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东米花二丁目42番7号

作者:雾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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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柑橘


      冬季冷风凛凛,说话间都会呼出白茫的雾,时间已然是十二月中旬,人们都因为气温变得懒洋洋的不愿动弹,就连绿川最近呆在家里的时候都变多了。
      家里唯一的空调被爸爸安在了我的房间,从买回来到现在已经有三年多了,前段时间还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而出了些故障,多亏了绿川的清洗和维修,现在它仍能为我们提供暖气。但毕竟原本只是为小房间安装的,如今我绝大多数时间都和绿川窝在客厅沙发,要它将暖气充分散满几乎一楼整层果然是太为难了些,于是最后,我们还是把壁橱里的暖桌给收拾了出来。
      移开沙发腾出点位置来,接通电源,再由绿川将清洗干净的水果和自制的点心装成两大碟端来,放在桌面的正中央。小黑专属的零食碟也在暖桌旁边的地上新添置了一处。
      “听人家说过,吃橘子的时候会变得沉默。”坐在暖桌里,厚实到有些沉的被褥盖住我伸得笔直的双腿。手中扒着拳头大小的柑橘外皮,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这句话,便感叹出来。
      “那是螃蟹来着吧?”绿川纠正到,打开电视的同时不忘将他煮好又特意放凉了些的水果茶推到我面前,“因为外壳坚硬,得要集中注意力去剥蟹处理,等手空下来又会沉浸到螃蟹的美味里去,所以才会有‘吃螃蟹的时候人会变得沉默’这种说法来。”
      说着是水果茶,本质其实就是在红茶中加入了切成小块的苹果和草莓,或许也正是这样的原因,倒在玻璃杯子里的茶水颜色鲜艳,呈现种透亮的朱红来,看上去和庙会上贩卖的、表面裹了糖浆的苹果糖一般。
      我用双手拿起茶杯,杯口凑近嘴巴,呼呼地吹气后又伸出舌尖舔舔,确认了温度后才一小口喝下——前两天我的犬牙又咬伤了自己,现在下唇里边靠右的位置正凹陷着米粒大的溃疡。
      我的这杯里贴心加了蜂蜜,融化在温水里,中和掉了红茶最后那点微苦微涩的茶味,让心也变得甘甜起来。
      除了绿川与小黑的身边外哪里都不想去。
      我是个不机灵的笨小孩,总是被人欺骗被人抛下还全然不知情。搬家前的邻居、早早离开我这种累赘的妈妈、不遵守约定离家出走的爸爸、将错误全部推给我的同学和老师……在外面仅剩的朋友里,新一还在探究那些我不愿说的事情,而小兰又一贯与他呆在一块儿。
      这周开始,我已经不再去学校了,但这些没有告诉绿川,他本就忙碌,常常得半夜出门,或是工作个一周半月的不回来一趟,我不该拿这些事情再去打扰他。所以,周一到周六我还是会早早起床,同绿川吃完早餐后和他告别出门,然后与小黑去耕木公园里打发时间。
      耕木公园里划着片儿童区,里面从沙坑、回旋塔、溜滑梯到单杠、转仪、箱型摇篮应有尽有,虽然已经长时间无人问津,设施器材都老旧得生锈,但不妨碍它能让我在里面呆上一整天——相比外面安全太多,遇到爱管事的大人和巡查警察们就可以躲进回旋塔底部的空间里边,而不是被拎去警察亭里问东问西,接受教育,还会将爸爸和绿川的事情牵扯进来。
