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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影片的进度条告急,主人公即将分离,渲染悲伤氛围的bgm也响了起来。
悄悄的,与李石梦诉说的梦中的故事也到了快结束的时候。
八月过半,白山岛这趟任性的旅行已然接近尾声。
晚上,池枳趴在床上刷新着屏幕,踩着点抢好了飞机票。
订单界面跳出,池枳看着白山岛和迦宜市之间的单箭头,一时之间心口上像是压着什么,密密麻麻不透风。
池枳翻过身在床上躺了会儿,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冷风呼呼灌入,她背过身坐下。
房间窗口与客厅阳台相连,齐绯的声音隐隐传来,正在对山下第二次的挑战书,势要把输掉的面子挣回来。
“再进修进修,下辈子也许能行。”山对齐绯的挑衅丝毫不放在心上。
不用猜她都知道不会听到什么好听的回答。
放平时池枳肯定又会在心里腹诽他损,现在却在想,这样的声音,她还能听多久呢。
池枳不知道为什么在离别的节点,脑子里第一个想的是山。
就像那时的池枳也并不知道为什么刚来白山岛时,和所有小伙伴相处都正正常常,一碰到山就尴尬得几次想原地逃走。
只当是社死的场景太多。
本意也觉得他与Sober的其他成员无异,都只是她这趟旅行中短暂相伴的过客。
然而,明明一开始,在她心中差别就已经存在了。
她会怕尴尬,会怕在他面前丢脸,会在意他的想法,更会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
还有会怕惹他生气,在惹他生气之后又会想方设法道歉怕他不原谅。
甚至会对他产生好奇,比如他偶尔展现出的与她第一眼以为的气质不符的个性或行为,这些都会使得她想要进一步探索他内心深处更多的一面。
她知道颜值是一方面。
但也仅是一方面。
池枳想不通,一群人中某个人能有别于他人之外的特殊性。
她试图寻找一丝蛛丝马迹,来解释他的特别,找寻后发现毫无踪迹便理所当然的否定,却忘了一个词叫一眼吸引。
而山于她就是这样。
不一定达到一见钟情,但一定是一眼吸引。
池枳终是没有过这方面的感情经历,半懂不懂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有将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具象化为一个深刻的体验。
她方能感知得到。
很幸运,这样的体验来得虽晚,但好歹没错过。
……
海边,池枳正乐此不疲捡着贝壳。
订完机票的那晚,池枳在窗下坐了很久,直到夜里起风被冷醒,她才迷迷糊糊爬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头脑胀痛的醒来,她扶着头看着地上的酒瓶,一瞬间有种断片的感觉。
没想通自己昨晚为何会闷闷不乐,在窗边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吹着吹着还喝起了酒。
不像是她正常情况下能干出来的事。
转而拿出手机看时间,通知栏挂着昨晚的银行卡消费信息,她点进去,上面显示着买完机票后钱包空空的余额。
池枳恍然大悟。
哪有什么心病,让人心梗的只有穷病!
想起当地村民提起的某个传说,池枳立马掀开被子跳下床,收拾好后,提个小桶就冲去了沙滩。
经过一早上的战斗,她现在怀里满满当当。
砰的,她一头撞到某个坚硬的胸膛上。池枳没抬头,说了声抱歉,把身子平移开了。
谁知被人揪住了帽子。
“撞了人就走?”
跟提个什么玩意儿一样。
池枳拍开他的手,直起身仰视他:“别挡我发财。”
山睨了眼她怀里用衣服兜着的一箩筐的宝贝,一字一顿道:“你个外来入侵物种。”
池枳嘴皮抖了抖,知道怎么也说不过他,只好开启自动消气模式。她看了眼他脚边的板子:“又来冲浪?”
“嗯。”他弯腰拾起,拍干净上面的沙土,突然想起什么,把手压在冲浪板板顶,下巴搁在手背上,对她挑了挑眉,“试试?”
“你这水平还没真正冲过浪吧,带你感受下?”
确实,从来白山岛到现在即将离开,池枳还没正儿八经冲过浪。不过她还是有点小惊讶,会受到这人的邀请。
毕竟第一次不美好的体验还记忆犹新。
池枳将被海风乱吹的头发勾在耳后,偏起头问:“你这次不怕我把你弄水里了?”
