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岁月

　　陆南佳洗好澡出来时，看到何攸正缩在床头看着视频。
　　听到她出浴室的动静，何攸立马暂停了手中的视频，有些拘谨地说：“陆老师……”
　　“等会等会，别叫老师，搞得我现在很有罪恶感。”
　　昏暗的暖色光线，让屋内的氛围平添了一丝古怪的暧昧。

　　“呃……现在十点多，你一般几点睡呀？”何攸有意避开了称呼。
　　陆南佳慢悠悠走到床的另一侧，拿起手机看了看，看到相亲对象赵云天又发了十几条消息，心下烦闷，将手机扔回床头，钻进被窝偏过头望着何攸。
　　“十一点多吧，你在看什么视频？”
　　“看纪录片《西汉帝陵》。”何攸将手机屏幕亮了出来，“你看过吗？”
　　见陆南佳摇头，何攸问：“一起看吗？”说罢，稍微往床中间挪了一些。
　　“好啊。”陆南佳也挪到床中间，二人便就着一个小小的屏幕看了起来。

　　本来一个人看的时候，何攸还能集中精神，此刻闻着陆南佳传来的淡淡清香，她淡定不了了，余光总是不自觉地往身边扫去，心思也全部在陆南佳身上，眼睛看着屏幕，却完全不知道看进去了什么。
　　陆南佳倒是看得很认真，只是何攸坐得有些远，觉得她这个姿势拿着手机看起来有些费劲，又往她的位置挪了些，两个人便挨着一块了。
　　刚挨上的时候，何攸明显身体一僵，陆南佳察觉到了，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
　　何攸轻轻咳了一声，也挨得紧了些，掩饰着说：“还是这样暖和，嘿嘿。”
　　身边传来的热度让何攸很快也放松了下来，沉浸在了视频内容之中。
　　二人便这么互相依偎着，静静地看着纪录片。

　　一个多小时后，伴随着视频片尾曲的响起，陆南佳舒展了一下双臂：“还不错。”
　　“我还以为会是讲下墓考古。”何攸略有些失望。
　　陆南佳听了，不禁笑着问：“大晚上的看下墓？”
　　“考古嘛，又不是盗墓，而且……”何攸停顿了一下，偏过头看着陆南佳，“反正也不是一个人看，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对视，发觉两人的脸相当近，何攸此时倒是能心安理得地装作不在意，直直地望着陆南佳。
　　“也是。”陆南佳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随即往床边移了一些，“快十二点了，睡觉吧。我关灯了？”
　　何攸应了一声，利索地躺回自己的位置，被子盖住半边脸，闷闷地说了声：“晚安。”

　　“嗒”的一声，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何攸和陆南佳分别贴着床的两侧，背对着对方，中间空出老大一片。两个人一动也不动，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分钟。
　　陆南佳微微叹了口气，正过身躺好，感觉身边凉凉的，发现何攸还睡得老远，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闭上了眼睛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何攸终于轻轻动了下，听着房内均匀的呼吸声，她缓慢地回过身。陆南佳在不知不觉中又侧过身，将脸对着何攸这边。
　　窗帘后透来的微光轻柔地落在陆南佳的睡颜上，何攸望着她熟睡的脸庞，心里漾起一阵涟漪。
　　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她慢慢地往床中间挪了些，将心上人的模样看得更真切。
　　陆南佳忽然动了一下，吓得何攸忙闭上眼睛装睡，半晌没再听到其他动静，才睁开眼睛，发现陆南佳只是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毕竟是合盖一床被子，离得太远很容易让被子出现空隙钻入冷风。何攸犹豫再三，还是挪了过去，隐约感受到陆南佳的体温，何攸的心也平静了不少，慢慢地睡着了。

　　在不熟悉的环境很难睡得很熟，虽然睡得很晚，但何攸还是在天没亮时醒了。
　　本来只是迷迷糊糊地睁眼，在稍微看清周遭后何攸立马就清醒了。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之间原来的一人宽间距没了，陆南佳的呼吸缓缓吹在何攸的头发上，撩得人痒痒。
　　何攸轻轻地动了一下，手却不小心碰到了陆南佳，原来现在她们离得那么近，难怪那么暖和。但何攸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也不敢继续乱动，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

　　天色慢慢亮了，陆南佳也醒了过来，发现两人离那么近，也是一惊，大抵是睡梦中，人总凭着本能靠近热源。
　　“这么早就醒了？”因为刚睡醒，她的音色软糯，似撒娇一般。
　　“嗯……”见陆南佳醒了，何攸本来平静下来的心又咚咚地响彻心房。
　　陆南佳在被窝里轻轻碰了下何攸的手，轻声问：“怎么手那么冰？很冷吗？”
　　何攸不敢说是因为之前觉得太热，把手抽出来散热，含糊说是，手却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陆南佳的手。

　　“老师的手好暖和啊。”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唐突。
　　陆南佳却没给她松手的机会，丝毫不嫌弃她的手冰冰凉：“给你暖暖。”随后又往何攸身边靠近了些，阖目睡去。
　　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热量，和身边细微的呼吸声，何攸合上双眼，心中却不能平静。亲密的接触让她心动不已，却也暗自神伤起来。
　　只有对待朋友间才会坦然接受这样的接触吧……
　　良久，何忧终于再次陷入了浅眠中。

