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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哎，隔壁今天早上吵架你听到没？”杨梅每天起的最早，起床后扫完院子扫街道，这条巷子就他们和隔壁两家，两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杨梅都一清二楚。
她拿抹布擦着电视机扭头对景林道:“听说许副局前两天和一个女的一起吃饭，结果被人看到告诉陈萍了，陈萍气的不行，今天一大早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了，还要把博意也带走，许副局没让，下午就让秘书把孩子接回来了。”
景林对自己妻子什么事都能唠两句这习惯挺无奈，抬头对她道:“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孩子还在这儿呢。”
他扭头看了眼景砚，景砚立马低头装作十分认真的写作业。
杨梅“汰”的啐他:“啥叫我管的多，这不就说说嘛。”
她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看就许副局那样儿，迟早要出事，哼。”
景林对她实在没办法，只能站起来拿着报纸叹着气出去了。
景砚写完作业已经快九点了，趴在电视机前心不在焉的看了会儿剧，这回不用杨梅催便很主动的回房睡觉去了。
他记挂着今天要早起，第二天果然醒的早，杨梅看他自觉起床洗漱都挺惊讶。
吃了早点后景砚便背了书包出门，刚打开门便看到隔壁左手边门也开了，盛向南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
“……向南哥。”
杨梅在院子里看他，景砚只能让自己习惯这个叫法。
盛向南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过去关上大门，又在大门上上了一道锁。
景砚看得清楚，不由愣了一下:“何阿姨不在家吗？”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何蝶那个样子还能去哪儿，他这话问的，就像是专门刺激盛向南似的。
景砚立马道歉:“向南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盛向南只是手上动作顿了顿，很快恢复平静，推着自行车走过来，语气淡淡:“没事。”
“上车吧。”
景砚不敢再说什么，走过去想像昨天一样爬到后座，却在看到后座上绑着的东西时愣了一下。
上面绑着一块夹棉的垫子，不大不小，刚刚好够景砚坐下。
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眼盛向南，盛向南脸上表情依然是冷冷淡淡的，那双漂亮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看人的时候没有多少笑意，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的话，会觉得这是个很难相处的少年。
然而景砚却在看到这块垫子时，对盛向南的看法完全改变了。
他好像，真的不是书里说的那个样子，也不是别人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景砚想，这是一个很细心，也很温柔的人。
盛向南看他迟迟不动，不由瞥了他一眼，景砚立马回过神，仰起脸冲他笑了笑。
小孩儿脸颊肉呼呼的，皮肤虽然看上去有点黑，但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树上刚成熟的杏子，里头亮亮的。
笑起来嘴角露出两颗深深的酒窝和左边一点小虎牙，让人并不觉得讨厌，反而看到他笑，也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盛向南在景砚对他笑的时候愣了一下，太阳升起，可这一刻景砚笑的却比太阳还要灿烂耀眼，他眼睛被晃得有点痛，忍不住别开头移开视线。
入了秋以后很明显地，早上的风便凉了起来，空气里夹杂着路边摊上的香味，景砚一路闻过去，等到学校的时候刚吃完早点的肚子又饿了起来。
他摸了摸肚子，目光不舍的从校门口的早点摊上移开，扭头看向盛向南。
“向南哥，你吃早点了没？”
盛向南推着自行车进校门，淡淡道:“没。”
景砚眼睛一亮，趁着盛向南去锁自行车，连忙扭头跑出了校门。
摊子上在卖菜夹馍，景砚要了两份，付了钱后提着袋子迅速跑进校门。
盛向南刚锁好自行车要进教学楼，景砚跑过去，一把将一个袋子塞进了他怀里，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跑。
等盛向南反应过来时，景砚已经从台阶上跑了下去，他只来得及看到景砚有些黑乎乎的后脑勺。
盛向南定定地看了两眼，心里突然想到，景砚头上开始长头发了。
*
国庆假很快就到了，和以往一样，小学部放了七天，初中和高中却还要补一天的课。
不过国庆节这天大家都是放假了的，景砚一大早就被许博意叫了起来。
许博意从几天前就想去游戏厅玩了，可景砚一直找借口，今天他怎么样也不愿意，非要景砚和他一起去。
甚至说:“你可以把盛向南也叫上，我们一起去。”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他满脸的痛苦，看得出来十分难受。
景砚都被他惹笑了，赶紧给他顺毛:“行，今天我陪你去好吧？”
许博意见他答应，一下子高兴了起来。
“何元倒是想和我一起玩，可他太菜了，我好几块钱的游戏币投进去一次都赢不了，我都不想带他。”
话是这么说，到了游戏厅里，景砚还是见到了何元。
何元和几个他们班的同学凑在一台游戏机前叽叽喳喳，其中还有几个小女孩。
见许博意和景砚过来，他们很快凑了过来。
许博意大方的买了十块钱的游戏币，他爸是副局长，对这唯一的儿子大方，许博意手里零花钱不少。
其他人就没那么多钱，到最后除了许博意就是景砚买的游戏币最多。
