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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
清晨,几个女生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
初时喑有点好奇,看着她们眨巴下眼睛,迟疑不前。
方雨看到初时喑,笑吟吟对她使劲儿招手:“快来,带你吃瓜!”
初时喑走过去,李文雅看了她一眼,向旁边让了一个座位,淡淡一笑:“坐吧。”
初时喑一愣,脸颊微红:“谢谢。”
她还以为李文雅会不高兴,因为昨天。
方雨兴奋地说:“你们猜他俩怎么被教导主任抓到的?”
“怎么抓到的?”
“你快说快说,急死我了。”有人急切道。
方雨神神秘秘放低声音:“昨晚放学,他们躲宿舍楼下中央那个小亭子里接吻,被抓了个正着。”
“哇。”一片惊叹。
“胆子真大。”
初时喑趁着空,问:“他们是谁啊?”
李文雅说:“王诗悦和宋飞。”
方雨补充:“十一班第三和八班倒数第三。”
“……”
初时喑不认识。
“他俩好像是从高一开始谈的吧?”
“最近学校对高二高三抓得严,听说高三被抓好几对。”
“高三有谁啊?”
……
对于八卦这事,女生总是热情高涨。
初时喑手臂抱着椅背,默默听着,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贺封的样子。心底那点隐蔽的小喜欢,捂着不想被人知道。
在她看来,能当朋友已经很好了。喜欢归喜欢,学习归学习。
“初时喑。”
“嗯?”
初时喑应声扭头,李文雅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她仰起头看着她。
李文雅微笑着,询问:“有一题不太会,能不能问问你?”
初时喑起身,愣了下,开口道:“当然可以。”
初时喑跟着李文雅到她的位置去,李文雅前桌还没来,初时喑跨坐在椅子上,面向后面。
李文雅拿出数学月考试卷和写了半张的草稿纸,指着选择题第十二题,是她错的唯一一题:“这题总是算到根号三就没法继续算了。”
李文雅的解题思路和初时喑不一样,初时喑看着草稿纸上的解题步骤,眉头紧蹙。良久,她抬起头:“我给你讲讲我的思路吧,然后你给我讲讲你的?我们俩不太一样。”
“好。”
班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一个男生站在一旁,也不出声。
初时喑讲完题,看到不声不响的他,吓得眼皮一跳。
迅速起身:“不好意思,你坐。”
刘益笑得腼腆:“没事,我也在听呢。”
初时喑连忙摆手。
她站在李文雅桌子旁边,弯下腰,手撑着桌边,听李文雅讲题。
没一会儿,初时喑抬眼看刘益,他正瞧着卷子听得用心。初时喑皱了皱眉,没在意。
分析半天,终于找到李文雅算错的地方,她的思路是好的,甚至很新奇。初时喑砸吧一下嘴,有些意犹未尽。
“你好聪明呀。”初时喑从不吝啬夸奖。
李文雅同样:“你也是。还有,恭喜你考了第一。”
“谢谢。”
班里好些人往班外走,躁动声想不注意都难。
初时喑望向门口,贺封立在那儿,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东西,被一班人团团围住。他眼神和初时喑碰了一下就收回,低头整理手里的物件,常常挂在嘴角的笑几乎看不见。
那个眼神,那个表情,活像谁惹到他了。
初时喑垂下眼,挑起跑到脸侧的碎发,压到耳后,低头抻平起褶的上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坐在门边,外面热闹声不绝于耳,初时喑心痒痒。
她按捺不住,走了出去。
贺封心情果然不好,离得越近,初时喑越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淡淡的不悦。
她被人群圈在最里圈,哪个位置都离贺封近。瞥到盛晚宁的身影,初时喑挤在她身边,偷偷打量贺封。
板着脸的贺封,说实话,初时喑是有点怕的。
贺封是来送本周优秀班级流动红旗的。
两个巴掌大的三角形锦旗,带动了整个班的集体荣誉感。
盛晚宁睨了眼贺封,微低头,侧身问初时喑:“你和刘益熟吗?”
初时喑摇头,老实道:“不熟啊。怎么这么问?”
“看你们凑在一块,以为你们熟呢。”盛晚宁指尖捏住初时喑肩膀上的一根头发,随意丢开。
初时喑眼睛还在锦旗那块儿,随口说:“李文雅和我讲数学题呢,他跟着一起听听。”
“哦。”
贺封把锦旗递给班长,面上带笑。
班长直接把旗子挂到门旁预留的挂钩上。
贺封单纯来送个旗子,送完就走。
就在交锦旗时,初时喑感到他心情突然又好了,没来由的。
或许……锦旗压手?
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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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月考完,上课无非就是讲卷子,枯燥乏味,循环往复。
也许是老天看初时喑兴致不高,给她安排了个惊喜,她被班主任请到办公室喝茶去了。
办公室喝茶,这对初时喑来说,挺新奇。
初时喑站在班主任办公桌旁,规规矩矩,眼睛半分不敢乱飘。
许志鹏见她这样,叹了口气:“初时喑啊,我找你来,知道为了什么吗?”
