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共通线
舞台上洒着柔暖的金色灯光,像晨雾中的花园静静等待苏醒。
纸牌士兵们三三两两蹲在玫瑰丛前,袖子挽得高高的,紧张地挥动着刷子。白色玫瑰一朵接一朵被粗糙地涂上红色,颜色深浅不一,宛如慌乱间留下的红墨迹。
士兵A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急促:“快点快点,皇后随时会来!”
士兵B的动作明显发抖,刷子在花瓣边缘停了又停:“谁知道她今天心情好不好,要是看到白玫瑰——”
士兵C猛地直起身,做了个被砍头的夸张手势:“我们就完蛋了!”
就在士兵们惶恐不安的间隙,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爱丽丝从花丛小径里走出来,裙摆随着步伐微微摆动。她停在士兵们身边,眉眼间写着无法掩饰的困惑。
爱丽丝略皱眉:“打扰一下,你们为什么要给花刷油漆?”
士兵们同时一激灵。士兵A立刻伸手做出噤声动作,甚至紧张到回头四处张望:“嘘!小声点!我们……把红玫瑰种成了白的。”
士兵B压低声音,却越说越急:“皇后只喜欢红的。如果她发现,我们会被——”
几名士兵互相交换绝望眼神,然后齐刷刷凑近。
“砍头!”
话音刚落,舞台上猛然响起沉重鼓点。
灯光瞬间由柔和转为深红,像血色蔓延。下一秒,红心皇后大步踏进花园,身后的裙摆在地面拖出威风凛凛的弧线,白兔先生几乎是小跑着跟在她身旁。
红心皇后扬起下巴,高声喝道:“谁敢挡在我的路上?!”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立正站好,动作僵得像木板。
白兔先生赶紧凑上前,小碎步踏得飞快,声音颤颤巍巍:“陛下,今天的玫瑰……呃,特别红……”
皇后眯起眼,缓缓俯身查看花朵。手指轻轻拂过花瓣,一点红色颜料沾在她指尖上,颜色不均匀的痕迹刺眼又明显。
红心皇后:“这些红色,看上去好像有点奇怪?”
她顺着花丛移动,一步步逼近。突然,她看到一朵完全没有涂上的白玫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红心皇后猛地转身,声音尖锐得几乎撕裂空气:“这是什么?!谁敢在我的花园里放一朵白玫瑰?!”
几名士兵溃不成军般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
“陛下饶命!”
皇后的目光如利刃般一扫,最终停在站在花丛边的爱丽丝身上。爱丽丝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震得后退半步,却仍努力挺直背。
红心皇后:“你!那个金发的小姑娘!说!发生了什么事?”
爱丽丝咽了口气,努力保持冷静:“他们……只是弄错了颜色,想赶在您来之前补救一下。”
皇后冷冷地盯着士兵们,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
红心皇后:“所以你们犯了错,还想瞒着我?!”
她抬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令人发冷的决绝。
“来人,把他们——”
整个舞台瞬间静止,空气仿佛凝固。
她嘴角上扬,露出阴冷的笑意,大声宣布。
“拖下去!砍——头——!!”
士兵们被同伴假装押着,一边高声惨叫一边从舞台另一侧慌忙逃走。
场上再次只剩下爱丽丝与皇后,气氛骤然冷却。
爱丽丝低声却清晰地自言:“只是弄错了一种颜色,就要砍头……这也太不讲理了。”
皇后猛地回头,眼神犀利得像要把空气切开。
红心皇后:“你刚刚说什么?!"
爱丽丝被吓得屏住呼吸,但还是鼓起勇气抬头迎视她:“我只是觉得……也许,不需要这么生气。”
灯光随着皇后的怒火微微闪烁,像暴风前的紧张空气。
红心皇后缓缓露出讥讽的笑:“很好。有意见的,是吗?那就一起去审判庭说清楚!”
她衣袖一甩,裙摆如波浪般翻起,转身离场。白兔先生连忙提着怀表追上去,慌乱地向爱丽丝示意。
白兔先生:“快跟上!审判要开始了!”
……
“在第四幕结束的时候把玫瑰花丛搬下去后,将‘审判台’快速搬到舞台的左手边。”
礼堂舞台下,负责剧本的桐生一边看着场记本,一边用手势比划,指挥着排球部的成员。
排球部的男生们听得很认真,平时惯于接球和跑动的脚步,在舞台木板上显得格外轻松。
几个人合力抬起玫瑰花丛的立体布景,动作小心翼翼,怕碰掉上面一片片用热熔胶粘上的“花瓣”。
随后,又把几张上好色的课桌搬上舞台,准备拼成审判台。
课桌腿在木板地面上轻轻摩擦,发出低低的声响,混进礼堂忙碌的节奏里。
“审判台要提前定位好在搭建。对,再往左五厘米……不,是那边的左!”