      我很喜欢风掠过面颊的感受,溜滑梯和秋千在这方面无疑是首选。与帝丹小学附近的米花公园不同,耕木公园的大型溜滑梯外形是台森绿色的钢达姆,机器人主体的两侧是连接至地面的手臂,左侧作为上去的阶梯,而右侧便是坡度适中的滑梯了,不过那些现在都脏兮兮的,沾满泥巴沙土,还有鸟类白色的排泄物。长期踩压的滑梯底部更是惨不忍睹,露出不少本来好好埋在土地里的尖锐石头,只要绊倒那必然得留些血。公园里的老人偶尔路过,会谈起他们曾经带着孩子来玩时的景象,那会儿公园才刚刚建成,所有设施都崭新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有着动画背景作支撑的大滑梯自然是最受欢迎的。耕木公园过去就是孩子们基地般的存在,只可惜这些年里因为发生过太多失踪事件,孩子们又总在嬉闹游戏时碰着自己,在沙坑跑动时崴脚、摔下跷跷板而挫伤、过于靠近还在摆动中的设施而骨折、下秋千没踩稳撞到头乃至重伤的都有,这里才渐渐没了生气,被荒废,永远成为记忆。
      另一边,和摩天轮车厢似的箱型摇篮则略逊一筹,以秋千来说,比起多人乘坐的稳定款,还是轻盈且能自己掌控高度的单板秋千更为刺激,讨小孩们喜欢。如今它也和滑梯一样,成为了这些锈迹斑斑设施的一份子,明黄与红色的漆皮剥落,木板的座椅都断裂了一处,翘起看着就危险的木刺。虽然我不会靠近,不过小黑似乎很喜欢,成天无聊了就去用鸟喙撕木屑玩,托它的福,现在那里都快从断裂成蛀洞了,或许再等两周,那块木板都得消失,只留下一地碎木屑来。
      那些天里和我呆在一块的小黑也仍然延续着之前的习惯,大约下午会离开一两个小时,等再回来时,就会在嘴里叼着或者爪子扣着今天送给我的礼物了。
      每次小黑凑到我身边兴致满满同我展示它当天的战利品时,我就忍不住感叹在公园里弄丢东西的人可是真不少,不谈扭蛋里的小公仔、被人踩过的贴纸、公仔身上的部分零件、会闪光的玩具枪又或是坠着皓石的戒指这些,甚至连手机都找到过好几部。我将那些戒指和手机全部送到了公园失物处的箱子里,小黑还为此生气了,最后是我用绿川第一次离开前留下的钱,答应这周都陪它去烘培店挑面包这才哄好了乌鸦。
      大多数时间里对于礼物的来源我都不怎么在意,知道那是小黑的心意就足够了,可这两天送来的礼物里,出现了令人困惑的东西——石头和酒罐。
      啤酒罐是公园里的售货机常见的牌子,空罐头可以说是到处都有。由于全国各地乌鸦袭击人事件屡屡发生,许多厂家都开始替换材料,将包装有意做成并非亮晶晶的模样来,而这家企业则是其中的翘楚,小黑平时完全没有去叼那些的兴趣,更不用提它会将其作为礼物送来我身边。
      而石头,一面是尖锐不平整的断痕,看上出像是山石的一角,再普通不过的碎块。小黑很聪明,至今为止送来的礼物都是美丽亦或它认为我会想要,适合我的,符合心愿的,它绝不会毫无道理地挑选这样的礼物来。碎石脏兮兮的,表面有层薄薄附着、用手摩挲却怎样也抹不掉的泥土,如同某种东西溅起散开后形成的纹路紧贴在表层。揉搓的指腹也染上粉末,那偏暖的深褐色带着些黑。
      除此之外,大约是整日见我拘束在那块儿童公园里太过无趣,不知什么时候起偶尔会变得同绿川那样替我操心的小黑,时不时会尝试引着我前往上山小道的入口——我之前向绿川坦白的那边,它在木牌上立着,扑扇翅膀,邀请我上山似的。不过我没有同意过就是。
      当我和小黑每天卡着放学时间回到家里,装出副因为附近的怪谈刚从学校急匆匆回来的模样,在晚餐时同绿川分享我想象中的校园生活时,看着他的笑颜和那双透彻的蓝眼睛,我都会产生种“啊,他说不定全部都已经知道了”的感觉。
      但他什么也没说,我自然也不会主动送上去让人戳破那些羞耻的谎话,日子还是一天天安稳过着。
      “嗯…我么?感兴趣的还是摔跤客吧,只要支付10元就能够让任何人摔倒,不是很有意思的能力么。”绿川笑盈盈地说着。
      而我却根本不明白对话是如何跳跃到目前这句来的,记忆中的上一段还在从螃蟹讨论到的水系宝可梦上,如今又是机器猫的道具,中间的时间仿佛被剪子切割去了似的,没有残留下半点回忆来。
