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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刚出武英殿,便有两名士卒在外等候,林惜青面色苍白,率先走在前面,任由那两人在后边跟着。
刑司里阳光不太能透进来,似乎比外面要冷许多。林惜青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这里的冷气一激,让她感觉皮肤上有游虫爬过,这让她感觉更为不适。
不少狱卒与士卒惊讶地看着林惜青,其中还有许多林惜青小队中的军士。穿过长长的甬道,终于到了刑房。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三面墙壁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正前方是一个棕色的十字邢架,上面有着斑斑点点红褐色的痕迹,有些地方更是被这颜色给盖住了。
送林惜青来的两个士卒守在了门外,而行刑的狱卒已经等在门内了,见林惜青来了便打算将她绑起。
突然,门被推开,刘傫走了进来,神色不明地看了眼林惜青,径直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行刑啊,本官只是来旁观的,不会干扰你。”刘磊蜷起指节,轻敲着桌沿。“林大人应当也不介意吧,我来观刑也是以林大人为戒,警醒自己莫要犯同样的错。”
林惜青没有料到刘傫在此时到来,有一瞬间的怔楞。
那狱卒看了看刘傫,又看了看林惜青,左右为难,最后还是道“刘大人,王上特地交代了,闲杂人等回避。”
刘磊浑不在意地一摊手,眼角眉梢都吊上了讥诮之色,“那你便出去吧,我来行刑,这样便不算闲杂人等了吧。”
那狱卒支支吾吾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败在刘傫凌厉的目光下,最终还是关门出去了。
“那天晚上是你指使周义的吧,刘大人?他原来在你手下供职,你这个提携过他的前长官让他帮忙做一件事,你告诉他,只要暂时走开一会儿就好了,他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刘傫不回答,抽下挂在墙上的麻绳,在林惜青手腕上绕了几圈,最后打了个死结,另一端在邢架上方一绕,猛地一拉,林惜青便被结结实实地吊了起来,踮着脚才能勉强站立。
粗糙的麻绳磨着皮肤,缠的也很紧,就这一会儿,手腕上就出现了一圈红色。
林惜青知道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一会儿她撑不了多久。
“进宫赴宴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盘查的,基本上不可能带人进来。而能轻松把人带进来的,只有负责安排宴会且对各处布防都十分熟悉的人。恰好,刘大人这两个条件都符合。”
刘傫扬起一抹危险的笑,“林大人现在还有时间关心这些,倒不如好好担心担心自己。”
长鞭挥起,带着呼啸的风声抽来,剧痛从被抽的那道伤痕处蔓延开。
林惜青阖目忍痛开口道,“只是周义知不知道,他为你干的是行刺玥王这般掉脑袋的事?玥王也对你有恩,他又知不知道你背地里早已背叛了他呢?上不记恩,待下严苛,你这种人必会遭万人唾骂,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又是两鞭挥来,林惜青脸色白的越发没有半点人色。
刘傫青筋暴起,眼睛里似有一团火,原本看着憨厚的脸庞也因此有了一丝狰狞,他凑到林惜青耳边道“那天晚上的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你又能怎样?主上不相信你,要不然你怎么会来这里。
原来三公子麾下第一谋士也就不过如此,不过一个小小计策,就将你搞成了这副狼狈模样。一介降臣也敢在王上身边担任重职,王上被你迷惑,我可不会。况且,区区小贼,哪里是主上的对手?”
说着又是两鞭,林惜青嘴唇已经咬得出血,早已站不住,全靠绳索吊着才能坚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暗地叫苦,玥王让自己跟在身边,也只是为了从自己这里掏出裕国残部的信息罢了,哪里是信重。
“你...与我...有什么仇?”
刘傫见状嗤笑了一声,并不回答,扔下鞭子,对候在门外不敢离开的狱卒大声道“进来”。
“将剩下的鞭刑执行完。”
林惜青是被小酒送回来的,鞭刑到一半她便失去了意识。
只是林惜青本就体弱,之前的那杯毒药虽未致死,却也伤了元气,发烧反反复复,已经持续好几日了。
这些天林惜青养伤不能上值,也无人说话。倒是小酒一直跟在她身边,这也让她了解了不少小酒的信息。
小酒原先没有名字,只是有个小名,唤作小九。家里种地为生,十岁就开始给地主家里放牛,而报酬也仅仅是地主家里管的一顿午饭。他在家里行九,父母生下他时早已没有欣喜,尽日在发愁要交给地主的日渐增加的粮食。自然而然地,他们也没有精力去给他起个正式的名字,慢慢地小九这个名字就喊开了。
后来小酒做了韩凌隐身边的亲兵,总算是有了名字。只是小酒改为这个名字并不是因为会喝酒,相反他一杯就倒,因此总是懊悔自己不能在军营里兄弟喝酒畅谈,侃天侃地时自然地融入进去,韩凌隐却偏偏给偏偏小酒起了这个名字,其中促狭可见一斑。
武英殿内,韩凌隐摔了批了一半的奏章,“狗屁不通,词藻堆砌,不知所云。”
还好殿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内侍躬身将之捡起,轻轻放在桌案旁。韩凌隐打下裕国之后,玥国那边便交给丞相在管,只是丞相老迈,卫曜又太过年轻,很多事情还需锻炼。这些日子丞相告假,玥国各种折子都快马送至如今在裕国的韩凌隐处,每日多了好几倍要处理的折子,其中还有不少通篇都是在歌功颂德的无用之词。
韩凌隐摔了折子还是不解气,
“韩厘,陪朕出去走走。”
两人沿着石子小径一同走至御花园处,又走到塔楼正对的那条小路上,韩凌隐突然开口问道,“林惜青告假多久的?”
