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堆积地

　　【6】

　　第一世与敌人同归于尽之后，师弟重生在八岁刚学会化形的时候。他是鲛人，刚化形时还不习惯用双腿走路，但睁开眼看到“死而复生”的师姐，还是下意识爬起来扑上去，把也才十岁的师姐抱（撞）翻在地，掉了一地的珍珠。
　　女主吓得手忙脚乱：“怎、怎么了？摔疼了？”她垫在下面还没喊疼呢！
　　小鲛人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只顾抱着她不撒手，一个劲往她怀里钻。要不是师父赶到现场时看到这俩孩子倒草地上——其中一个刚化形的还光着腚——实在不成体统，于是扒拉开了，女主恐怕半天爬不起来。
　　意识到自己回到了过去，男主想避免重复上一世的悲剧，于是更努力地修行，也尝试根据上一世的记忆干预这一世的生活，打乱师父和师姐的命运走向。但他还是很不安，比任何时候都不安，因为他不确定前路如何，他害怕再次失去师父和师姐。即使是在同师父摊牌，被师父告诫（在与师姐的关系上）不能再重蹈覆辙之后，男主努力克制自己，也还是连日噩梦，惊醒后总要偷偷跑去师姐房中，钻师姐怀里才能睡着。女主血亲都已亡故，入了师门就只师父和师弟两个亲人，加上师弟又是个浑身是宝的小鲛人，她自然也不介意和他亲近些，俩小孩于是有好几年都经常睡一块儿，直到少年时期两个人都开始长个儿、慢慢有些男女有别的意识了，才没再这般黏一起。
　　也是少年时期的某天，女主捡回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原本是要给成日被关在院子里的师弟解闷，没想到师弟竟很不开心。“……我不喜狐狸。”他看着师姐手里的狐狸，忽然便说。
　　“啊？哦。”女主愣了下，这是师弟头一次拒绝她带回来的礼物。她想了想，把那小东西塞怀里：“那先放我那儿罢，给它养好伤便放了。”
　　师弟却伸手把那狐狸拉出她臂弯。
　　“……我来照看。”他道。
　　“呃，不是不喜欢狐狸么？”那还能照看？
　　“师姐给的，我会好好照养。”师弟只垂下眼睛，“……待它伤好了便放走。”
　　结果这天夜里，女主半夜醒来，又察觉有一道熟悉的气息贴近。黑暗里，一双手轻轻环上她的腰。“师弟？”她认出那气息，揉了揉睡眼，胡乱摸一把来人的脸，果然抓到几粒又小又凉的珠子，“……梦魇了么？”
　　“嗯。”师弟小心挨近她胸前，“想同师姐一起睡。”
　　她正晕乎，虽心知不妥，想了想，还是没有回绝。于是摸一摸师弟的脑袋：“……睡罢，天亮我叫你，莫教师父发现。”
　　几个时辰后醒来，已快到往常晨起练剑的时候。师弟正自熟睡，鲛人冰冰凉凉的身躯缩在她怀中，夏日里抱起来倒凉爽。为遮掩师弟身上鲛人的气味，师父令他常年泡在生着净莲的灵池内，这会儿师弟身上竟也隐隐透着莲香。女主吸了吸鼻子，打着呵欠搡他：“师弟，太阳晒屁股了。”
　　少年张了张眼，仍是睡眼朦胧，不大清醒。
　　“……师姐。”他呓语一声，非但未醒来，还搂着她的腰挨近，与她紧紧贴在一处，脸蹭进她颈窝。那清幽的莲香一时近了，温热的鼻息轻柔挠在颈间。女主立时醒过神，未及反应，又感觉到师弟迷迷糊糊亲了亲她的耳朵和脖子。有什么东西轻轻挨在她腿上，同样迷糊地蹭了一蹭。柔软的唇贴在她耳垂，又贴在颈侧。他似乎意识不清地咕哝了几个字，贴着她的颈窝合眼。
　　女主僵躺在原处。
　　“……师弟？”
　　师弟没有回应。颈间呼吸匀长，她稍微转过脸，还能瞧见师弟浓长微颤的眼睫，和珊瑚色的、漂亮的嘴唇。他已然又睡去。
　　那东西还挨在她腿前。女主咽了咽喉咙，心中默念清心诀，好一阵才排除邪念，小心拉开师弟搂在她腰间的手，起床练剑。
　　这天用饭的时候，趁着师父不在，她严肃地对师弟道：“师弟，今后咱俩不能一块睡了。”
　　师弟一愣，手中那块桂花糖糕只咬了一口，嘴角还沾着一点糖浆。
　　“……为何？”
　　不知什么缘故，他仿佛比往常还要好看。女主又默念几遍清心诀，只当自己邪念作祟，坦然答道：“我怕我忍不住吃了你。”
　　“师姐想吃我么？”师弟有些迷惑。上一世师姐从未说过这种话，难道不仅鲛珠有助修为，鲛人肉也同效？他思量片刻，捋起左手袖管，将手臂伸到师姐跟前：“那给师姐吃。”
　　“……不是那个吃。”女主心情复杂，看师弟这毫不犹豫献肉的反应，愈发为自己的邪念内疚。她考虑一会儿，索性直说道：“我俩都长大了，男女有别，便是师姐弟也不能睡一块儿，明白么？”便是师弟不懂，她也不能禽兽至此。
　　师弟呆愣一阵，也不知究竟明白没有，最终只低下眉去，乖巧地点头。
　　“……嗯。”

