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体弱多病

作者:寒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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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前尘2


      从青鸾殿出来以后,迎面吹来的冷风让谢怀蔺稍微冷静了几分。
      他开始后悔方才的失态,想折返回去,又不知如何面对温久,站在原地纠结半天,最终调转脚步,来到一座隐蔽的宫殿。

      殿门前罗列着训练有素的看守,见到他,整齐划一地行礼:“参见都督!”
      谢怀蔺嗯了声:“有没有异常?”
      “回都督,一切正常,他一直待在屋内,没有试图出来,也没有人靠近。”
      “倒是安分。”谢怀蔺冷哼,推门而入。

      室内萦绕着药膏刺鼻的味道,一个容颜比女子还昳丽的男人坐在榻上,身上只简单披了一件白色长衣,从敞开的前襟可以窥探到他胸口缠满了绷带,看厚度便知是受了重伤。
      他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如纸,垂落两颊的长长黑发更衬得整个人消瘦无比,虚弱得不堪一击,只有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泛着诡谲的生气。

      “你来了,慕之。”

      宋彧没有挪动半分,笑意吟吟的,态度正常得仿佛在迎接探望自己的好友。
      少年时期两人都拜在温太傅门下,也曾一起打马访遍京城。宋彧被兄弟姐妹欺凌、或者被世家纨绔瞧不起时,谢怀蔺经常出面护他,说起来,两人确实称得上关系不错的好友。

      但如今回首,或许只是谢怀蔺单方面这么认为。

      他视宋彧为挚友,甚至动身前往岭南时还托对方照拂温久,可结果呢?
      宋彧信誓旦旦地承诺护温久周全,到头来却不知廉耻地夺了他的妻。

      这个人伪装得太好,不仅骗了他,也成功欺骗了所有人,以至于谁都想不到六皇子任人欺负的怯弱表象下隐藏着深沉的欲.望和野心。

      房里有椅子,谢怀蔺却没有选择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大势已去的暴君,并未因对方现今折断獠牙而放松警惕。

      见谢怀蔺不为所动,宋彧眼睫轻眨:“久久怎么样了?”
      “轮不到你操心。”谢怀蔺冷冷道。
      “久久是我的皇后,”身负重伤的男人扯了扯唇,绽开一个妖冶的笑,“你说我该不该操心?”

      谢怀蔺额上青筋暴跳,一字一顿道:“她、不、是。”
      “怎么不是?”宋彧歪了歪头,语气无辜,“我亲自拟的封后圣旨,她就是……”
      话未说完,眼前寒光一闪——

      “信不信我杀了你?”
      谢怀蔺拔出腰间佩剑,横在宋彧脖颈。

      刀刃抵在致命之处,宋彧却不以为然。
      “信,我当然信。”
      他游刃有余道:“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我,为什么不动手?”
      “……”
      “我猜——”宋彧身体前倾,刀刃深入脆弱的皮肤,脖子上顷刻渗出血痕。
      “是她不让吧?”他把嗓音压得只剩气声,似恶鬼低语。

      谢怀蔺握剑的手岿然不动。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对峙,最终,谢怀蔺手腕一转,宝剑哐地砍向床柱,削下一大块木片。
      “留你一命,不过是因为你的死活无足轻重。”
      他厌恶地擦拭掉剑身上的血迹,转身要走——

      多待一刻,他恐怕会忍不住弄死宋彧。

      “话说回来,慕之。”
      身后传来宋彧的声音。
      “关于雁南关一战,你觉得真的是场意外吗?”

      谢怀蔺脚步蓦地顿住。
      “你什么意思?”
      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一个箭步冲回床前,拎起宋彧的衣领:“把话说清楚!”

