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期再心动

　　俞竟染小声的地吸了一下鼻涕，用手抹了下，“没有。”
　　迟庭听着小姑娘忍着哭腔拒绝，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笑声传到俞竟染耳朵里，她才意识到不对，“我上午要送我爸妈去车站，下午去公司开会。”
　　俞竟染的声音越说越小，这通解释听在迟庭耳朵里像极了撒娇。
　　迟庭下意识在脑海里勾勒着她此时的模样。
　　大概会低着头，又不看他。

　　“哦。”迟庭深呼吸，有些好笑地逗她，“那你的就诊卡还要不要？”
　　俞竟染脑子转了转，回忆起那天找不到的小卡片。
　　可护士说了，电子就诊卡也是通用的。所以，心里暗暗想着那个东西大概没什么重要的……
　　但张口的瞬间，仍决定心口不一，“要！”她吸一下鼻涕，让声音更清楚些，“我后天去医院找你好吗，你后天上班吗？”

　　迟庭被她撒娇的语气弄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换了只手拿手机，“好，你中午再过来，上午有门诊。”
　　俞竟染对着电话，小声的“嗯”了一声。只是因为刚才哭的太厉害，这个单音字硬生生被她哼出来波折的尾音。
　　“晚安。”迟庭听她的声音，走向那盏温暖的落地灯。
　　“晚安。”

　　迟庭盯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长记录，嘴角忍不住上扬，眼角仍是猩红的。
　　他把浴巾放在沙发上，坐下点开她的朋友圈。手不断向下滑动，直至那张照片才停止。
　　因为身旁暖黄明亮的灯光，让手机屏幕自动调节成了最大的亮度。
　　迟庭看着，忍不住笑。
　　和那晚不一样，有了光，俞竟染果然更好看了。

　　“下次见面，也这样笑给我看吧。”
　　点击发送之前，他把“公开”调成了“仅自己可见”。

　　其实这软件有漏洞，应该是仅自己和她可见才对。
　　有机会，这些想给你看。

　　俞竟染盯着天花板不停地眨眼。
　　此刻睡意全无，她翻身重新点开手机，盯着那个聊天页面舍不得离开。
　　这里，以后会有很多页吗？

　　清早被破壁机的声音吵醒，俞竟染推开门，看到父亲拿着大排拖在打扫客厅， “醒啦染染。”
　　父亲的身影慢慢唤起昨晚的记忆，俞竟染笑着和爸爸打招呼，于玲听到动静，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催促着俞竟染快点洗漱，马上吃饭。
　　俞竟染站在洗漱池前，回忆起昨晚的那通电话，觉得有昏沉的不实感。
　　她刷着牙，另一只手点开两个人的聊天页面。
　　通话记录明晃晃的入眼。
　　不是梦。

　　俞竟染坐在爸爸对面，吃着爸爸买来的生煎包。
　　“你吃这个，这个更热一点。”俞和诚从厨房里端来一盘热好的，放在俞竟染面前。
　　俞竟染“嗯”了一声，抬眼看爸爸，恰巧和偷看自己的俞和诚的视线撞在一起。
　　“懒虫一下睡到现在，我和你妈都走了一大圈了，腿都酸了。”俞和诚站在桌角剥手里的鸡蛋，偶尔看向身旁的女儿。

　　俞竟染看着他，无声的笑。
　　俞和诚被她笑的不好意思，放下剥好的鸡蛋转身走向厨房，“笑什么，臭妮子。”

　　俞竟染看他们两个人和谐的气氛，心里了然——看来自己赖床的时候两个人和好了。
　　她看着两个人笑，觉得浑身上下都涌出一种抑制不住的开心。
　　可惜这开心里，有暂时不能给他们分享的缘由。

　　吃完饭俞竟染打车送爸妈去高铁站，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互相打趣。俞竟染静静看着，对他们和好如此迅速却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每次都是这样。
　　这样的插曲然后不断重复着，只有自己夹在中间，做着一场场只有自己在意的梦。

　　爸妈过了安检，开始争抢行李箱上那个背包。因为都怕累到对方，所以争抢着要自己背。
　　俞竟染看着，有点好笑，他们总是这样。

　　她和父母挥手告别。
　　如果自己早点知道就好了。
　　父母其实是很相爱的。只不过大概每段爱情都有独一无二的形状。

　　早点知道这些，这样大概会有更多美好轻松的童年回忆吧。

　　到公司的时候大家还在午休，俞竟染拿着电脑在休息室继续改稿子。一直两点半她才抱着电脑去会议室。
　　同事们都无聊的刷着手机，俞竟染也低头。无聊地点开朋友圈，却意外看到迟庭三分钟前发的一条。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米饭、西兰花、土豆炒肉、鸡腿。
　　现在才吃饭？
　　俞竟染点完赞才意识到，这个可是迟庭第一次在朋友圈晒自己的生活。

　　那天添加好友之后，俞竟染就怀疑他是不是给了自己一个工作微信？
　　朋友圈里全是医学相关的公众号文章分享。
　　一点生活痕迹也没有。
　　包括昨晚，拨通语音电话之前她甚至都在想：会不会因为不在工作时间而根本无人接听？