韩厘思索了一下,道“似乎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你倒是会说话。怕不是快一个月了吧,这点伤能让她养这么久?”韩凌隐把玩着腰上的玉珏道。
韩厘也不敢多说了,主上这明显是火没有泄出去,找人不痛快,“听小酒说是一直发热,起不来身。”
“走,去看看她去。”韩凌隐心血来潮。
到了林惜青的值房前,小酒正守在门外。
“去通禀一下林大人,王上来了。”韩厘含笑道,两人都是韩凌隐身边的老人了,韩厘也十分喜欢率真有时候还有点一根筋的小酒。
小酒挠了挠头,“林大人一个时辰前喝了药,如今还在睡。要不、要不我把她叫醒。”
韩凌隐此时在后面听得已有些不耐烦,径直走上前敲了敲门,只是扣了三次,不见里面有什么声响,便觉意兴阑珊,打算打道回府。
突然,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韩厘和小酒面面相觑,韩凌隐已经一把推开了这扇细雕木门。
花梨木床上的人身着中衣,额上沁出细细碎碎的汗珠,眼睛还未睁开,只是不知梦到了什么,睡得并不安稳,估计是方才听见敲门声,手随意乱挥了挥,碰掉了放在床边橱柜上的药碗。
“这药有安眠的成分?”韩凌隐看了眼随着药碗一起散落一地的药汁。
小酒一脸茫然,“找秦军医开的,我不知道,我这就去问。”说着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慢着,这碗药撒了,再去取一剂来。”
“是。”走到门口的小酒转身应道,接着使轻功走了,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韩厘见韩凌隐还没有走的意思,便去屋外找了工具清扫一地碎渣。
“沐···枫,沐···”林惜青无意识的呓语,韩凌隐没听清,弯下腰将耳朵凑近。
“枫···渴···”细微的气流充盈了韩凌隐的耳廓,他用力揉了揉。
“听见了听见了,渴了要水就是,说什么风啊。”韩凌隐看了看还在清扫的韩厘,无人能指望,只能自己起身到窗前的四仙桌边倒了一杯水。
谁知走到床边又犯了难,林惜青还不清醒,自然也没办法自己喝,韩凌隐只好扶住她后背,在后面垫了个枕头,好在林惜青还有吞咽的本能,就着韩凌隐的手喝起了这杯水,只是洒出了不少。
韩凌隐正打算把水杯放回桌子上,甫一起身手就被睡梦中的林惜青紧紧握住,
“冷···冷”,韩凌隐只能任劳任怨地给她掖紧了被子。前面够不到,韩凌隐前倾着去够。
韩厘将收拾好的残渣倒掉,回来甫一推开门便看到两人贴得极尽,而且看两人手还握在一起,好似正在亲吻,韩厘像木头一般愣在那里,口中喃喃道,“也是时候了···”
后边小酒已经带着取来的药回来了,见韩厘堵在门口,右手拍在他肩膀上,“愣着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边说边推开韩厘,径自走了进去,韩厘阻止不及,只见屋内两人一躺一坐,井水不犯河水,小酒将药倒好,便站在一旁。
韩凌隐方才喂水时不是一下子喂得太多撒出来,就是喂得太少床上的人喝不到,一时间也有了胜负心,“把药拿来。”
小酒顺手便把药递给了韩凌隐。
这次喂药却比喂水更加困难,林惜青牙关紧咬,一口都不愿意喝,磨了一会儿,韩凌隐便也不耐烦了,掐着两颊的肉,迫她张开嘴,一下子便是一大口。林惜青睡梦中皱起了眉头,只是终究还是逃不过,把这碗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在韩凌隐朝着林惜青的脸下手前,韩厘已经支开小酒,自己守在值房门前。
“主公让我看着林大人,你做什么?”
“现在主公亲自来了,你还跟个木头桩子杵在这里做什么?主公还不比你能看好人?好不容易有机会,去哪里玩上一回儿再回来。”
韩凌隐此时终于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心满意足准备收手离开,只是刚起身便看到林惜青唇瓣在阖动,原本不打算管,转念一想,万一梦里吐真言,能吐露什么秘密也未可知,便又俯身,只是却听到了
“苦···”
韩凌隐看着她脸上的红印子,不由也有些心虚。只是他觉得这林惜青也太过娇弱,自己刚才也没有几分力,怎么就有这么明显的印子,活像是被人欺辱了似的。
只是毕竟是自己造的孽,他心中仅存的几分良心还是占了上风。只得认命地去找蜜饯。
翻遍了橱柜,终于看到有一包蜜饯,他每个都尝了下,选了个最甜的塞到林惜青嘴里,心想这回总没有什么幺蛾子了吧。
只是心中纳罕,自己今天真是把几年之内伺候人的活都干完了,不过看着那道刺目的红印子,心说今天这遭就算扯平了。
韩厘在外面等了许久,还听见家具器具翻动的声音,暗想这一碗药需要喂这般久吗,莫不是···,趁人之危可不是什么好事,可转念一想,那毕竟是王上,就算真的做了自己也得帮忙善后。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韩凌隐终于出来了,韩厘偷眼看着,竟觉得主上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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