山哼了一声,神情像是在说就凭你。
他横提着冲浪板往前走,语气懒懒散散:“一会儿可别被吓哭,没人哄你。”
切。
瞧不起谁呀。
池枳三下五除二把兜里的贝壳全部倒进小桶里,几步追了上去。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山站前面,叫池枳在后面不许乱动,不然直接把她甩下去,去当海的第七个女儿。
没上冲浪板之前,池枳还在耍嘴皮子功夫,说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并且直到身处潮浪的前一刻,她都坚信自己是ok的。
完全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浪花无情地倾泻,扑了她满面,海水无差别攻击,灌入了耳朵和鼻子里,只能听到脑子里咕噜咕噜冒水的声音。
像是沉入了深海。
池枳嘴唇颤抖,牙齿打架,眼神迷离被风吹得睁不开。心里止不住的害怕,好在她能屈能伸,一秒妥协,死死伸出手揪住了前面人的衣角。
好在人家也大度,没把她的手甩开。
不想强撑了,池枳狂叫着山的名字,说她不行了。
结果,不知道前面的人是没听到还是故意的,下一秒,他直接加速,池枳猝不及防,尖叫的声音都喊得变了调。
伴随着浪花席卷,同样灌入耳朵的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对此时的她来说却是安全感十足的话语。
“我在。”
忽地,坐过山车的失重感再次袭来,池枳感觉自己被人丢在了半空,正在急速下坠。
池枳又恐又慌,她真的不喜欢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可是当山带着她冲上浪尖,他叫她睁眼时,明明害怕得不得了的她,居然鬼使神差地听话照做了。
池枳睁开眼,他的眼里是整个海面,而她的视线中只看到了少年飞舞的衣角,池枳感受到了两个字——自由。
在她的注视下,脚下的冲浪板到达了最高点。
心在那一秒被架空,收紧,跳动。
砰砰砰。
像是要跳出体外。
正前方视角,撞入她错乱眸中的,依旧是山,是他的侧脸,他笑得肆意张扬。
……
回了岸边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沙滩上。池枳在后面走得很慢,她用手压着胸前。
还在跳。
前面的人在说着什么,池枳逆着光看上去,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见他嘴在动。
视线里背对着她的人突然回头:“怎么不说话?吓到了?”
双眼对上,池枳心一颤,立刻就地打坐:“我想休息一下。”
山笑了一下,以为她还惊魂未定,并没有嘲讽。他跟着坐下,手肘弯曲撑在后面的沙滩上,白色上衣被打湿后贴在半身。
碎发上的水珠一颗颗滴下,顺着高鼻梁和脸颊滑落,集中于下巴,最后再顺着脖颈滑进锁骨。
“什么感觉?”他凝视着前方问道。
对他来说,冲浪最爽的就是达到浪尖的时候,那是一种把整个海面踩在脚下的凌驾感。
所以那时他才会叫她睁眼。
身旁人又没听到,山扯了下池枳的帽子,她立马弹了起来,去提不远处的小桶:“我先回去了。”
反应之大,他愣了一下,看着池枳的背影。
“贝壳不捡了?”
“不捡了。”
“深海之珠呢?”
“不要了。”
深海之珠是池枳偶然听当地人提起的一个传说。
据传其通体水蓝,藏在水域之下,要是能被谁挖到再拿去拍卖,白山岛的GDP都要震三震!
山抬手一抹,把前面滴着水的湿发全部抹到了脑后,无所谓道:“那回去吧。”
池枳走得飞快,但是奈何山腿长,几步就和她平行。
“你走这么快干嘛?”
想离你远点。
池枳直直往前冲,无奈她如何加快速度,山都几个大跨步就赶上了。
池枳觉得他在欺负人。
倏地,她后颈的连帽又被人扯住了。山像拎小鸡崽儿一样提着池枳的帽子。
她被迫站定,眼神幽怨地瞪着他,嘴唇紧抿,腮帮子鼓鼓的,像只炸毛的兔子,随时会咬人。
他俯下身,皱了皱眉:“问你呢?”
眼前的人露出了全部的额头。池枳第一次看清了他从眉间,眉尾,到眉峰的全部面貌。
这么距离观察下,池枳才发现他眼睛好好看,在水汽晕染下,更添一层朦胧,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精致得让人想多看几眼。
长睫毛上挂着水珠,一眨,啪嗒一声,落在下眼睑上。
“嗯?”
