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掷地仍有声

　　沈庭在一次学校放短假的时候给父母打了电话。
　　那天是周六。
　　是学校门口熙熙攘攘的正午。
　　“喂。”许莉莉冰冷强制的语气沈庭早已听惯了。
　　“妈。”沈庭深吸一口气，一直理智的他冷静又焦躁，“我好像……遇到校园暴力了。”
　　许莉莉的声音笼上了一层极其明显的诧异：“校园暴力？谁暴力你了？”
　　“还记得，您第一次来接我，那个坐在靠阳台的下铺床上的男生了吗？”
　　“李苗？你是说李苗暴力你？”
　　“不止。”沈庭顿了顿，“还……”
　　“怎么可能。”许莉莉打断了他的话，“李苗成绩这么好，看起来也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会欺负你？沈庭，你骗你妈妈是不是？！”
　　“……”沈庭垂了垂睫毛帘子，他感觉心跳在放慢，握着电话手表的手紧了又松。
　　在家长眼里，难道就只有成绩才是可以区分好、坏孩子的标准吗？
　　“妈。”他再次开口，“我没有骗您，不止有他一个，还有……还有丁原他们……”
　　“小庭啊。”沈报业略显慌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说那些人的名字和过程，爸爸记下来，跟你班主任张老师说。”
　　“嗯。”沈庭早知两人会是什么反应，“他们刚开始是语言攻击，比如说：贱人，婊子，娘炮。后来，渐渐变得狂放，喜欢骂我，打我。”他语气麻木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两人却没有听出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又抑或是，沈庭在他们面前，也习惯这样说话。
　　“……”

　　“好，小庭，不要害怕，爸爸妈妈和老师会解决的啊。”沈报业安慰道。
　　“嗯，知道了，我相信您。”沈庭依旧是冷淡麻木，“爸，我挂了。”
　　“嗯，挂吧。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爸爸妈妈爱你。”许莉莉说后挂掉了电话。
　　沈庭：“……”
　　他的头像是有千斤重，竟一时半会儿抬不起来。
　　脖颈被那句“爸爸妈妈永远爱你”压的酸疼。
　　爱……
　　有吗？
　　先不说到底有没有，那曾经有过吗？
　　他们曾经也是爱自己的吗？
　　……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许莉莉不喜欢他，甚至想让他成为沈静脚下铺路的垫脚石。
　　曾经不好的回忆又从水底浮出水面了。
　　“天天哭哭哭，怎么不去死啊……”
　　他被许莉莉关在一个狭小的房间，三天三夜，里面只有自己。
　　还有数不尽的黑暗。
　　“啊啊啊啊啊妈妈……妈妈……”
　　他那时才三岁。
　　沈庭：“……”
　　自己好像和当年的那个身影重合了。
　　明明是一个已经13岁的稚嫩少年了，却还是会在心中涌起和当年如出一辙的情绪。
　　恐惧，悲伤，紧张。
　　已经烙印在心了。
　　沈庭抬起了头，小心谨慎的往学校大门口走。
　　可能是他不愿再想了，所以才抬着头走向远方。
　　也有可能是他不希望自己妹妹在踏入未来的路上一脚踩空。

　　“叮……”
　　手表显示许莉莉发来一条信息。
　　沈庭吸了一口酸辣粉，之后拿起了手表看她发的什么。
　　是一张图片。
　　准确来说，是一个聊天记录的截图。
　　柠栀：有没有可能，就是您家儿子偷了钱。
　　沈庭差点噎住了。
　　果然，老师都是看成绩来评价人品的。
　　老师博学且无知，公平且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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