      三年前,谢怀蔺的父亲镇北侯中了敌人的伏击,十万兵马命丧雁南关,只有谢怀蔺和一小部分人活了下来,撤退到蓟州城苦守。
      当时朝廷上下都指责镇北侯急功冒进,更有甚者怀疑谢家父子早就存了通敌叛国的异心,只有以温太傅为首的少数官员力挺谢怀蔺,努力为他争取援军。

      那一战不止葬送了父亲的性命,也直接导致谢怀蔺后来家破人亡、外调岭南。
      想到这里,他看向宋彧的眼神越发凶狠:“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你未必没有怀疑。”
      宋彧被勒得呼吸困难:“你应该知道,为君者最忌惮的是什么。”

      不用详加解释,谢怀蔺也知道他的意思。

      为人君者,最忌惮的莫过于功高盖主的将士。
      昔日的镇北侯府兵权在握,又有河东谢氏雄踞一方,先帝怎会放心得下?父亲对大朝的统.治者无条件忠诚,可不代表他也是。

      正如宋彧所说,他心里从未打消过怀疑。

      “少装神弄鬼。”谢怀蔺冷冷道。
      “你最好和此事无关,否则……”他加大力气,“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松开宋彧的领子,面无表情地踏出重华宫的大门。

      宋彧捂着脖颈剧烈咳嗽,目送男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勾起一个不知是嘲谢怀蔺还是嘲他自己的狞笑。
      京城的水深不可测,这么多年,他也不过一尾在巨浪中浮沉的鱼。

      -

      正月快结束时,京城的重建工程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年前谢怀蔺亲自率军北上,前线捷报频传,当初他告诉温久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收复失地,实际上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便大获全胜,一举拿下幽州三郡,将境内的郢兵全部驱赶出境。

      算算日子,他现在应该在返程的路上了。

      温久放心的同时也感到一阵茫然若失。
      那日问及宋彧的情况,致使谢怀蔺气得拂袖而去,此番归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谢怀蔺一定觉得她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吧。

      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让一旁的孙嬷嬷心疼不已:“小姐,您何不直接跟都督把话说清楚,告诉他您的顾虑,这样也能减少他对您的误会啊。”
      温久摇了摇头:“一切都只是猜测,我没有证据,况且——”
      她苦笑道:“他未必会信我。”

      侯府出事那会儿,谢怀蔺一开始是不想拖累她的,甚至连放妻书都写好了,是温久态度坚持,一定要等他回来。
      可是……最后出尔反尔、违背承诺的人也是她。
      这样的自己在谢怀蔺面前有何信用可言呢?纵使解开误会,她抛弃谢怀蔺依旧是不可撼动的事实,难道还指望能和他重归于好吗?
      她还不至于如此厚颜无耻。

      “可您也不能一个人承担所有啊!”孙嬷嬷语气恳切,“什么都憋在心里,对您的身体也不好,听老奴一句劝,等都督回来,便把事情都告诉他吧,包括您当年那么做的苦衷。”
      “再说吧。”
      温久试图遮掩过去。

      总是待在屋里唉声叹气会让嬷嬷担心,于是她打算换个地方:“今天天气不错,我出去走走。”
      “那老奴陪您……”
      “不用啦。”温久穿上浅蓝色的毛领披风,“我又不走远,就在御花园里逛逛。”

      时令已经进入初春,冰消雪融后的皇宫焕然一新。
      这个时节御花园里的花基本都是骨朵儿,小小一颗挺立枝头,着实可怜。
      但温久并没有欣赏春花的心思,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鹅卵石小径上,不知不觉来到了人工湖边。

      冰面化开后湖水涨了很多,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温久心脏剧烈抽动了一下。

      她想起失踪的兄长了。

      三年前,温家长子温初言高中状元,直接跳过翰林熬资历的步骤,被圣上破格提升为工部员外郎,后来又升至侍郎,并被委派以治理江南水患的重任,只等功成回京进一步晋升,入主内阁成为朝廷骨干,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然而意外比明天更早到来。

      在治理水患的过程中,温初言亲力亲为,将朝廷拨款一分不少地全落实到修堤筑坝的工程上——水至清则无鱼,他的尽职负责侵犯了某些人的利益,也因此遭相关人士记恨,在去修坝现场视察时被贼人袭击,不慎跌入滔滔江水,从此杳无音讯。

      多次打捞未果,所有人都认为那位惊才绝艳的温大公子已经死了,只有温久坚信兄长还活着,一直托人寻找他的下落。

      可是苦寻三年,完全没有兄长的消息。

      往事让眼角变得湿润,她吸了吸鼻子,正要调头离开时,余光瞥到岸边坐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是谢怀钰。

      少年背对温久靠在一棵柳树上,正重复着捡石头和打水漂的动作,从背影看似乎不太开心。
      温久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时,那厢谢怀钰已经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警觉喝道:
      “谁在那里?”

