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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是如此让他厌恶
雄虫幼崽专属保护地区的守卫力量可谓是强大,莫林试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法离开,也无法避开他们的视角。
他们每次的出门需要申请,而陪伴他的雌虫各个都是精兵强将,即是护卫,也是他监护者,久而久之,莫林也就放弃了逃跑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按照他们的说法,等到长大,就不会被如此密切的监视了。
对此,莫林总是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如同牢笼,以奢靡的外在形态迷惑着他,麻痹他的思维,瓦解他的意志,极尽所能地诱使他忘记往日的一切。
过去十多年的经历像一场梦,可每到夜晚,闪耀的星光便如同号角,让往日的点点回忆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时,身穿纯黑的军装上有规则地点缀着水晶碎片,胸口处以剑刃为主要标识的军团徽章更是格外显眼,以娴熟的技巧驾驶着星舰穿梭在星云中。
他的身后和前方,是无边的深邃与浩瀚,目力所及之处是极深极重的墨色,璀璨的群星如同光点般洒落在脚下。
也曾与队友配合默契,熟练操作着星舰系统,以毫不留情的手段,对敌方进行重火力歼灭与驱逐,不论胜利还是失败,身上的伤害是荣耀的徽章,因此荣光永远与他同在。
他享受这份肺腑间充斥的铁锈味,在某个星球参与了罪犯打击活动时,手中稳端的狙击枪好似和他化为一体。
装弹、上膛一气呵成,他从准星瞄准对方必经之路,埋藏在隐蔽角落,屏住呼吸,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机。
当心跳与射出的子弹终于同频,枪响过后,便可享受胜利的滋味,每次战斗,他的呼吸中都仿佛充斥着战火的味道。
萦绕在身边的危险气息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对死亡本能的恐惧和对歼敌发自内心的渴望,使得他全身兴奋到颤栗。
生死交错的那一瞬间,刺激而享受,因此,他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每场战争。
而这里不同,他只能靠回忆来缅怀过去的时光,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棵即将衰败的植物,被一成不变的生活榨干了所有的精力和期待,只能被迫泡在营养液里奄奄一息。
是不是学会适应……是每个生命为了生存的必经之路,莫林这样想着,拉上窗帘,滚进被窝盖上被子,走入梦乡。
如果一定要如此,他会学着融入,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些的话,那么他会尝试做出改变。
定期检查他医疗虫观察着他的嗓子,每次来都安慰他的嗓子恢复逐渐变好,但是直到现在莫林也无法发出声音,不知道还有多久,只能希望第二次进化时,可以解决这个缺陷吧。
可能是因为无法说话,交流需要靠光脑手写的缘故,较慢的信息传递速度,逐渐让莫林原本冲动的性格有了收敛,渐渐变得安静沉稳,磨平着他的棱角。
“那么,今天的检查到这里结束。”
医疗雌虫收好箱子,挥手和莫林告别,目视对方离开后,莫林关上门,打开光脑,里面大多数内容都是教他如何吃喝玩乐。
浏览器里面所能搜寻的内容是经过限制后呈现给他看的,这是为了避免让一些虫有机会在雄虫幼崽小时候,就灌输不符合帝国利益价值观的事物。
无趣。
莫林将光脑丢到了一边,躺在床上目光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虫生还很长,需要及时调整心态。
就在莫林认为自己足以适应这个世界后,现实往往比他所想像的还要离谱,原以为已经沉寂的内心,再度被怒火点燃。
由于莫林本身无法说话,加上对这个世界的不适应,而浑身自带的疏远感,其他雄虫喜欢聚会扎堆,他反而更喜欢一个虫独处,在房间静静呆着。