初时喑瞄了眼躺在桌上的成绩单,她的语文成绩上套着一个红圈。
“为了……我的语文?”
“聪明还得是你。”他不理解,“怎么单单语文作文跑题呢?这很不应该啊。”
初时喑不吱声。
“月考分数扣得不严,语文老师私下和我说,这要放在期中期末,扣十五分都是少的。十五分!你不觉得亏得慌吗?”
初时喑眨眨眼,如实应和:“亏啊。”
班主任一哽,忍不住笑了:“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开学典礼稿子不就写得挺好?”
初时喑也想有办法,但是她努力很多年了,就是不开窍:“那篇稿子,贺封帮我理的大纲。”
“……”得,没救了。
许志鹏手指敲着桌面,“咚咚咚咚”证明着他的着急:“你以后跟着语文老师学写作文,我帮你和李老师说好了。哎,你这在大考,别人总分750,你总分735。听见没?”
初时喑一听到写作文,表情瞬间苦哈哈。不情愿,还是点了头,说话声音还没蚊子大:“听到了……”
许志鹏摆摆手,再叹:“想你成绩再提提,丢冤枉分时你才是真的要哭。帮我把卷子数出来,一会儿和作业一起抱回去。”
“哦,好的。”
八班班主任坐在许志鹏对桌,见他得了空,发愁:“你说现在学生早恋,该怎么劝?”
许志鹏喝了口茶:“为你们班宋飞的事?”
“是呗,人家小姑娘成绩还好,要是影响到成绩……可愁死我了。”八班班主任唉声叹气。
“劝分得成仇,高中生,你哪里拦得住?先提点着吧,不行再说。”许志鹏说。
“哎。”
许志鹏思索片刻:“我记得你们班那个宋飞长得俊。”
这思维跳跃,让人跟不上:“还行吧……”
“小孩长得好,他烦恼多,你烦恼也多。”许志鹏眯了眯眼,笑道,“前几天胡老师还跟我说,她们班那个贺封,又被不知名人送了小礼物。”
“十一班葫芦娃,六娃还隐身了,胡老师烦恼可比我多。”
乍一听到贺封的事,初时喑顿了下,数的卷子忘了是多少,她抿着嘴,重新输。
八班班主任朝埋头数卷子的初时喑努努嘴,对许志鹏说:“你烦恼也少不了吧?你们班和十一班有的一拼,和尚庙了快。”
许志鹏扫了眼初时喑的侧脸,笑眯眯摇头:“目前没什么要操心的。”
单说初时喑,许志鹏分班后一直带她,说得上了解。这姑娘轴得很,要干一件事就干一件,一心一意的,看她在学习上的冲劲儿,早恋几率不大。
八班班主任思绪回到自己班,继续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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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喑的学校生活骤然忙碌了起来,每天要死要活写作文,一周两篇作文。语文李老师被初时喑气到没脾气,要么跑题,要么扣着题不知所云。
李老师是没办法了:“你英语作文怎么写的?听说写挺好,好几篇当了范文。”
初时喑坐在专用小板凳上,每周两度苦大仇深。闻声,她低声哼唧:“英语有范文,照着大框架套就可以了。”
李老师眼睛一亮,甩出一本作文书:“语文也有范文!”
初时喑实不相瞒:“我试过,跑题了,扣了二十分。”
“……”真的会谢谢。
李老师揉了揉眉心,身边坐着她当老师以来最难带的学生,偏偏舍不得放弃,大好的苗子:“先学框架,跑题……审题的方法我整理整理,绝对能找到适合你的!”
初时喑被感动到了:“谢谢李老师。”
“既然是范文,一周抄三篇吧,附上你对它的理解,一三五晚自习前交给我。”
“……”初时喑觉得自己可以晚些时候再感动。
初时喑抱着厚厚一本作文集,脚下的步子迈得沉重,走得有气无力。
她终究要被作文磋磨。
路过楼梯口,有人正在上楼,那个背影存在短短几秒,消失在楼梯拐弯处。初时喑停下脚步,有些愣神。
大半个月和作文做斗争,没怎么碰见过贺封。
许志鹏路过:“站在这儿发什么呆,马上上课了。”
初时喑回神,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楼梯,垂头往班级走。
才放下作文书,初时喑来不及坐下,被体育委员拦住:“初同学,报名运动会项目吗?”
体育委员的眼里满是期待,初时喑看了眼他手里的表格,其他女生都报了两项,班里女生少,还有好些项目都空着。
立定跳远、沙坑跳远、4×100接力跑等,轻省的项目名额半个没剩。
初时喑坐到椅子上,左手转笔,微仰脖子:“一定要参加吗?”