排球部的成员被搞得有点晕头转向。
“等一下,我们的左边,还是你们的左边?”
台下的道具组扶着额头:“是指舞台左啦。”
听了道具组的解释,排球部的成员还是弄不懂。
就在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从侧台传来。
“灯光架这边才是舞台左。”
是一向不多话的孤爪研磨。
他此时正站在舞台左前侧的梯子上,一手扶着卷起的幕布绳,一手在调试侧灯的角度。
浅金色的头发因为仰头,露出柔软的后颈线条。
看似动作随意,却准确地把灯光调到灯光组要求的范围里。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鹤见站在舞台右侧,等着场景布置好后上场,惊讶地向研磨的方向望去。
审判台终于在研磨那句提醒下被准确归位,排球部的男生们松了口气,有人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朝着梯子上研磨的方向投去感激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眼神。
先专注排练,一会再去和他打个招呼吧。鹤见心想。
彩排的流程继续推进,她收敛心神,走上已经布置妥当的舞台,将自己代入接下来的戏份。但眼角的余光里,似乎总能瞥见舞台左侧那个安静调试灯光的浅金色身影。
当最后一幕的台词念完,导演喊出“今天彩排到此结束”时,礼堂里紧绷的弦瞬间松弛下来。喧哗声、挪动道具的摩擦声、互相招呼的交谈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鹤见轻轻吐出一口气,从角色的情绪里抽离。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研磨已经从梯子上下来了,正低头整理着凌乱的发丝,侧影在观众席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有些单薄。
她脚步刚迈开,正想走过去,却被另一股更活跃的人流打断了。
几个排球部的男生,就是刚才搬审判台有些手忙脚乱的那几位,呼啦一下围到了研磨身边。他们个头高大,一下子就把研磨衬得更加清瘦。
“孤爪学长,刚才真是太谢谢了。”
“对啊对啊,差点就搞反了。”
“学长对舞台方位好熟悉啊,连这个都懂。”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语气里充满了运动部特有的热情和直率,还夹杂着完成任务的轻松以及对研磨的佩服。
研磨被他们围在中间,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浅金色的眸子在礼堂明亮的顶灯下眨了眨,像是有些不适应这样被聚焦。
他没有立刻回应那些感谢,只是安静地听着。
鹤见看到研磨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被恭维的喜悦,只是一种惯常的、带着点距离感的平静。
过了一会儿,他才用那特有的、没什么起伏的声线开口:
“没什么,只是刚好听熟悉舞台的人提起过。”
研磨那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然而落入鹤见耳中,却让她的心轻轻一跳。
鹤见一愣。
她记得自己随口和研磨提起过舞台方位的事。
那是不久前的一次午休,她偶然在空教室里遇到研磨,他正戴着耳机低头打游戏。她当时为了确认舞台调度的细节,顺口向他吐槽过两句有些戏剧社负责布景的男生们,竟然分不清“舞台左”和“演员左”,还简单解释了一下如何以观众视角来区分。
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在听。他戴着耳机,目光专注在小小的屏幕上,只是偶尔发出几个表示“嗯”的单音节。
……原来他听到了。
不仅听到了,还记住了。
鹤见站在原地,感觉脸颊有些微热。
虽然她知道这大概率只是研磨记忆力好,并且习惯性收集有用信息的本能,但一种奇异的、被默默关注的感觉还是悄然蔓延在心间。
研磨被排球部的男生们簇拥着,他微微低着头,浅金色的发梢在灯光下显得柔软,与周围那些高大活跃的身影形成奇异的和谐。
“走吧走吧,累死了,一起去自动贩卖机那边。”
不知是哪个排球部员提议了一句,其他人便纷纷附和。
“孤爪学长也一起吧,请你喝饮料。”
“对呀,就当是谢礼。”
研磨似乎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围着他的众人,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群体活动的本能抗拒。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人群开始移动,像一股温暖的潮水,裹挟着中间那抹安静的身影,朝着礼堂侧门的方向涌去。
研磨被夹在中间,脚步不算快,他微微侧着头,似乎是在听旁边的人说话,又似乎只是看着前方地面。
鹤见站在原地,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研磨”终究是没有喊出来。
此刻上前,打断他们融洽的氛围,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而且,看着研磨虽然沉默但并未流露出不适的样子,她也不想贸然闯入他那份难得的、与团队之间微妙的平衡里。
她就这样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听到有男生在问研磨喜欢喝什么,研磨低声回答了什么,声音太轻,隔着距离听不真切。
他们的谈笑声在空旷的礼堂里渐渐模糊,最终随着侧门的开合,彻底消失在门外走廊的光线里。
没能打上招呼有些可惜。
但或许她晚上可以给研磨发个短信。
——这样就不会被人打扰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