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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银狐的高调
军民相加总人口达五百万人的伊谢尔伦,既是两军对垒的前线,又是一所纸醉金迷的巨大销金窟。这里配备有各种娱乐机能——酒吧、赌场、妓院、赛狗场,为士兵们提供发泄欲望的去处。
伊谢尔伦的繁华充斥着一种绝望的气息。士兵们在此大肆挥霍,在此赴死。死亡将这个人工行星滋养成一朵散发着诱惑的恶之花。只要人类没有成熟到足以摆脱战争,这里就将一直繁荣下去。
行星上最豪华的建筑之一,林兹·冯·希兰登酒店的门口,一身黑色制服的门卫替一位气质高雅的淑女拉开大门。年轻的女士冲英俊的门卫嫣然一笑,递给他面值为一百马克的小费。
面红耳赤的门卫目送着透明电梯里的窈窕身影直至仰到脖子酸,他的同僚从背后拍拍他,艳羡不已地说:“啧啧,真是大方!咱们这个贫瘠的星球,长不出这么华丽的贵族小姐吧?”
“你没看到那是直达电梯吗?顶层租给了一个老板,奔着他来的都是些拿钱当纸撒的好人们!”
“租下整个顶层?喂喂!皇帝来这里视察军情?”
“是位美到会刺瞎你眼睛的军官。比刚才那位小姐还美,不,刚才的小姐根本无法与他相比!”
正走出电梯的格里菲斯·冯·凯尔拉赫是财务省次长凯尔拉赫伯爵的女儿,毕业于著名的费沙商业大学,是位优秀的基金管理人。她正是他们口中那位是“她”而非“他”的美丽军官的首席秘书。
希兰登酒店的顶层由会议厅、宴会厅与数间套房组成。在酒店管家的恭送下,二十五岁格里菲斯穿过光洁可鉴的走廊,对着由特殊玻璃制成的墙壁理了理乌黑的长发后,走进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桌两侧坐着的闪耀阵容会让任何一名新闻记者为之晕厥。他们都是常年出现在帝国金融时报封面上的人物。这几名帝国金融界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是瑞安创办的基金公司的大股东,与格里菲斯一样,是瑞安并肩作战的合作伙伴,而他们与之抗衡的主要对手,便是费沙的金融机构。
费沙商人凭借着无以伦比的金融实力,在银河各处兴风作浪,发战争财、垄断稀有金属矿,载入银河历史的许多大事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费沙的金融机构作恶多端的程度不啻于雇佣兵团。
在毫无商业土壤的帝国,金融业界连法律法规都不健全,大部分金融机构属于国家垄断,是专门为贵族提供融资服务的平台。在有限的自由市场资源中,占据压倒性份额的,便是瑞安的公司。
接到瑞安的连夜电话,这些金融大鳄们放下手头事宜,从帝国各处赶来。
“那位呢?”格里菲斯褐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渴望。
“筹资中。”情况紧迫到没给繁文缛节留时间的地步,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一名蓄着胡须的四十岁绅士,伦德施泰特边噼啪敲击键盘边作答。
因坐镇基金会大本营,格里菲斯从奥丁长途跋涉而来,结果最后一个才抵达,现在必须加紧干活。她才不想把那人身边第一人的位置让给伦德施泰特。格里菲斯自行从墙边拖了把椅子过来,盯上电脑屏幕上不断变动的数据,很快进入状态。
这是一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金融战,争夺的是对农产品定价的话语权。
在费沙人年年的掠夺下,帝国的金融界损失惨重,实业受此波及,打击堪称毁灭性。帝国方一直苦于无组织,游兵散勇谈何与训练有素的费沙相抗衡。这次瑞安决心站出来,整个帝国的金融界从上到下为之一振,融资与声援源源不断。
民间的热潮引来政府的忌惮。财务省竟然将这场帝国与费沙的对抗定性为纯民间性质。官方忌惮着那位隐隐有领军帝国金融界之势的人物,害怕让她的声势进一步壮大。事实上瑞安确实是帝国金融界风云人物里最年轻有为,最具号召力的一位。也正因她处于这样的立场,她才站了出来。
在格里菲斯的活动下,帝国央行批给了瑞安的基金公司低息贷款,这是帝国给予她的唯一支持。不过,用瑞安的话说:“我从来没对他们抱有期望。他们不扯后腿就是在做贡献。”
费沙企图压低茶叶价格以降低费沙食品公司的采购成本,帝国方为了保护人民的利益,势必要把价格抬起来。由费沙政府撑腰的空方,和以瑞安为代表的多方,正在期货市场上兵戈相见。
期货市场上多仓和空仓总是一对一的,也就是说有人赢就有人输,是直接你死我活的对抗。这个市场上的盈亏会被保证金的杠杆作用放大十倍,其输赢的惨烈程度绝不亚于战争。
希兰登酒店的会议室里,基金会成员们将一笔又一笔的作多单据砸进茶叶期货市场,仅用了短短一个交易日,红茶的价格便上涨了百分之八。
与此同时,费沙的自治领主府内,第四代领主古兰卡兹·瓦伦戈夫正听取着辅佐官的报告。
“这么说……帝国方面有人在和我们对着干?”