她声音太小,体育委员蹲到她桌边。
体育委员:“不强制,但最好报名,我们班女生太少了,本来就没几个竞争力。”
意图很明显,他希望初时喑报名。
初时喑不准备搞特殊,笔尾抵着下巴,仔细考虑剩余的体育项目。斟酌一番,她勾了个800米。
第二个着实不好选,铁饼、排球颠球、五千米。
不是不会,就是太累。
纠结半天,初时喑还是下定不了决心,她决定问问盛晚宁。
还没来得及转身,桌前站定一个人,手指轻扣桌面。
太眼熟,初时喑视线顺着手往上走,纯白T,能看到一点锁骨。瞧见喉结时初时喑目光滞了一瞬,再向上是前不久还在惦念的人。
贺封喉结滚了滚,鼻音浓重:“叫一下你们班学习委员,去阶梯教室开会。”
初时喑反应略慢:“是我。”
“走吧。”
体育委员急忙拉住初时喑的胳膊,指着报名表:“先选完吧,初同学。”
“哦。”
贺封垂着眼帘,盯着依然搭在初时喑胳膊上的手,眸光微凉。体育委员抬眼看过去,愣了一下,撤回手。
体育委员手扶着桌腿,低着头,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女孩额前的细软小碎发蓬着,半遮半掩下面拧紧的眉毛。贺封手掌扶向桌面,嗓音压低:“可以快一点吗?”
初时喑手一抖,迅速在5000米后面打了勾。
贺封看得真真的,太阳穴突突跳,他后悔半分钟前催促她了。
体育委员咽了口口水:“初同学,需要再考虑考虑吗?排球颠球挺好的,再不济报名一个也是行的。”
他想象不到初时喑跑5000米的样子。
初时喑坚定地摇头:“不,排球我不会。”
体育委员还想再劝,他于心不忍。初时喑把报名表塞进他手里,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挡着路,初时喑出不去。
贺封:“同学,你挡着她了。”
体育委员拿着报名表,长叹一口气,侧身让开路。
初时喑跟在贺封身后,亦步亦趋,踩着他的影子。
贺封放慢步伐,等她和他并排,却又控制着和她隔一臂距离。
贺封吸了吸鼻子,不通气。
初时喑向他身边靠了半步,轻声问:“是又感冒了,还是一直没好?”
贺封皱眉,阻止她过来:“小心传染你,一直没好。”
“那你记得吃药啊。”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意,尾音拖得有点长。
贺封侧头看她,皮筋松垮垮的束着,头发坠在下面,像是低马尾,大部分头发堆在脖颈那儿,衬得她脖子更加荧白纤细。
“吃了。”嗓子更哑几分,“谢谢提醒,初同学。”
初时喑从来没听贺封这样叫过自己,愣了好半天,一双眼睛睁大,望着地面走神。
眼见着她越走越往右偏,下一步就要撞到柱子的拐角上,贺封叹气,一手拉住初时喑,一手扶在拐角上。
无奈道:“走路会看路吗?”
初时喑额头碰到贺封的手背,温热的触感。
她怔住,跟着耳朵迅速飞红。
似乎想到什么,初时喑退开一步,说了声谢谢。
她的思绪百转千回,那声“初同学”实在太突兀,太有距离感。男生因为什么才会和其他女生保持距离?答案只有一个。
初时喑舔了舔嘴唇,似不甘心,小心翼翼问:“她是谁啊?”
轮到贺封呆住,他没理解初时喑在问什么:“什么她是谁?”
初时喑看了他一眼,扭开头,声音轻轻:“你不是谈恋爱了吗?”
闻言,贺封笑出声:“你听谁说的?”
“不是吗?”女孩眼神执拗,像是已经认准。
贺封盯着她看好几秒,舔了下虎牙,摇头,眼里带着笑:“不出意外,高中我不谈恋爱。”
“啊?”
“要好好学习。”
“……”
你看我信吗?初时喑左眼、右眼,连着脸上的小表情,都在说:我不信!
贺封疑惑:“为什么这么想?”
初时喑哼了一声,不看他,声音带着点委屈:“你叫我初同学。这不是撇清关系?我们还是一起讲题的革命友情……是吧?”
说到后面,她发虚。因为她发现,从来都是她认为他们是朋友。
贺封眼里满是笑:“何止,我们可是橘里喝茶的革命友情。”
初时喑耸着劲儿的肩膀耷拉下来,松了气。
她糯声:“那你叫我初同学。”
“我听你同学这么叫的。”贺封垂眼。
叫着看看,是不是好听。
“知道了,贺同学。”
真是较真呢。
贺封啧了声,笑起来,音调低沉沉,出乎意料的好听:“要是我哪天恋爱了,第一个告诉你,初同学。”
同样三个字,尾音打个转,勾得初时喑红了脸。
她故作镇定:“知道了,贺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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