　　想到这，她仍觉得昨晚的那通电话又如梦境一样，不真实。
　　觉得此刻清醒地从昨晚情绪中跳脱出来，想到昨晚自己对着一个很久不联系的人哭哭啼啼……还答应明天去找他拿其实不重要的就诊卡……
　　俞竟染自动掐断脑中的画面，心虚地看了一圈无聊玩手机的同事们。
　　幸好没人注意到她，脸热啊！

　　俞竟染站在门诊大厅里，这里依旧是人来人往。她找了一排空椅子坐下，给迟庭发消息，“我到了，在一楼大厅。”
　　俞竟染等了好一会，对方都没有回应。俞竟染犹豫着，往扶手电梯方向走。
　　按照脑海里的记忆，到达了他们科室的住院部。

　　“美女！”
　　身后忽然有人喊她，俞竟染转身望过去。
　　刘佳把医疗推车靠墙停好，小跑到她面前，“你恢复的怎么样了？来找刘主任吗？”

　　俞竟染身高将近170，她时常会忽视这一点。可每次站在人群中时，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有些高大在身上的……
　　譬如此时，和刘佳这样面对面站在一起，俞竟染才发现刘佳如此娇小可爱。

　　“我挺好的，多谢你的照顾。”俞竟染低头看着她笑。
　　刘佳看着她眼下的那颗小红痣，眼睛惊喜的冒着光，“那你今天来……”
　　看俞竟染笑意中多了意思别扭，刘佳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来找迟医生啊！”
　　俞竟染依旧别扭的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答。

　　“我就说！你俩肯定有问题，你之前还说和他不熟！不熟的话他能在熬了一夜手术之后，大清早的去专门给你换药吗！”
　　身后有移动病床推过来，刘佳歪头看，拽着俞竟染往护士台里面走，“他刚才被刘主任叫走了，估计一会就回来。”

　　刘佳的一番话重重锤在俞竟染心口，她回想起手术后第一天的那个早上。
　　原来是他。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来过。

　　刘佳还想拽着俞竟染再说些什么，护士台的显示器忽然提醒有病人按铃。
　　“我先走啦！反正我们现在加了微信，改天有空聊！”刘佳把手机装在口袋里，匆忙的往身后的病房跑。

　　俞竟染盯着看，仍沉浸在刚刚她的那番话里。

　　她转身往前走，忽然看到走廊那头的迟庭。他带着口罩跟在刘主任身旁，扭头跟刘主任交谈着。
　　俞竟染在反应过来的瞬间，近乎逃跑般的转身，藏在拐弯处的墙角。脊背紧靠着墙，攥着单肩包带的手默默用力。

　　俞竟染深吐一口气，用吞咽来缓解因心脏剧烈跳动而带来的不适。
　　她侧身靠着墙，探出脑袋看他。

　　迟庭穿着白大褂，和刘主任交流的入神，丝毫没注意到墙角的身影。
　　看他从自己身旁的过道过去，俞竟染才逐渐放松下来。站直身子，盯着他的背影看。
　　他们一行人到走廊的尽头拐弯，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我觉得不讨厌。而且你一点也不麻烦。”黑夜中的那句话不断回荡在俞竟染的脑海。
　　俞竟染看仍旧人来人往的走来，心里有说不出的恍然若失。

　　她重新回到一楼大厅，找到一个没人的椅子坐下。打开手机准备回一会儿工作邮件。

　　知道他在，俞竟染倒是不着急了。
　　总会来的，不是吗？

　　回到第五封邮件的时候，迟庭拨了语音电话过来。
　　俞竟染把手机放在耳朵旁的时候才发现，大厅里噪音真的很大。
　　“喂。”她用力地把手机贴向耳朵，生怕听不到。
　　“不好意思，我刚有点事。你稍微等我几分钟，我换个衣服就下来。”电话那头很安静。
　　俞竟染听着，随着他讲话，听筒震动像是有人在耳边挠痒。
　　整个听筒里都是他的声音，这种感觉很奇妙。
　　“嗯。”

　　俞竟染关掉邮件的页面，继续坐在长椅上，可并不确定他会在哪个楼梯下来。
　　她没离开微信的页面。这里信号不好，怕待会他找自己时会接不到电话。

　　再抬头时，正好看到从走廊深处走来的迟庭。
　　和前几次一样，黑色的西装裤，和蓝色条纹的衬衫，不过今天外面多了一件灰棕色的长款风衣，衣摆随着他的步伐微微向后闪。

　　那条路被等待检查的患者堵满。
　　他视线看向面前的人群，不停从中找缝隙侧身通过。
　　他抬着手打电话，神情很认真，俞竟染猜想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

　　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俞竟染的视线好似在他眉眼间上了一把锁。
　　跟随着他的脚步看他飘逸在额前的碎发，看他因为走路而甩起的双臂，那弧度不偏不倚，刚好卡满自己整个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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