      这下想装没看见都不行了。
      温久观察着少年的脸色,点头致意:“谢小公子,好巧。”
      “是你啊。”
      果不其然,看到她谢怀钰心情更不好了,而且直接表现在脸色上。
      “你来干嘛?”

      隔着一段距离对话总感觉奇怪,温久走到柳树下,说:“看天气不错,就来御花园走走。谢小公子呢,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哼了声:“我爱在哪就在哪,还要向你报告不成?”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只会说‘抱歉’两个字啊?”
      认识以来,谢怀钰已经听温久说了好几次抱歉,听得人怪难受的。

      “喂,”像是想到什么,谢怀钰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整天待在宫里,你就不嫌闷?”
      “闷?”
      温久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在府里也这样,习惯了。”
      她生来体弱多病,稍微着凉就会发展成风寒,所以自幼养在深闺里深居简出,祖父和兄长对她严加看管,她基本上是过着足不出户的生活。

      皇宫于她不过是换了个牢笼。

      “那你还真厉害。”
      少年语气不像是夸奖:“我在宫里关一个月就要疯了,四哥要是把我带上……”
      温久顿时了然。
      “谢小公子是想上阵杀敌?”

      “想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留在宫里,无聊死了。”
      谢怀钰闷闷不乐道:“我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四哥在我这个年纪早就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可是现在居然让我留守皇宫,一点都不公平!”

      作为家族中最小的孩子,谢怀钰一直活在父兄的庇护同时也是阴影下,为了证明自己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两年前他瞒着家人,独自一人跑到岭南找谢怀蔺,铁了心要追随从小崇拜的四哥,并且如愿在谢怀蔺麾下历练,提升了本领也锻炼了胆识。
      可是这次收复失地四哥坚持不带他,这让谢怀钰很是沮丧——
      几位兄长都奔赴在最前线,家中同辈男丁只有他一人被迫待在宫中,这叫谢怀钰如何好受?

      他越想越郁闷,瞄准湖中央的一点又打了个水漂,可能是因为情绪低落,这把没发挥好,石子飞出去后才打出一个旋儿便沉进湖中。

      谢怀钰啧了声,一脚踹开脚边的碎石子:“嘁,没意思。”

      一边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一举一动又到处展现出孩子气,能如此天真率性,他在家中一定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眼前的少年和谢怀蔺有五六分像,温久看着他轮廓分明但仍带稚气的侧脸,思绪飘到很远,渐渐和记忆中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重叠。

      心里有块地方突然变得柔软异常。

      “恕我多嘴。”她突然开口。
      “谢小公子有没有想过,你四哥命你留守宫中并不是单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呢?”
      “不然呢?”
      谢怀钰没好气道:“他就是怕我在战场上受伤,回头不好跟我爹娘交代。”

      “真的是这样吗?”温久反问。
      “他是力挽狂澜的大将军,表面上看势头正盛、风光无限,人人都要巴结他,可实际又如何呢?”
      她放眼望向湖面,徐徐道:“实际上家族远在河东,他在京城可以说是孤立无援,那些人今天可以对他阿谀奉承,明日——也可以给予他致命一击。”

      亲身经历了祖父去世、兄长失踪的悲剧,温久最清楚人心是多么险恶的东西。
      那些朝廷命官个个都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眼下能舍弃宋彧欲图另立新主,同样的招数今后也有可能用在谢怀蔺身上。

      “所以,谢小公子——”
      温久接着说:“你四哥把你留在京城并不是把你当小孩,相反,他很信任你,把自己的后路交给你掩护,确保他不在京城的期间,那些心思叵测的人碍着你的存在不敢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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