      好像是从再次离开学校之后变得逐渐频繁起来的,回不上话题,要做的事情中止,记忆开始断层。偶尔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回神,如同终于意识到自身存在那般,倘若世界上存在灵魂这一说,那就是被扯回了身体里,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类,类似那样的感受。
      “我更喜欢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够送过来的外送电话……还有冒险游戏书!那样就能够和小黑、绿川一起进到书里面玩了。”我还不想被绿川发现这点,他一定会替我担心。可能再过段时间,好好睡觉,它就自己恢复了呢。想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在我对于机器猫的话题足够熟悉,还不至于扯不出话立刻就被察觉,“我们可以给小黑设置黑龙的装扮,绿川是魔法师,我想成为学者或是盗贼!两者都很有趣,不过没有绿职,果然还是神官更好么?”
      “神官的话,倘若是某些退治主题的游戏,应该会很辛苦吧。”绿川没有察觉我的走神,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恶魔和鬼怪幽灵之类,总会被设计出格外吓唬人的形象来。”
      “总不会比推理小说更恐怖了。”我的下巴抵着桌面,咀嚼着绿川做的甜味点心,含糊不清地咕哝。
      “怎么会这样说呢?”他伸手替我已经喝空的玻璃杯里续上温热果茶,升腾的水汽在眼前模糊了他的身影。
      “之前和新一呆在图书馆的时候,因为他在那里看得太入迷了,怎么叫都没反应,我就也借了推理小说在他旁边看。”说到这我打了个哈气,将脸颊贴上热乎乎的杯壁,“标题有点长,似乎是《非人类》几号病房的患者什么的,开篇就提及了死者的惨状,像‘背部以难以置信的角度向后弯折’‘整个躯体扭曲变形’‘头部仅残留一部分皮肤,勉强与躯体相连’……”
      “于是便害怕起推理小说了?毕竟第一本接触的就是这样的风格也没办法了。”他对这个理由哑然失笑,食指敲着木质桌面,修剪得圆润的指甲不断发出嗒嗒的声响,“小幸会感兴趣的大概是《散步途中》《一张收据》那样、精巧的类型。”
      “……那这周六放学后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借书吧?上回光太匆忙了,都没好好看过那。”我提议到,之所以不选择周日,还是生怕工藤家会和绿川碰上面。而周六的放学时间在外边,我只要围上围巾戴好帽子,也没那么容易被同学们发现。
      “不再害怕裂口女的传说了?自从这附近重新流行起来后,小幸可是一天回来得比一天早。”他的口吻轻松,体贴地略过我谎话的破绽,“明明之前听了扭来扭曲的传闻后,还和我说‘再也不要靠近田间了’呢。”
      “有光在那就不一样了嘛…很安心。”大半身子窝在温暖的暖桌里,手里捧着的是甜口的水果茶,热茶下肚,身体里无处不是暖呼呼的,困意便也骚扰起眼皮,“只要我们一道出门,那在我眼里,裂口女也成了童话。”
      “你倒是口舌伶俐。”他又露出了那样透过我、似是不知怀念着谁的朦胧眼神来。
      我不喜欢你这样,仿佛要去到我伸手也够不着的地方去的表情。这句话最终还是没能够说出口,就在无人开口的宽释氛围里沉沉睡去了。
      在梦中,我的思绪被无限放大,自由而散漫,宛如晨雾缭绕,什么都有空余去想去琢磨。
      若将这栋房子比作曾经提过的书中的旅馆,那我就像是绿川光的睡美人,不,以我的年龄来说应该叫睡孩子之类的更为合适。极其偶尔的,我也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看呀,同样是并非来访人家的屋子,同样是无知无觉的女人和小孩,过来的人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寻求一份温度,不被打扰的思考,以及放松且不为人知的忏悔途径,最主要的是,能够问心无愧的安眠。