一帮小学生围在游戏机前研究，这是一个套圈圈的游戏机，他们要通过操纵手柄把那些圈圈全部套在杆子上。
何元蠢蠢欲动的要尝试，许博意却不让他先玩，随手指了个小女孩说:“女士优先，小花你先来。”
叫小花的女孩儿扎着两个辫子，穿着一件碎花裙子，模样秀气，听许博意这么说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游戏币细声细气说了声谢谢。
然而她确实没玩过这个游戏机，一块钱的游戏币下去，杆子上也没套上几个圈圈，她急得脸蛋都红了。
许博意大气挥手:“没事，燕子，你来试试。”
景砚还没玩过这种游戏机，也挺好奇，上手试了两把。
等他第三把的时候，周围一帮小学生恨不得把脸贴在游戏机上，不可置信道:“燕子，你怎么做到的？全部套上去了哎！”
许博意激动的不行，赶紧跑过去喊游戏厅的老板:“看，我们都套上了！”
游戏厅老板是个小青年，看到真有人把所有的圈圈都套上去也挺惊讶，看了一圈问:“哟，不错，谁套上的？”
许博意骄傲的一把拽过景砚，大声道:“他。”
小青年看了眼面前的小孩儿，忍不住笑了:“不错，挺厉害的。行，按照规定，你们可以挑一个奖品，过来看看要什么吧。”
小青年说完率先走了过去，许博意推了景砚一把，催促他:“快去啊，有奖呢。”
景砚全程都挺稀里糊涂的，他就是随手晃了晃游戏手柄，都不知道那些圈圈什么时候套进去的。
许博意推他，他才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眼一帮小伙伴，他们都很激动的看着他，景砚抿了抿唇，心里也莫名生出了一种“我好厉害啊”的感觉。
他忍不住咧嘴笑了笑，赶紧跟上了那个小青年，走到了游戏厅最里面的小房间里。
小房间里的柜子上摆了不少东西，有塑料汽车，布偶熊，跳绳，玩具卡片，玻璃弹珠等等，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
小青年进门后便对他抬抬下巴道:“你自己看着挑。”
然后扭头对坐最里边的人说话:“还真有人把那圈圈都套上去了，还是个小孩儿，挺有意思，你要不要去玩一把？”
景砚有些好奇的抬头想看他在和谁说话，然而柜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再怎么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半颗脑袋。
然而当里面的人说话时，熟悉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不了，我该走了。”
说着，那人沾了起来，景砚终于看清他。
他也转过身，在看到景砚时微微一愣。
“向南哥？”景砚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游戏厅老板，说:“这是你朋友嘛？”
盛向南扭头瞥了眼游戏厅老板，语气淡淡:“不是，只是认识而已。”
游戏厅老板摸着鼻子笑了一声:“行，只是认识。”
景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盛向南，拖长音调“哦~”了一声，语气满满的不相信。
盛向南眉头微蹙，有些无语的看他。
“我走了。”
他转身要走，路过景砚时脚步却顿了顿，侧头看他，手指指了指柜子最上面的盒子:“选那个，贵一点。”
游戏厅老板笑骂他:“喂，陌生人，这样不太好吧？”
盛向南假装没听到，说完这句转身便走了出去。
景砚来不及多想，目光顺着盛向南刚刚指的方向走过去，从柜子上把这个盒子取了下来。
把盒子抱手里，他才扭头问游戏厅老板:“这个也是可以拿的吧？”
游戏厅老板挺无奈:“可以，不过里面是个钢笔，你一个小学生会用吗？”
景砚笑了一下，没回答他的话，抱着盒子跑了出去。
盛向南的身影就在不远处，景砚出门后一眼便看到了他。
“向南哥！”
景砚喊了他一声，抱着盒子一路跑了过去，盛向南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景砚很快跑到他面前，盛向南低头看他，声音淡淡:“有事？”
“没有——这个给你。”
景砚把盒子推了过去，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打开盒子看了，里面确实是一块很漂亮的钢笔，笔身上还有一串英文，看上去低调又好看。
他看到钢笔的第一眼，便感觉这个钢笔很适合盛向南。
何况盛向南既然知道这支钢笔是整个游戏厅最贵的奖品，他一定也很喜欢这支钢笔，才能在刚才准确的葱那么多盒子里指出这支钢笔。
景砚想把这支钢笔送给他。
盛向南听到这一句，脸上表情很明显的怔了一下，目光下移，在盒子上停顿片刻。
“为什么给我？”他问:“这是你的奖品。”
景砚抬头看着他抿嘴笑了一下，“就当是我给向南哥的国庆节礼物吧。”
他把盒子塞到盛向南怀里，笑嘻嘻道:“向南哥，国庆节快乐！”
盛向南一楞，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孩儿。
景砚眼睛亮亮的看他，似乎在期待他收下这个所谓的国庆节礼物，盛向南拒绝的话在喉咙口滚了一圈，却莫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视线落在手里的盒子上，盛向南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无法拒绝这个礼物。
这支钢笔他确实喜欢了很久，他清楚如果他表现出来，游戏厅老板何阳一定会送给他，可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他喜欢的样子。
没想到，是面前的小孩儿先发现的。
盛向南喉结动了动，那些拒绝的，客气的，疏离的话尽数咽下去。
他唇角很浅的弯了一下，对景砚轻声道:“谢谢。”
“国庆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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