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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意
黄瑶这口气,一直赌到了过年,在高家老宅的年夜饭上,唐小虎才又见到她。
中间唐小虎给她发过不少短信,她多数都当没看见,偶尔回个一两条,也只是报平安完成任务。
那年的年夜饭,因着强盛和沙海缠斗得厉害,高启强连带着陈书婷都显得心事重重的,故而桌上气氛有些压抑。高启兰和黄瑶轮番把能捡上台面的吉祥话说了个遍,一杯一杯酒下肚,黄瑶只觉得心累极了,又觉得今夜的红酒,好像格外的醉人。
许是也觉得年夜饭吃的气氛寡淡,临到散场,高启强终于是强露了几分笑意出来,“今晚大家都松快松快,我和书婷就回家去了,小兰你看看想住这儿也行,要回家就让小龙送你。”
黄瑶主动留下,同高启兰收拾残局,但高启兰瞧她晃晃悠悠地模样,只笑她不给自己捣乱就不错了,轻揉了揉她的脸,主动说“瑶瑶你出去转转吧,散散酒气。”
黄瑶知道,这是高启兰的体贴,她从不说破,但人后,她放黄瑶独自回老宅看看,也算是每年过年,她们二人的必备把戏了。
她于是甜甜冲高启兰撒了个娇,依言出去了。
唐小虎见她喝的实在是多,赶忙跟高启兰报备一声,将手里的碗筷统统都塞给唐小龙便追了出去。
黄瑶对身后急切地脚步声充耳不闻,没有回头,只继续数着台阶下楼梯。终于在她快要抵达楼底的时候,唐小虎追了上来。
女孩的左手被握住了,见她没有回应,男人的食指又勾了勾她的掌心,弄得她更加心烦意乱。
“你的书,还在我那儿?什么时候去拿?”
黄瑶偏过头去,眼见唐小虎又流露出了大金毛的表情,她撅了撅嘴,最终只是说,“你拿着吧,本来也是要给你的,就当是新年礼物。”
这小姑娘,送刑法给他当新年礼物?她也真不嫌不吉利?
但见着黄瑶的表情,终于是松快了些,唐小虎没敢把心里话讲出来,他拉住了黄瑶,在楼梯间的拐角处站住,“这不是巧了,我也有新年礼物要给你。”
还没等唐小虎献宝,黄瑶的手机响了,黑暗安静的楼洞中,异常突兀。黄瑶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胡乱地按掉了电话。
“有事?”
唐小虎太了解她了,他没有看漏黄瑶虽然已经因醉酒有些迟钝的脸上,那一闪而过微不可察的不耐烦,于是电话再响起的时候,他捏住黄瑶的手,替她接起了电话。免提的话筒中,传来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有局促不安的紧张,也有煌煌热烈的真诚,“黄瑶,新年快乐啊!我…我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我这边烟花很美,不知道你家里有没有放烟花……”
黄瑶没等他说完,就着唐小虎的手,便挂掉了电话。
唐小虎仍是笑着,一如往常,但若细看的话,他眼中的笑意敛了几分,“追求者啊?多大了?帅不帅?跟虎叔讲讲?”
“就这?”黄瑶一身酒气地凑过来,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钻进了唐小虎怀里,双手环抱住了唐小虎的细腰。
“不然呢?”
“虎叔,你不吃醋吗?”黄瑶仰起小脸,似是十分不解,明明自己才是接到追求者电话的那个,可她却觉得心中有些泛酸。
唐小虎还是笑,他越笑嘴角便越往下,“我们瑶瑶这么受欢迎,虎叔怎么会吃醋呢?”
“有病。”黄瑶小声嘟囔了一句,唐小虎没听清,追问了一句“什么?”,黄瑶朝他伸手,问“礼物呢?”
唐小虎从皮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条漂亮的钻石项链,吊坠一朵大瓣的五瓣花,每一瓣花上,都镶满了钻石。这什么暴发户审美?黄瑶暗自腹诽了一句,她觉得那花有点眼熟,但酒精占据着大脑,她眼下怎么也记不出这花的出处。
“这是银莲花。之前……你读的那本书里面的,我专门找人……给你定做的。”
唐小虎始终记得那年病房里,黄瑶诗集里的那首诗,说来也奇怪,他没什么过人的记忆力,但那首诗他过目不忘。可能是因为,正是那年,黄瑶结结实实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他的夏天。
可黄瑶,似乎丝毫没有被惊喜到,仿佛那盛着项链的盒子烫手,她差点儿没有拿出。
她抬头看着唐小虎,此刻眼中的酒意突如其来地化做泪意,她恶狠狠地揪住唐小虎的前襟,方才她说了,他没听的话语,她又重复了一遍。
“唐小虎,你有病吧!”唐小虎糊涂了,他第一次用心给人挑礼物,怎么就踩着她的雷区了。没等唐小虎的大脑和身体做出反应,黄瑶开始大哭,醉意和抽噎间,她词不达意,语不成调,断断续续地骂他,但唐小虎听懂了,黄瑶告诉他的,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美神阿芙罗狄忒有一个心爱的美少年,叫阿多尼斯,而那个被人心爱的美少年,在狩猎时被野兽所杀,那些从他胸口中流出的鲜血,就变成了银莲花。
“银莲花是他的血变的!是他的血变的!”黄瑶抽抽噎噎地重复着这句话。
唐小虎全然懂了,他怎么会不懂呢?那天看见黄瑶留下的刑法课本,他就懂了的。只不过今日,他读懂了她更深层的挣扎,她是爱他的,因此瑶瑶担心他漫步迷雾的前路,同时,她又担心他要面临的野兽与荆棘丛,她希望他是干净的,又害怕没有爪牙的生命会受伤会殒命。
她如此纯粹,如此矛盾重重地爱着他。
而他,他似乎总是让瑶瑶流泪,唐小虎这样想。他认命地一手环住瑶瑶的腰,一手给她擦着眼泪。
“你别多想,就是个项链,你不喜欢,我重新给你选个礼物。”唐小虎依旧习惯将黄瑶的眼泪反手擦到自己脸上,仿佛他是一株什么植物,靠着黄瑶的眼泪过活,“再说了,你还送我刑法呢?我都没嫌不吉利……”