瓦伦戈夫是个野心勃勃的中年人,在他的扩张性经济策略下,费沙近年来在帝国与同盟两个市场上均斩获不小,正是这些功绩将他推上了领主之位。
在瓦伦戈夫的领导下,费沙成功地操作了帝国市场的大豆价格。大豆是榨取食用油的原料,大豆期货上涨就意味着榨油企业的原料价格上涨,当这些企业被逼至资金链断裂时,费沙的食品公司便轻易地将它们收入囊中。在费沙一统了帝国的榨油业后,帝国的食用油价格随之变成了垄断价格。
“是啊,领主。”辅佐官嘴上恭恭敬敬,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位上司过于激进,是个精明的商人但缺乏政治头脑。去年他动作太大,帝国方面已经有所警觉,毕竟食用油关乎民生大计,而他今年还想故伎重演。好在他听从了自己的意见,将目标改换为茶叶这种相对不显眼的经济作物上。尽管如此,这次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对手是什么人?”
商人们向来重视情报的收集及分析,这是商战致胜的关键。费沙的经济实力并非表现在金山银山上,费沙人雄厚的家底在于信贷、物流、投资。与此同样著名的,便是费沙的情报能力。
辅佐官按了一下按钮,办公桌上方出现了一副全息影像。
“这是Lion基金会的主席……”没等他展开解说,他的上司纵声大笑。
“那个银发小妞?她那个对冲基金,注册资金是几百万马克来着?”
辅佐官不动声色地答道:“目前她所掌管的资金共有二十亿帝国马克,她的信贷能力更是此两倍有余。”
“她不过是个小字辈罢了,平时也就是在期货市场小打小闹,替些不大不小的企业圈钱而已!”瓦伦戈夫的表情显得有点屈辱。“你认为堂堂费沙领主会把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看作对手?”
‘是的,我认为你不配做她的对手。’辅佐官心道。
费沙是全银河系最发达的经济体,向外输出的最重量级的商品便是金融。而帝国的政策管制过严,商人地位极低,导致人才极度匮乏,商业发展迟滞。与费沙打商战,帝国如同以卵击石。
虽然如此,但他们此次的领导者,是那位有着“银狐”之称的奇迹之子。
“她读的不是军校吗!我会给那个没念过大学的小丫头好好上一堂金融课!”
对方拿什么来和自己抗衡呢?资本?经验?哼,不会是她的脸蛋吧!费沙的领主嘴角勾出溢满嘲讽的邪恶弧度,全息影像中的绝丽美人在他掌中分崩离析。
“鲁宾斯基,再投放一百亿!放到期货市场上就是一万多亿的出货量,我看看她要如何反击!”
领主辅佐官,三十一岁的安德鲁安·鲁宾斯基退出领主办公室后,鼻子里发出了轻视的哼声。
“瓦伦戈夫,你是在自掘坟墓。”他嘲讽地想。
无需他动手,这个男人就会自行走上覆灭的道路。妄自尊大令瓦伦戈夫发觉不了威胁,他意识不到这个世界时刻都在变化。那些天赋其才、先于时代之人引领变化,跟不上的人则被变化淘汰。
五年后将会被称为“费沙黑狐”的男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布里特瑞安·冯·奥贝斯坦……这次之后,你会更加壮大。”
如果瑞安得知敌方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一定会说“把他的信心分点给我吧”这种话。她正奔波于会议室与旁边的通讯室之间,在费沙的还击下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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