      在这些方面我显然是不合格的、失败的。什么都无法帮助也就算了,可我连倾听都被不允许,绿川哪怕是直接离开都不愿意同我讲一星半点儿有关苦恼烦闷的事情来,在我的面前,他从来只会展露那些温和的关怀与爱意,而倘若我主动提起,得到的也只有轻柔覆在眼前的宽大手掌。

      “没事。”正扮演着梅勒斯的绿川右手捧着我的脸,做出副努力上扬嘴角的神情,拇指在眼尾摩挲,好像在记下我最后的模样。他眼里热烈的期待与对待珍惜之物的轻柔不似作假,全然没有演戏的样子,“我搁下城里的事情先回来了,稍后还要再赶回去。明天就举行你的婚礼吧,还是早点举行较好。”
      那些浓重而明丽的感情传递向我,体温将我的脸颊也染上红色。
      “高兴吧?漂亮衣服全都帮你买好了呢。来,你先去通知村人,告诉大家明天就举行婚礼。”他蹲下身子,半跪在我的面前,用着比猫咪还要灵巧优雅的方式靠近,额头贴上我的额头,鼻尖蹭在一起,与我对上视线,平时上挑的蓝眼睛此刻忧郁地下垂着,又狡猾眨动。
      我迷迷糊糊点着头。在思考剧本到底是进行到了哪一步前,身体便擅自做出了回应。
      此刻种种情形都是我们在表演小说《奔跑吧梅勒斯》玩闹。休息的周末我们因为各自的原因,不约而同都选择了在家中度过,恰好前一日正借了几本书回家。开始,绿川和我也就是一道窝在暖桌中读书,但当我翻完自己的两册绘本后就没了事干,绿川见此考虑到我还没法看懂不带注音的复杂汉字,一番考虑后提出了“不如来扮演给小幸看吧”这样的主意来。
      他所扮演的梅勒斯巧舌如簧,轻易便说服了扮作妹妹丈夫的我在第二日正午就举行婚礼,然后贪恋地注视着这些美好、溢满爱意的日子。
      “恭喜你。我有点累,先去睡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醒来后马上就要进城。”
      直到他将要离开,钻进作为羊舍的暖桌里,蜷缩起身子闭上眼。
      整间屋子都安静下来。休息了两三分钟,我们正打算演出之后的剧情,然而绿川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屏幕亮起,那是一封短信,但除此之外我也看不见更多的了。
      “抱歉……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了。”看完信息他极力向我露出一个和平日差不多的笑容来。可那似乎受到惊吓般苍白了的面色,与涣散暗沉下的明亮眼眸,攥紧微颤的拳,无一不体现着他的无措。
      耳鸣声在催促着大脑快些意识到这不对劲的一切。
      “你还会回来的…对么?”我握上绿川的双手。它们冰冷得可怕,比冷水洗碗后的温度还要低。
      “啊,当然了。就像平时,小幸只需要在家里等着我,和往常那样……在回来时扑过来给我个拥抱。”他仿佛恢复了情绪,“下次再继续演完今天的剧本吧。”
      事情好像很急,在我点头后他就立刻拿上外套和贝斯包匆忙出门了。
      看着大门逐渐闭合,绿川的身影远去,消失在夜晚的路灯之后。
      我多么希望他此刻便是真正的梅勒斯。
      我们还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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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柑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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