唐小虎是真的不会哄女人,这话说完他便觉不妥,果不其然,黄瑶哭的更大声了,借着酒意,同他撒起泼来。
“那能一样吗!唐小虎!那能一样吗?我不许……我不许你有事……你要是敢有事,你……你断一根手指,我就断两根,你要是断了脚,我就砍掉腿……”
眼见黄瑶的话越说越不成样子,唐小虎重重地吻了下去,说什么呢,他才是不许她有事,他不能允许他的瑶瑶有这种想法。
许是被黄瑶断手断脚的言论吓着了,唐小虎吻的又重又急,吮吸住女孩的舌头就不肯放,他甚至想着,如果时光能倒流回一分钟前,他一定要将女孩的舌头咬掉。
他也怕啊,他明白黄瑶有多为他担惊受怕,他自觉不比黄瑶的担忧要少。所以他根本听不得女孩方才既似威胁又似许誓的话语,他害怕成真,他更害怕,是因为他的报应成真,她的话语才成真……
上方的楼梯有动静,但下面激吻的男女压根儿没有注意到。
黑暗中高启兰拽了拽唐小龙的外套,比划着示意两个人先退回楼上。
“兰姐,你早就知道啊?”二人没办法蹑手蹑脚地退回了老屋,唐小龙似是为了缓解尴尬,挠了挠头。
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这么疯的吗?方才,他跟兰姐刚下楼下了没两步,便听见黄瑶撕心裂肺的大哭,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迈起大步就往下冲,兰姐拼命拦拼命拦,才在三楼将自己拦了下来。竖起耳朵再仔细听,他才发觉黄瑶边哭边在……说情话?唐小龙觉得黄瑶真的不愧是老默的女儿,就连他自己,在床上都绝计不会跟人讲这么血腥的……情话……
然后唐小龙看着高启兰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不知道吗?”
“咳……兰姐,我这个月刚知道……”
“哦,那我2011年就知道了。”不是,兰姐一脸骄傲是怎么回事?
唐小龙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在医院?”
“对。”兰姐好像更骄傲了?
……行吧。
那夜,唐小虎是和衣搂着黄瑶,在她长大的老宅中睡下的。
哪怕是唐小虎知晓,喝醉了的人情感会异常丰沛,但唐小虎仍觉得,瑶瑶喝的酒,即便全都变成眼泪哭出来,也没有这么多啊。他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儿的哄着,恨不得把人供起来。好在醉了的人,容易哭,也容易困,黄瑶哭着哭着就睡下了,这一睡还睡的很沉。
午夜将过,时针指向零点,黄瑶的手机铃声激了唐小虎一个机灵,好在黄瑶只嘟囔着翻了个身,睡的依旧熟,全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许嘉。
又是这个名字,起先按着黄瑶接起电话的时候,他便记住了这个名字。方才电话中,他祝瑶瑶新年快乐,他跟瑶瑶讲烟花。唐小虎不知黄瑶是不是听得出来,但他是男人,他听得出其中言语的意味。
这个许嘉,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其实也不难猜,瑶瑶能接触到的男人想想就那么多,大约是大学同学吧?
唐小虎心中有酸意在翻涌,他并不畏惧有人觊觎黄瑶,他畏惧的是对方年轻、干净、光明坦途。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时至今日,他仍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瑶瑶,是太阳,是灯塔,是避难所,而他就是漆黑的永夜,是迷失的破船,是受伤的狗。他是撒旦弓上的箭,淬毒嗜血不可饶恕,而她是圣教/徒,洁白纯净不可亵渎……
他几乎就又要在那一瞬之间动摇起来,许嘉的名字,几乎让他发疯,而后又勾起了他难以自抑的欲望,黄瑶在他怀中睡的香甜,他承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几乎又想要退缩了。他又想起了那杯茶拿铁,不知道现在对自己还有没有用处?
然后,黄瑶救了他。
她什么也没做,不过就是在甜睡中嗫嚅着喊了一声“虎叔”,又毫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贴了贴。
唐小虎得救了,他一下子从生理心理的双重折磨中被释放——那是他的小女孩,不,小公主,他的小公主远远比他这个做骑士的人勇猛,果敢,刚毅。
从前他总想,就做一片废墟,不必玷污美景,或者,他就做陡崖上的石头,沉默、毁灭,都不会让他懊丧,他可以远远看着他的公主,看着他公主与别人良辰美景……可是他的公主,用她的蓬勃和旺盛,倔强与决绝,在他荒凉的峭壁上,开出了青色的常春藤,徐徐缓缓,亲密爬生……你要做石头是吧,那我也要与你共生……
好了,他已得到了神谕。
许嘉的电话没有得到回应,又打过来,这次唐小虎毫不犹豫地挂掉了,还贴心地替黄瑶关掉了手机。
晚安。他拍了拍怀中正安睡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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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写到原本设定的虎叔吃醋,总觉得还是需要一个契机,在瑶瑶把一切摊开在台面上讲了之后,面对那本明晃晃的刑法,还是需要一个契机,让虎叔完全敞开心扉才行。
所以写了这章。
下章是真正的吃醋,是那种自己的人被外人觊觎了的吃醋和发疯。
暂时还不会do,虎叔不行(不是!)其实是还有一些伏笔要留……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