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其他雄虫宴会邀请,本来打算拒绝的,但送邀请函的是老师,希望无论如何都和同类聚聚,对他一直独来独往情况感觉担忧。
还告诉他不需要拘束,那里有美味的食物和好喝饮料,只需要享受就行了。
看着老师期待的目光,莫林点头同意了。
玄关处,装饰豪华的房间已经隐约进入莫林的视线。明黄的光线四散在地砖上,折射出光影,高谈与私语间杂其间,不乏暧昧的调笑与暗示,莫林对此本能地感到反感
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浓烈的香味,吸入一丝便让他感到浑身发麻,仿佛流入四肢百骸,激荡起潜藏的欲乀望,这应该是有刺激神经的作用,莫林猜测。
原本以为这些都还算能忍受,直到莫林站在中央,看见墙壁上高高悬挂着各种各样的虫翼,如同战利品一样被精心装裱起来,镀金的色彩如梦似幻,展现出出奇异而骇人的美丽。
桌上的名贵的红酒肆意倾倒,桌布被染红了一大片,鼻尖的香气发挥了效力,让莫林感到无端的晕眩,眼前也开始迷离,他撑着桌子,咬着牙,深深呼吸好几次,精神力为自己构建出一个保护屏障,这才恢复清明的神志,回眸的莫林眉目间有着克制不住的怒火
雄虫们相比起雌虫生来就有的强大身躯,他们天生就娇弱漂亮,加上精心呵护的环境,极其偏爱他们的法律,更是将他们惯的无法无天。
眉目间自带一种傲气,他们的目光说不上狰狞可怕,但又有一种天真的邪恶。
权利之大可以纵容他们做很多事情,比如即便是如此小的雄虫,就已经会用权利压迫雌虫,干丧心病狂的事。
莫林感觉身体在渐渐的发冷,浑身僵硬,可慢慢的,怒火在心中一步步点燃。
被迫虫化的雌虫幼崽被绑在地上,眼中有着痛苦的泪水,其中一直雄虫幼崽正在用刀努力割掉雌虫的翅膀,痛苦使雌虫扭曲,可它挣扎的动作却被同为雌虫的孩子死死按住。
雄虫幼崽的力气较小,因此需要过很长时间才能把虫翼拆掉,而他身边的雌虫负责帮忙按压受害者迫使对方无法挣扎,一边的亚雌则端水第毛巾,擦着雄虫幼崽的汗水,一边驱寒问暖。
其他雄虫幼崽则周边喊着加油,鼓励他快一点,一边记着时间。
热闹的好像在比赛,雌虫的性命比尘埃还低贱,无虫关注他们的死活。
雄虫们身边的雌虫幼崽卑躬屈膝的讨好,亚雌也同样如此,因为在他们心脏安装了决定他们生死的炸弹,雄虫幼崽的语言可以轻易决定他们生死。
莫林想起了在垃圾场时看着的流亡雌虫,浑身肮脏,伤口随处可见,他们的精神状态处于临界点,随时面临崩溃。
思绪回到过去,他曾在追捕犯虫时,为了抓住那个只因嫉妒,在残害了雌虫后而逃亡的雄虫。
因为报告里过于残忍的内容,激起了莫林的怒火,于是他跟着对方来到帝国边缘不管的废星,整整蹲了七天,和对方进行了漫长的追逐战,最终让那犯虫倒在了自己枪口下。
火药的味道还残留在鼻尖,从对方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的神色冰冷,如同见一个死物那样冷漠。
犯了错误就应该得到制裁,否则,帝国的律法何在?
可现在,莫林僵硬着身躯,注视着他们收集虫翼,笑着拔下雌虫的虫甲,愉悦的谈论着未来应该如何奴役他们。
因为这个帝国默许了他们如此做,给予了他们这等随意残害雌虫的权利。
那他所坚守的一切不就没有丝毫意义吗?
想到这,莫林感觉呼吸有些窒息,感觉自己坚持的什么东西在被瓦解,脑海里好似响起了一声轻轻叹息,浮现出深深的疲倦。
直到莫林看见其中某位雄虫出了新主意,他们将一盒保温室带来的幼虫培育箱打开,伸手其中一个卵拿了出来,直接即将出生的雌虫幼崽,生生从卵里挖出来。
被强行破卵的雌虫幼崽浑身又软,还没有进化出坚硬的虫甲保护自己,黏糊的的脑袋上挂着残液,水润的眼睛虚弱而茫然的看向周边,可很快,它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把它挖出来的雄虫幼崽将它的头扯掉,丢在地上踩烂成泥,然后指着它,冲着同伴大声笑着,嘲笑着。
“哈哈哈,看,真烂。”
这一幕,让紧绷着脑海里的弦断了,理智好像崩塌了。
等莫林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扑了上去,一脚踩在了桌子上,衣摆将上面的瓜果和玻璃瓶扫掉在地上,右手的拳头已经举起。
下一秒,狠狠的打在了那个雄虫的脸上,一拳将他砸在地上。
其他雄虫都傻眼了,慌忙的叫着保护,手忙脚乱的拿起周围东西,向莫林反打过去。
因为莫林同样为雄虫,其他雌虫和亚雌压根不敢太过分拦他,而这些从小被娇生惯养的雄虫幼崽,压根不是经过系统学习后,从军校出来的莫林对手。
