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重山

作者:原上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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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花山{沈汕和牧云淮}


      光斧黑昼隐,厉鬼白夜行

      沈汕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天上的阴云散了一半,他从兜里掏出一根黑色五块钱一大把的小皮筋把发尾扎上。

      他突然感觉有什么兜里东西在震动,老于已经给他打了两个未接来电了,沈汕慌忙按开接听。

      “小伙子你在哪呢?!你那三个同学早就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汽车引擎微微的轰鸣声,老于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焦急。

      “我在…”

      鹤玦凑过去帮他补了一句:“老茶馆。”

      “我先走了。”鹤玦转身挥了挥手,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沈汕只远远地听到他拉上拉锁的声音。

      沈汕上了车,黄槐盛顺便赞叹了一下沈汕,然后倚在后车座上看着窗外不一样的风景。

      唐轻筝微微侧了侧头,问道:“我能问问你是怎么知道大道捞钱的吗?”

      “你注意过老板娘的包吗?她的包里面有很多一百和五十的钱,他们家店面偏,价格低,就说明这里人消费水平不高,也不会掏出五十一百来找钱,所以那些钱一张两张合理,但是二十来张就不太合理…”

      “而且她对于我们来说算陌生人,她完全没有必要和我们铺垫那么多事情让我们走大路,除非……”

      唐轻筝开口问道:“她有提成?”

      沈汕点了点头,有点苦涩的笑了笑:“我也是猜的,因为我之前遇到过这种事…”

      车又开了四十分钟,老于才慢慢把车停了下来,雾花山山脚下就是普通的小城镇,周围一些大点的餐馆银行的什么都有,但是放眼望去,这一片没有高于十三层的楼,窗户附近都有一层黑灰。

      老于来口道:“你们说的是去锦明饭店吧,收拾收拾东西,别落了,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沈汕的手表屏幕自动弹开:

      【玩家{沈汕}本次游戏角色身份{记者}请协助你的同伴保护你们的身份不被泄露,伪装身份{游客}】

      其余三人的手表也弹出了相应的提示,唐轻筝和陆则都有摄影工具,他们的任务要求是他们必须随身携带且不被发现。

      不久,车停在了红色铁牌子大白字的锦明饭店,饭店的牌子是四四方方的大长方形,最下面有一朵掉了色的牡丹灯,由于场面潮湿,字牌的边缘渗出像血迹一样的棕红色铁锈。

      沈汕背上了自己的黑包,里面都是一些普通的衣服裤子和生活用品,唐轻筝背的米白色的书包,陆则抗着摄像机,黄槐盛推了一个天蓝色的行李箱,表面的塑料膜半摘不摘,坑坑洼洼显得极其凌乱。

      有人在公共聊天框说了一句:

      “二楼,204。”

      四个人上了楼梯,楼梯是碎石样的砖砌成的,贴在墙边窄窄的一溜,楼梯下堆着四箱子绿皮酒和两提汽水,两个看不出颜色的炸毛笤帚,上面的塑料条被拽散成好几股。

      楼上最大的一间在走廊的尽头,白色的门上挂着一个挂钩,上面层层叠了一堆小票,里面已经有八九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四个人在靠着门边的座位坐下,唐轻筝和陆则把包放到靠自己一侧的地上,陆则用腿把包括在自己腿下,放置别人磕到碰到摄像机。

      沈汕坐下,环视坐在桌边的人,一个人的形象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身份,他在那群人中,除鹤玦外,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熟悉的人。

      牧云淮?

      他有些震惊,牧云淮正在用卫生纸擦眼镜,一身黑色的衬衫十分整齐干净,微长的韩系中分,发丝柔软而蓬松,像一种温和高雅却又不可触摸亵渎的神鸟羽翼,他表情温和,似乎总是带着温柔善良的情绪。

      沈汕从刚开始听到牧云淮这个名字就觉得好听,像从高山流水中走出的人,山般清雅,水般明澈,可以承的住所有有关儒雅的词汇,而过犹不及。

      是高山翻起的无穷巨浪,是海河浅浪的远远绵长。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婚礼。

      那年是沈汕准备高三下的暑假,也就是那个假期,他不得已决定休学,在高三这个档口休学。

      他的朋友,老师,亲戚,身边几乎所有的人对这件事都感到不解和惊愕,沈汕的成绩不错,上个好大学就是触手可及的事情,但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一切充斥着极强的不稳定性,但只有沈汕的父母和他自己知道。

      他那时的病情已经濒临不可控的状态,与其被身边的人发现,不如先入为主将自己藏起来。

      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那个热烈且充斥着少年自由浪漫的夏季。

      鹤玦那时给沈汕打了很多电话,消息成堆成堆的丢在对话框里,最后沈汕的母亲对学校说的是沈汕生了病需要在家调养,老师们虽然对此感到无比惋惜。

      但是成绩好的人不只他一个,渐渐的,“沈汕”这个名字连同他最后交出的期末试卷,一同销声匿迹。

      但是鹤玦不信,他不信沈汕会突然生病,毫无预兆的消失,他等了很久,终于手机轻轻振动了一下,沈汕发了一条语音,鹤玦来着语音前端的红点,心脏似乎突然被人捏紧。

      “我生了点比较特殊的病不能接触外人,要一阵子才能好,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你好好学习,估计我们要高考之后见。”

      他的声音平静的像一阵连落叶都吹不起来的风,像一场没有意象的梦。

      鹤玦站在风中皱了皱眉,单手按开语音键问道:

      “什么病?高三下你…”高三下休学无异于直接放弃高考,十几年的学习成果很有可能通通付之一炬。

      沈汕改成了手写:

      “没什么,我和老师申请了网课直播,你。”

      “你以为你在担心谁的学习成绩?”他配了一个大爷拿红酒杯的表情包。

      鹤玦在聊天框写了又删,最后发出了一个字:

      “好。”

      而后几个月,鹤玦都没有再发过消息,他想发,但是怕打扰沈汕,沈汕也没有完全断网,他也在暗暗期待着鹤玦的消息,从这之后,他们第一次发消息,是沈汕生日那天。

      11月27日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鹤玦总觉得那一天比三九天最冷的时候都要冷,他蜷在自己家的被子里,双手却冰冷的几乎感觉不出温度。

      “生日快乐。”

      鹤玦又对着空气说道:

      “沈汕,生日快乐。”

      沈汕知道鹤玦一直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也知道鹤玦生性细致敏感,只要见到他,沈汕的所有情绪和状态就会被看的清清楚楚,他也无法向鹤玦解释自己手腕上还结着血痂的割伤,还有失控时捶打在自己身上的淤青,以及长期闷在家里苍白无力的脸庞。

      沈汕亮晶晶的眼睛,到头来终是蒙上了苦涩的不幸。

      他第一次跟着父母正式出门,是一个不可推脱的亲戚的婚礼,那时他的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他挑了一个靠后的不起眼的地方,那里做的大多都是小孩子还有给他们夹菜的父母。

      他吃完饭后靠在椅子上看着父母,他的父亲和一帮中年男人交谈甚欢,桌上摆了好几个空瓶子,嘻嘻闹闹的欢笑和小孩的奔跑声不绝于耳。

      正当他思索怎么才能提前离开的时候,一个穿着围裙的男人拎着好几瓶饮料过来,他的手上还有一瓶锡纸罐啤酒。

      男人咧嘴一笑,和一位陪孩子的母亲说:“饮料,看看孩子想喝啥就喝!”

      “哎呦不用麻烦,小孩子喝水就行了…谢谢啊!”女人给自己的孩子碗里夹了一块鱼肉,用筷子挑出了大刺。

      “你是沈岳华的儿子吧,是叫沈汕吧?”

      沈汕一惊,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把袖子下意识的往下拉了一下,他点了点头。

      “多大啦?都成大小伙子了!”

      “17了。”

      “行,都17了,能喝点酒了吧,这正好放假呢…”男人说着就要把啤酒往他手里塞,沈汕不会喝酒,也没喝过,他也不想,他正犹豫怎么和男人解释,已经站起了身准备用双手接的时候,一个男人把外套搭在手臂走了过来。

      “刘叔,好久不见。”

      “呀!这不云淮嘛!哎呦可瞅瞅,真是有苗不愁长!你也喝点酒?”

      牧云淮笑了笑指了指沈汕旁边的椅子,微微侧头问沈汕:

      “这有人吗?”

      “没…”

      牧云淮把衣服搭在椅背上,接过了男人要递给沈汕的酒,瓶子上的水雾顺着他的手流到手腕处。

      “那酒本来要给沈汕的,我给你整瓶冰的来……”

      牧云淮微微笑着说道:“不用,叔,我晚上还要回宿舍写论文,真喝不了,人家还要准备高考吧,还没成年就别逼人家喝酒了…”

      牧云淮抓住一个差点摔倒的小孩,把他抱回他妈妈的怀里,拆开筷子看了看放在桌子中间的红烧鱼说道:

      “这回鱼又都是您烧的吧?”

      “是呗,十二条呢,真不是你刘叔我吹,我这鱼啊…”

      男人滔滔不绝的讲着如何烹饪一条好鱼,牧云淮的附和恰到好处,刘叔直到走的时候都眉飞色舞,沈汕在心里暗暗佩服。

      沈汕抬头看着牧云淮说道:

      “谢谢,我真的不太会喝酒…”

      “没事…”牧云淮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然后把罐子放到桌子上。

      “如果不想喝可以编个理由躲过去。”

      沈汕哭笑不得地说道:“可是我想不出来什么好理由…”

      牧云淮看着他笑了一下:

      “我今年大二。”

      “大四才要写毕业论文。”

      “刘叔人看起来和大家熟络,但实际上他对我们晚辈的了解只限于名字。”

      沈汕点了点头,不自觉的往下拽了拽袖子,牧云淮在他起身接酒的时候,就看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红色伤疤,伤疤才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沈汕抿了抿嘴,觉得还应该聊点什么:

      “那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心理学。”

      沈汕一怔,这次他再询问的时候,没有看着牧云淮的眼睛,牧云淮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那以后要当心理医生吗?”

      “是啊,本来就是朝着那方面学的。”

      沈汕自嘲的笑了一下,“天天和精神病打交道万一被影响了呢?”

      牧云淮偏头看了看沈汕,沈汕垂眸,盯着筷子尖:

      “只是病人而已,像感冒发烧一样,如果因为担心被传染的医生,怎么谈治病救人呢。”

      “而且任何心理疾病都可以通过药物和心理疏导进行治疗,看到病人好起来,是一件让我感到幸福的事。”

      过一了会,沈汕抬头看着他,举起了手边的绿茶说道:

      “那…祝你成为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

      “谢谢。”牧云淮把易拉罐举起来,

      “祝你高考顺利。”

      沈汕笑了笑,在他的脸上再多的情绪都显得苍白无力,但那双深深染上暗淡黑色深渊深处泛起了一汪澄明的光。

      “谢谢。”

      会好起来的,那就再相信一次吧。

      ……

      沈汕将手表对准那个和身边人讨论着什么的男人,一行灰色的字浮显出来:

      【第一组{牧云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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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雾花山{沈汕和牧云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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