他毫无察觉地又靠近几寸,一个响指在她面前打响:“听到请回答。”
池枳如梦初醒,猛地向后退,顺势挣脱开了他的魔爪,她定了定自己慌乱的心绪:“我……我回去算账!”
说完一溜烟就跑开了。
跨过客厅门槛时,在吧台调酒的齐绯瞟到了她,喊住她过去尝新品。
池枳跑得快没听见,直接冲进了房间,啪嗒,锁上门。
齐绯:“?”
不到两分钟,山也回来了,放好冲浪板,他坐上吧台前的高脚凳。
“池枳妹子咋啦?”齐绯不解地问,“回来就躲进房间里了。”
他耸了耸肩:“算账吧。”
齐绯一副我不懂但大受震撼的神情,继续调酒。
*
夜晚来袭,池枳的背依然直挺,她对着窗台坐在地板砖毛毯上已经坐了一下午,晚饭也没出去吃。
作为一个天赋不够努力来凑的尖子生,她在做她最常做的事情——复盘。
池枳努力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无数次涌现出怪怪的瞬间。
她在内心问了自己一个yes or no的问题。
地上的贝壳错落地排成一排,像是一个个场景串联,最后指向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池枳捂着脸一头扑进毛毯里。
不是吧,她一个母胎单身solo,一来就这么猛的吗。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走那种细水流长,多年相依相伴的老夫老妻心动模式的。
结果……
池枳手揉着头发抓狂。
连着几天,池枳很少在客厅走动,更有意无意避着山。
心里装了小心思,她很不自在,很不适应。
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心里装了心思也抵不住肚子饿啊!
池枳想去外面觅食,她倚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山的声音。
难不成在房间?
思考再三,池枳还是没有出去。
万一他下楼来了呢?她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怎么办?
不过看他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可能也察觉不出来。
哎,还是不行。
万一被其他人撞见了呢?
她知道自己很别扭,每次都能把自己内耗死。外面彻底没声儿了,池枳才敢猫着腰出去。
整栋楼都黑漆漆的,看来大家又出去过节了。池枳走在沥青路上,凉风袭来,突然不知道一个人该去哪儿。
算了,还是回去窝在房间里吃薯片吧。
池枳转过身,注意到了二楼的人影。
是山。
房间没开灯,他处在一片漆黑中,手里握了个水杯搭在窗台上。
她看着他,而他在仰头望月,似是有所察觉,他看了过来。
池枳收回视线,低头快步朝里走去,推开门的刹那,原本漆黑的客厅暖灯亮起。
池枳心一惊,余光就看到了从楼梯上揣着兜走下来的山。
她脚尖调转方向朝房间走。
心里念叨着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
他在台阶上站定,像是随口一问。
“我准备烤面包,要吃吗?”
想法是想法,行为是行为。
在听到声音的那刻,池枳脚步还是一顿,停了下来。
“不饿。”
此刻说完也没见着走,脚像是粘在了地板,动弹不得。
咕噜一声响起。
这不争气的肚子哟!
民宿里的烧烤架被齐绯他们带走了,两人最后在转角那棵榕树下,向正在那儿烤烧烤的当地人借了一个。
最后他们也懒得换地方,所幸就在那儿坐下烤了起来,刚好边吃边吹吹海风。
吃完后,池枳和他并肩上坡,就这么静静地走,谁也没说话。快到门口时,山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和她面对面。
池枳也跟着站定,仰起头困惑地看着他。
他手握成拳,举到她头顶。
手一打开,池枳眼前落下一串深蓝色的贝壳,相互碰撞缠绕,发出叮咛之声。
山迎着风说:“潜水的时候,在30米的海域发现的。”
他又笑了笑,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不过你也别做什么暴富梦了,我帮你问了,这就是普普通通的贝壳,估计值不了多少。”
月色洒下,打在山背后一块摇晃的木牌上,池枳看过去,上面刻着的是民宿的名字Sober。
冷静。
头上是贝壳碰撞的声音,耳边是少年好听的嗓音,胸腔里是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而她在这唤作Sober的店里——
不冷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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