郎君,晚一两年再议亲不迟。”
安平王妃听音大概猜到沈清兰不愿意了,也只好顺着沈清兰的意思道:“那就再等等,有好门第的公子,再议不迟。”
吴姨娘急忙笑道:“是是……不急不急。”
安平王妃又开始说些世子刘锦奕无关痛痒的事迹。
顾简心思:说了这么多,抱了大孙子的事,你是只字不提啊,怎么也该安抚安抚自己吧!也太不把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放在眼里了。
自古婆媳之间一直是敌我不让,两军对垒时先发制人、出奇制胜,也是顾简为了曾经应付职场时看书学来的。
既然她不提,顾简便把已经准备好的一对小金手镯从袖袋里拿了出来。
“王妃……这是我给王长孙的小礼,请王妃帮我转送予她的母亲。”
顾简此番动作,霎时空气凝结。
安平王妃看着顾简从锦袋里掏出来的金腕阑,满脸含笑的嘴角也像适才吴姨娘一样微微一抖。
转瞬间她眼珠子一转,走起温情人设拉着顾简的手,用及其愧疚的语气道:“对于这件事,我这个做母亲的难辞其咎,没能好好管教子吉,如今扫了阿芷你的脸面……这件事我与安平王和子吉都商议过了,这个长孙等阿芷你过门后便养在你的房内,你看……”
当日安平王妃一家三口确实商量过这个事,在安平王妃的角度,沈清芷的门第是清平州最能配的上自己儿子的女郎,在安平王的角度则是有更远大目标来拉拢沈光,世子刘锦奕便是真心爱慕沈清芷,于是不让沈清芷受委屈是他们共同的目的。
顾简看安平王妃态度诚恳,也算的目的达到了,于是就坡下驴:“王妃如此怜爱阿芷,阿芷听凭王妃安排。”
王妃看顾简如此识大体给自己这个婆母面子,心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又放回了肚子里。
只见王妃软腕一抬,把一个极其精美镶嵌了宝石的金镯子从手腕上摘了下来,又抓起顾简的手道:“这是先太后当年赏给我的腕阑,我一直想着等你过门那日再亲手给你戴上的,我看不如就今日给你戴上更好。”
话落,安平王妃已经把镶了宝石的金镯子戴到了顾简的手腕上。
顾简抬起手腕看了看,故作受宠若惊之状:“先太后所赐如此贵重之物,还是王妃自己留着才好。”说着就要作势往下摘。
安平王妃轻轻按住:“这便是咱们家的传家之物,阿芷莫言再推辞了。”
是以,顾简只好莞尔一笑道了谢。
下首的沈清兰看着二人如此一番婆媳情深暗自撇着嘴角。
顾简沔视自己两个金灿灿的手腕,差点没噗笑一声。
想曾经自己男友的妈妈也向她展现过他们家的传家宝,也是一对金手镯,当时觉着有点过时,现在看来竟还容雍华贵的。
“王妃,侯爷请您和世子妃等上客入席!”
一个小奴婢站在门口行礼。
宴席上,顾简与世子一案而坐。
世子放在桌案下的手时不时想勾顾简的手指。
顾简为了躲他,则时不时一手扶袖一手为世子夹菜,躲开他,众人直道是“夫妻情深”。
宴后,王爷带着沈光去看自己新得的良马,王妃为了让自己儿子和顾简单独相会,便把吴姨娘和沈清兰留在后堂闲叙家常,让世子和顾简去后园子里散步。
马厩。
沈光看着仆从牵着的那匹通体黑色、全身油亮,毛色顺滑的骏马直颔首称赞:“看此良驹便想到传言中楚霸王的乌骓,当是如此了。”
“侯爷所言甚是,只是但凡良驹都有自己的脾气,倔的很,本王试了几次,终不能降伏它,每次一上马,便被他甩了下来,哈哈……”
“我府中有一个仆从,他对驯马倒是有一技之长,近几日刚刚替我驯好了一匹烈马,今日正好驱车前来,王爷不防让他一试?”
“哦,侯爷府中竟有此等良才,且让他进来一试,你去把他传进来。”
“他叫无名。”侯爷道。
一旁的仆从得令小跑去府门外传话。
刘飓来到马厩向安平王和沈光拱手行礼。
“无名,这是王爷新得的良驹,同样野性难驯,你且看看能不能降伏它。”
刘飓拱手道:“是。”
***
后花园。
世子与顾简二人漫步在花丛间的青石板路上,午后的斜阳映射投在顾简糯白的脸颊,映射出那絨白的细绒毛,像一道光圈闪烁着,莹润的鼻尖下朱唇微启微合
世子的一双桃花眼像被蛊惑了一般,根本舍不得离开一瞬。
园子里四下只有花花草草、石山树木,只有两个人的空气里,气氛越来越惑人,越勾着世子蠢蠢欲动。
终于在走到石山的一颗大树下时,世子没忍住那颗躁动的心,一把将顾简拉转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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