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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公交车沿路线一直开,当广播播报到达终点站时,方知言和凌寒作为唯二剩下的乘客方才下车。
这条公交线的终点站不在站场里,而是在街边,回程车便是在前面一个路口调头回来再出发。
方知言先行下车,往右边看一眼,一辆电动自行车快速驶近,他伸手往后护住跟在他身后下车的凌寒。
凌寒没有防备,猝不及防撞到他背上,头挨上黑色羽绒服,嚓嚓作响。她及时稳住自己,抬头看见方知言压在黑色鸭舌帽下的头发茬,看见他干净利落的短发整齐地掩在耳后,还看见他不知何时悄然染红的耳垂。
凌寒垂首撇开视线,静静等待小电驴驶离。
步上街沿,方知言站在站牌后,看路边的绿植和左右延伸的道路。
汽车的喇叭和自行车的铃铛、各种交通工具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描出小县城清晨的热闹,偏偏凌寒与方知言独处的这一隅安安静静,像是被笼进保护罩的真空,只剩轻弱的呼吸,像秒针一样一格一格地在心里拨动。
“走吧。”不知过了多久,方知言出声提醒。
两人顺着街道往前走,在一家面店前,凌寒顿了顿脚步。她瞥一眼身侧的方知言,打消吃早饭的念头。
“进去吃碗面吧。”方知言回头看她,朝店里指了指。
“你……方便吗?”凌寒实在没有跟明星同路的经验,很怕给他招麻烦。
方知言点一下头,先行进了店。
晏然的母亲每天早上七点乘坐18路公交车前往距离终点站约10分钟脚程的绿竹苑小区,她在那里有一份钟点工的工作,已经做了三年。就在晏然十五岁那年的寒假,一月的一个清晨七点,母亲坐上18路公交车后却再也没有回家。
“晏然……”
直到一碗牛肉面和一碗三鲜面被端上桌时,方知言才开口说话。
凌寒握着筷子没动,在等他的下文。
“你觉得晏然是希望更多还是绝望更多?”
“99%的绝望,1%的希望。”
方知言抬眼与她对视,看见她清亮的眼睛像勘破世事一般,格外冷静。他轻轻笑一笑,问她:“这算不算作者的上帝视角?”
凌寒笑:“你也可以有男主角的视角。”
“你介意演员跟你有不同的看法吗?”
“得看有多不同。”
方知言预设她要么是坚持己见,要么是任人发挥,不料却听到意外答案。他挑一挑眉,饶有兴致:“怎么说?”
“我希望我跟演员在故事逻辑、情节和人设上的认知是一致的。至于人物的解读和呈现,他应该有自己的见解。”
“不怕不符合自己的想象吗?”
“对于我来说,在敲下故事的最后一个字时,我所有的表达就完成了。至于读者或者演员,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解读都没问题。”
他们坐在最角落的桌子,方知言背朝店门,将口罩拉低,帽檐也特意往下又压了压。所以,他需要稍微仰起一点角度才能将凌寒看完全,也正是这一点点上扬的角度得以让他看见,凌寒作为写作者的自我和包容。
月光黄的灯下,有人熠熠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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