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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管家,扬州来客
把人领进了侧间之后,春柳叫她且自便,自己回身出去端了一碗银耳红枣汤,并一碟云片糕和一碟八珍糕。
“这两样都是养身子的,是太太专门让后厨做的,便是姑娘不来,等会儿也叫人给姑娘送过去。”
安若素把两样点心各拣了两块给她,笑道:“姐姐知道的,我不爱吃这些,与其便宜了后厨那些,还不如让姐姐吃了。”
春柳因还要当差,这会儿没空吃,便抽了张帕子出来,把四块点心都包了揣在怀里,叮嘱道:“姑娘且稍等一会子,太太那边很快就完了,等完了我就过来叫你。”
安若素道:“姐姐去吧,我保证不乱跑。”
春柳笑着退了出去,安若素便招手示意碧荷过来,调侃道:“瞧你馋的那样。春柳姐姐出去了,没人骂你,快吃吧。”
碧荷嘻嘻一笑:“我就知道姑娘疼我。”却不敢先吃,拣了一块安若素比较喜欢的八珍糕先奉上去,见她吃了方敢自己吃。
安若素并不爱吃这些点心,这也有个缘故。
她前世活在新时代,从小到大什么样的零食没吃过?古代的点心对她来说,唯一的优点就是用料干净实在。
可对于被现代工业添加剂养刁了胃口的人来说,再干净实在的用料,也弥补不了口感上的差距。
更有甚者,她并不是身穿,而是胎穿,如今这副躯壳是没有经过现代功业添加剂洗礼的,稍有些滋味的东西都觉得挺好吃。
于是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从心理上她知道这些没什么好吃的,可生理上又觉得还不错。
这种量子叠加状态,让她觉得很别扭。不喜欢吃这些点心,未尝不是逃避这种别扭。
但身边的人不知道这些,只当她是天生富贵,从小吃的用的都是好东西,任别人再稀罕的东西她也觉得就那样。
母亲周漱玉也尝把她搂在怀里,一面摩挲一面半是疼宠半是恨恨地说:“你生下来的时候,你爹已升了三品,家里越发富裕。偏你又是个先天不足的,有什么好东西不紧着你?生生把你的嘴给养刁了。”
对此,安若素装傻充愣,只笑不语。
大约过了两刻钟,春柳跑过来叫她:“三姑娘,外面那些人已经走了,太太知道你来了,叫我赶紧过来请你呢。”
一眼瞥见点心碟子空了大半,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碧荷一眼,见小姑娘满脸心虚,不由心中暗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扶着安若素走在前面。
落在后面的碧荷真当她没在意,悄悄松了口气,却不自觉更恭谨了些。
等进了正堂,就见周漱玉坐在铺着暗色蟒缎的圈椅上,桌案上放着几罐茶叶。安若素忙上前请安:“女儿给太太请安,太太万福。”
“快起来。”周漱玉对着她他招了招手,待她近前便一把搂在怀里,先摸了摸手见热乎乎的,又摸了摸脸见颜色尚好,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用锡罐装着的一罐茶叶说,“那个是五年陈的白茶,小孩子喝着正好,你拿回去喝。一则白茶养身,二则你也到了该学品茶的时候。”
安若素道了谢,又问道:“哥哥姐姐们都有吗?”
周漱玉笑道:“放心,都有,桌上这些不就是?都是按照他们的喜好留的。”
安若素随意看了看,见有大姐姐喜欢的铁观音,也有二姐喜欢的毛峰,大哥喜欢的紫笋和二哥喜欢的六安也都有。
除此之外,还有父亲母亲和两位姨娘的喜好,也都尽有。
见她好奇地盯着瞧,周漱玉便趁机教她:“瞧见没?京城这些做生意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今日来的这位徐掌柜,茶叶带了一二十种,恰好就把咱们全家的喜好都给包罗进去了。”
不管对方是从哪里打探到的,其人脉和手段都不可小觑。
安若素便问:“是咱们家里人嘴不严?”