很快就被打的哇哇乱叫,十几个一起上也不是莫林一个虫的对手,身上各个挂彩,鼻青脸肿。
是愤怒,似宣泄,压抑在心中抑郁的情感爆发,拳头揍在这些雄虫幼崽身上,心中郁结已久的情绪此刻如洪水般宣泄出来,化为拳中的力量,揍在这些雄虫幼崽身上。
一个幼崽叫嚣着迎上来,被莫林打碎了牙,鲜血四溅,撒落在莫林的脸上,额间的碎发散落,掩饰住他眼中几近嗜血的杀机。
这件事情闹的很大,雌虫守卫队在收到警报后就立马赶来,这短短的几分钟,莫林已经众生平等的将他们所有虫都照顾了一遍。
而因为看着是雄虫幼崽引发的冲突,雌虫守卫队有些手足无措,不太明白怎么处理,只能将揍虫的莫林抱着,禁止让他继续下死手。
同时将其他受伤的雄虫幼崽赶紧送去抢救,这件事闹的很大,原本举行这个宴会的老师也匆匆赶来,了解事情起末。
莫林声音受损,至今无法说话,也无话可说,只能以沉默的面对其他雄虫幼崽对他愤怒的指控。
从监控里,只是一次在正常不过的雄虫幼崽举办活动,在其他虫眼中,莫林在踏入门后,什么话都没说,最开始只是站着,然后突然莫名其妙的殴打无辜的雄虫幼崽,简直无法理解。
雄虫老师还是非常关心的问莫林,是不是在之前发生了其他事,或者对这些雄虫幼崽在之前接触过,有旧怨。
莫林只是呆呆的站着,垂眸俯视地面,沉默不语。
这里的雄虫幼崽他一个也不认识,谈不上旧怨,更何况,他能怎么说,和其他虫倾诉自己不属于这,在他原来的国度里,所受的教育告诉他这样是错误的吗?
老师倒是想起莫林是由艾文会长送过来的,光脑拨通对方联系方式,快速说了一下事情起末。
对方回应的是,虽然做过一点小小的洗脑催眠,想让莫林忘记在垃圾场的精神创伤,但毕竟时间不久,尽可能不要刺激他,怀疑可能是其他雄虫的举动唤起了他应激反应。
最后艾文建议,可以的话,让他保证自己的生活方式,不需要去接触其他雄虫幼崽。
老师向对方表示感谢,挂了光脑后,头疼的看着一言不发的莫林,叹了一口气,歉意道。
“是老师的错,没了解清楚就擅自决定了。”
但总得来说,这件事还是比较大,需要受到一定程度的惩罚。
如果说雌虫伤害的雄虫,只要让雄虫稍有不满就会得到惩罚,但因莫林是同为雄虫的身份,所以,只是被关在一个很漂亮的房间里,禁闭了七天。
与其说禁闭,不如说宅家养老,在里面吃喝不愁,光脑随便玩,还有漂亮的亚雌来负责照顾他,精心的程度并没有改变,除了不能出去外,和平时生活毫无区别。
禁闭的这几天,莫林除了必要的事情,没有下床一步,想了很多事。
七日后,莫林去找了雄虫老师,以造成了麻烦而向对方道歉的借口,旁敲侧击询问了一下当天之后的除了,那些雌虫和亚雌,还有虫卵怎么样了。
于是,莫林得知那些虫全部死亡的消息。
不仅是因为那场骚乱导致不少雄虫幼崽受伤,更因为他们没有尽好自己责任,没能阻止这场事情的发生,所以理所当然的被执法队处理掉了。
听闻这个消息后的莫林久久无法回神,悔意化为巨浪将他吞噬。
果然,是他做错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切或许不会那么糟糕。
莫林如失去灵魂行尸走肉,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房间,身体靠着外侧的玻璃墙滑落在地上,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这一刻,他想家了,想虫母了。
可能是距离产生美,现在就连是萨德尔,他都不那么讨厌了,只留下对过往记忆的无比怀恋。
就算不能回家,在那个垃圾场也好,那时身边有一只傻虫,即便每天闻着垃圾场里腐烂发臭的味道和危险的环境相伴,哪怕死在那里,也好过在这里,击碎了他曾用生命捍卫的一切。
或许用死亡来逃避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虫蜜还没有找回来,这之前,他还不能死。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莫林将手掌轻轻贴在透明的玻璃墙上,凑近身躯,将眉心贴在上面,哈出一口气,在温差的作用下一小块白雾随之浮现。
原本清晰的景色模糊起来,他心里也蒙上一层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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