　　再次醒来时，手心空空如也，何攸缓缓坐起身，因为睡太少头有些昏昏沉沉。
　　陆南佳已经起床了，浴室里传来洗漱的水流声。何攸就这么呆坐在床上，眼睛半眯着，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几分钟后，陆南佳看到何攸昏昏欲睡的样子，走到床边俯身问道：“还困吗？”
　　“不，不困了……”何攸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冲到了脸上，迅速跳下床进了浴室，“我去洗漱。”
　　只留下陆南佳在那儿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南城大学在南城郊区，植被旺盛，空气清新，令人神清气爽。
　　“我们先去吃早饭，然后去动物园？还是去爬陵山呢？”何攸说出今天的计划，“南城其实也没别的好玩的了……”
　　考虑到何攸昨天可能没睡好，陆南佳选了个轻松点的动物园。

　　“好呀，学校附近有家早餐店，学长说很好吃，我看看在哪儿？”
　　何攸拿起手机查起了地图。陆南佳看着她，想起凌晨时自己就牵着何攸温软的手，不禁红了脸，别过头去。
　　好在何攸并没注意，仍然兴致勃勃地安排着行程：“离地铁站很近，吃完就可以直接去动物园了。动物园离地铁站也不远。”
　　话末抬起头询问：“几点的车回申城呀？”
　　“四点半。”陆南佳淡淡回答，掩饰着心中的心思。
　　“那就不用很赶时间了。先吃早饭去吧！”
　　何攸将手重新揣回兜里，看到不知望向何处的陆南佳，顿时也觉得手心有些空，要是还能牵着她的手……做什么梦呢。
　　二人怀揣着相同的想法，却只隐藏起来，说笑着走向几条街外的早餐店。

　　随着太阳渐渐爬高，气温渐暖，二人接下来的行程也是充满着真挚的欢声笑语。
　　禽鸟区，两人的脸凑在一起，寻找隐匿在笼中茂密的树丛中的鸟；猛兽区前，看到慵懒的老虎像大猫一样晒太阳；爬行动物区，两人蹲在一块隔着玻璃，企图用手指逗弄懒洋洋的乌龟和蜥蜴，也因为看到蛇几次吓得靠近了彼此。

　　下午两点，两人走出动物园大门，预示着离别将近。
　　“嗯……要先吃午饭再去车站么？”何攸试探性地问。两天时间太短，多争取一刻便是一刻。
　　“好，我不急。”陆南佳自然明白她的想法，柔声答道。
　　这个回答显然让何攸开心不少，但还是寻了一个距离火车站近些的店。

　　是一家远近闻名的面馆，虽然早已过了饭点，但依旧有不少人在里面用餐。厨房飘出的水汽烘得每个人暖暖的。
　　陆南佳和何攸选了一个角落入座，桌上只有一份菜单，两人靠在一起看了一会儿，招呼服务员点了餐后，又各自坐会原位。

　　“多亏了你，这个周末过得很开心。”陆南佳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并不理会那些不想回复的消息。
　　本该因此开心的何攸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玩得也很开心。”
　　即将到来的离别让她们心照不宣地没有点出对方的低落，在沉默中吃完了服务员端上来的两碗粉丝汤。
　　一碗粉丝汤吃起来要不了多久，两人很快就吃完了。付完账，两站地铁便到了南城东站。

　　南城东站的进站口有不少小情侣抱在一块儿，依依惜别。
　　“那我走了。”陆南佳看着身边逐渐开始不掩饰不舍的何攸，有些不忍，即使说完这句话，也依然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嗯……”
　　没有言语可以说尽此刻何攸的心情，亦没有言语能留下陆南佳。
　　两人互相望着，还是给对方留下了一个微笑。
　　陆南佳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站内，何攸的心里仿佛了缺了一块。

　　高铁上，陆南佳终于点开了相亲对象赵云天的对话框。看到他坚持不懈地约着自己，这两天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本来想直接拉黑他，可母亲发来的消息让她更加无奈。
　　“佳佳啊，云天这小孩我和你爸看着都挺喜欢，你多和人家处处，说不定就处出感情了。别再挑挑拣拣了！”
　　于是陆南佳答应了赵云天下周末晚饭的邀约，不过不是为了培养感情，而是为了将话说清楚。

　　何攸回到寝室时，神情实在太过低落，以至于室友们都以为她失恋了，一个个围着她安慰，让她不明所以，好半天才解除误会。
　　“所以就是朋友回去了，有点舍不得？”
　　于佳妍听完这个解释后，觉得非常可疑，又上下打量了何攸几遍，“怎么寒假前没见你舍不得我们呢？我们不是朋友嘛！”
　　“哪能啊？那个时候我可难过了，想着要一个月见不着你们！结果你们一个个跑得飞快，没见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
　　和于佳妍待一块时，何攸也变得俏皮了许多，反倒理直气壮地说起了她们的不是。
　　江凝笑出了声，拍了拍何攸：“哎呀，你可以来找我们玩的嘛！”
　　“是啊。你那个朋友也就在申城，你也随时都可以找时间回去。”赵舒绣一边赶作业一边说。

　　这一句话就点醒了何攸。
　　有道理，但以什么理由回去见她比较合适呢。
　　然而何攸并没想过，陆南佳这周末来找她玩，也并没给出什么很像样的理由。
　　或许本来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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