　　那之后数十年，他俩都再未同睡一张床。
　　不过也不知究竟着了什么魔，女主时不时总会做些格外真切的春梦。梦里的师弟都是青年模样，容貌愈发美丽，就像那传闻中以容□□渔人下水的鲛人，总是引她迷迷糊糊、神思不属地与他欢.好：时而在屋中，时而在野地，甚至常在水里……他那鱼尾游动水中，鳞片如宝石般光彩熠熠，亦如宝石般冰凉、坚硬，随水流轻摆在她腿间。
　　每回做过这种梦，白日里见到师弟，她都会有些躲闪心虚。师弟就像她的亲人，少年懵懂时虽有些不知界限，但如今也都好了。反倒是她色胆包天，实不知这许多年过去，自己怎么还眼馋师弟的身子，老是念念不忘？
　　罢了，师弟美色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她偶尔馋一馋，也是人之常情。女主这般安慰自己，不断排除杂念，哪怕师弟有时对她表现出有些过分的亲近，她也只念几遍清心诀忽略过去。
　　直到她领了那受伤的美貌狐妖回师门，师弟被罚闭门思过三年，她趁夜偷溜进他房内瞧他，才终于被他一番自言自语惊醒。
　　“师姐有我……还不够么？”蟾光皎洁，师弟紧握着她的手按在胸前。他苍白的脸神色茫然，那乌沉沉的眼蕴着朦胧月色，如坠梦里。
　　“……慢着。”她似已隐隐明白什么，一时只觉心跳如擂鼓，“什么叫那只狐狸不行？重来一次又是何意？”
　　师弟望着她，面上却茫茫然一片，仿佛心不在焉。
　　“……我亦不知。”他道。
　　“哈？”她便焦躁起来，反握住他冰凉的手，“师弟，冷静些。你方才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垂下眼帘。
　　“嗯。”
　　“那你……”女主犹疑数息，只怕自己猜得不对，说出来倒令他二人窘迫，“你是不是……”
　　师弟抬起眼，安静地望进她眼里。这一刻他似乎成了她梦里的模样，肤如珍珠，唇似珊瑚，如绸的墨发垂在脸旁，与湿润的双眼一道浸在霜白月色里。
　　“师姐还想吃我么？”她听见他轻声道，“……我可以给师姐。”
　　她望着师弟乌沉沉的眼瞳，掌中抓着的手竟有些烫人。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她勉力稳住神思，想要松开他的手。
　　他瘦长的五指却挤进她指缝间，轻轻回握。
　　“师姐……不想要我吗？”
　　身体某处燃起奇妙的、温暖的燥意。每回自梦中醒来，她都有这种感觉：似渴望，又似茫然。
　　“……师弟。”她稳住最后一丝理智，未敢握紧师弟的手，“……你想好了，可不许反悔。”
　　师弟不答，只将她的手拉到唇边，茫茫然轻吻她的指尖。
　　“师姐。”他低声念着，见她一动不动，又慢慢靠近，嘴唇轻轻贴到她唇角。
　　“……师姐。”他轻声唤她。
　　那僵直的五指终于扣紧他。她握紧他的手，将他推倒床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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