周漱玉笑道:“也不能说嘴不严。咱们家人刚进京,各处采买的人手若想在京城打开局面,自然要和三教九流的人多联络联络,少不得请人喝酒。几杯热酒下肚,人家问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他们自然就吐出去了。”
他们这一大家子想在京城立足,可不止是安介山和周漱玉夫妻两个周旋各处,底下的大小管事和管事娘子们也各有功劳。
跟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的久了,安若素也渐渐明白,为何大户人家明知道奴仆会借着各种机会贪墨公中财务,却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单是因为许多管事深度参与了主家是秘事,知道许多把柄,还因为人家真的是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实实在在为这个家出了力的。
秋去冬来,随着安若素的课程慢慢增加,安若与的课却越来越少了。
翻过年她就十五岁了,正到了该相看婆家的时候。随着天越来越冷,距离年节越来越近,周漱玉要带着她和吴姨娘出入各家去做客,自然就没功夫料理功课了。
等入了腊月,周漱玉就干脆给教画的孙先生放了假,把安若与拘在身边,帮她料理各家人情往来。
老爷的上峰该主动送礼,回礼该怎么登记、怎么处置;老爷的下属送的礼又该如何记录、如何准备回礼;各处地方官哪个送了炭敬和特产,哪个没送,都各有专门的记录方式。
其中最简单的,反而是接见族中各家派来的女人。因都是一家人,安介山又是整个家族里官职最高的,便是稍微有些差错,也没人会说什么。
用周漱玉的话说:“咱们安家的女儿,个个都是按照当家主母的标准培养的,便是嫁到长房里去做宗妇,那也是使得的。”
至于学这么多不一定能用得上?
会不会是一回事,能不能用得上是另外一回事。
周漱玉总说:“万一呢?万一就用上了,你们若不会,岂不是叫人家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称职?”
安若素冷眼看着,安若与从十一月底开始,就每天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用,也没空来找她说话了,从上房出来就直接回自己的屋子,盥洗之后倒头就睡。
若非要给这强度上个比喻的话,她觉得自己高三的时候都没那么累。
这个认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忽然有点庆幸她是家里的三女儿,不必像大姐一样一定得往高门大户嫁。
他们家算是人口简单了,尚且有这么多人情往来需要处理。她简直不敢想象,大姐嫁到三代为官的苏家,将来真接过了家政,逢年过节究竟得累成什么样子?
母亲和二姐都这么忙,安若素自觉不去打扰,每日除晨昏定省之外,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屋里读书写字,或跟着红莲学打络子。
有时候吴姨娘或朱姨娘得了空,也会带着自己的拿手点心来探望她,就是怕周漱玉忙得没空照管,下人们打量她年纪小好糊弄,就有意无意怠慢她。
这是安家重回京城后的第一个年,也是安若素这辈子在长安城过的第一个年。
说实话,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有趣,甚至还比不上一家人在山东的时候。
每天不是赴宴,就是宴客。前院的官客,后院的堂客,还有各家亲戚派来的管事娘子,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周漱玉怕人多冲撞了安若素,又特意嘱咐过不叫她出门,若是闷了就带着丫鬟们在院子里踢踢毽子,跳跳百索。
说起踢毽子,朱姨娘可是个高手。用野鸡毛垫着铜钱做的毽子仿佛和她的教磁场相连,任她正着踢、反着踢、侧着踢,甚至转圈踢,就是不落地。
安若素一边拍手一边在旁边数着,最多的时候朱姨娘一口气踢了一百零九个。
之所以是一百零九个,并不是因为毽子落地了,而是朱姨娘实在没力气了,把鸡毛毽子接在手里气喘吁吁,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
围观的丫鬟婆子们无不拍手叫好,年纪小些的更是围着她闹,求她传授秘诀。
朱姨娘也不吝啬,哈哈一笑把安若素搂在怀里,又叫大家围成一圈,告诉他们踢多高什么时候去接,接的时候该怎么发力……
大家按照她教的方法来,多多少少都有进步,场面更加欢悦。
转眼开春,朝廷开了印,安介山从迎来送往的忙碌里解脱出来,立刻就投入官场的一团乱麻里。
这日,家里来了四个女人,穿衣打扮的和京城的女子大不相同,看着更加精致温婉。
红莲命碧荷去吴姨娘那里领丝线,她回来的时候兴冲冲的,把这件事当成新闻来说,引得一院子的丫鬟们都跟着好奇。
姐妹两个正坐在亭子里煮茶,安若与教妹妹怎么点茶,这也是闺阁小姐们聚会时的游戏之一。
在安若素看来,所谓的点茶,和现代的在咖啡上拉花有些相似。但两样她都没学过,没有半点基础,只好老老实实跟着二姐学。
忽然听见一阵喧闹,安若与就命棠儿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多时棠儿回来了,笑着说:“是碧荷见四个打扮格外不同的媳妇去拜见太太,回来和大家说,大家都好奇呢。我仔细问了问她那几人怎生打扮,听碧荷说的,仿佛是扬州那边时兴的穿戴。”
棠儿祖籍是扬州的,被人牙子辗转卖了好几回才到安家。当年她离开家时已经八九岁了,故此记得许多事,认得家乡的穿衣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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