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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
随口叮嘱了几句就打发了黑色神女离开，独自在实验室的裴倦缓缓扶住额头，坐在这里就会想起刚刚被压在椅背上肆意啃咬的梦。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难堪的境遇。
心中唯一喜欢的人就是霜灯，而霜灯就像天上的皎月一般疏冷且令人不敢亵渎，别说会做出这种举动了，就连他想要靠近对方都得小心翼翼。
即使裴倦曾幻想过霜灯接受他之后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但所有曾经的幻想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刺激的。
蛊惑人心的邪灵能勾起人心中最深的欲.望，难道说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深层意识里，他真的想做这种事？
他想脱.下她那代表圣洁的白袍，让她所侍奉的神明滚一边去；也想撕烂她为丈夫守寡换上的黑裙，让她为他换上鲜红的嫁衣。
他想把她按在怀中亲吻，也想被她压在冰冷的地板上，那纤细的手指会解开他颈边的纽扣，然后轻轻摸上他露出的喉结……
裴倦猛地站了起来，神情尚算镇定，但耳垂红得几近滴血。
“无耻邪灵，少拿那些下流的东西来影响我！我怎么可能会被你影响？”裴倦凛然呵斥道，然而他的心却是慢慢沉了下去，沉到不见底的深渊。
他可以骗别人，但骗不过自己，这些都是他真实想要的，只不过是被邪灵从心底勾了出来而已。
他就是想跟霜灯做尽那些无法启齿的事情。
打住。裴倦强行控制住心底的想法，他该回去了，他想见霜灯，只要见到纯白无垢的霜灯，那些邪恶的想法就会被净化的。
一定是的。
信仰邪灵？如果真的需要一个信仰，他只会去信霜灯，哪怕要将所有的渴望都锁在心底，他也甘之如饴。
裴倦穿过季家城堡高耸的外门，阴戾的情绪克制不住地上涌。
总有一天他要让霜灯搬进自己为她修建的城堡中，里面不需要任何人类仆从和机械管家，他要亲手替她打理所有事务，为她披衣穿鞋，做饭洗漱……
穿过庭院进入正厅，一阵若有若无的琴音传来，打断了裴倦纷乱的思绪。
他想了想，径直朝二层的琴室走去，走过两条通道和阶梯，越靠近琴室那音乐就越清晰。
琴音静谧悠远，随着每一个音符跃动，似乎置身于熠熠生辉的银河之中，绚烂却是无声静默。
弹琴人的技巧情绪都是顶尖水准，裴倦静静靠在廊壁上听着，被邪灵弄得一片混乱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霜灯的存在才让他出现了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但也是霜灯能很快地抚平他的悖乱。
闭上眼，他的记忆被拉远到数年前的一个午后。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幼，霜灯也还不是神女，当时她就很喜欢音乐。
但音乐在帝国属于奢侈品，她没有多余的钱买昂贵的乐器，就摘树叶做成叶笛，吹奏出呜咽的乐符。
后来裴倦摸索着用竹子给她削了一根短笛，反复数次将笛子打磨得光滑无比，一根毛刺也没有。
收到竹笛的时候，霜灯显得很高兴，还十分认真地跟他说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可现在她用的都是最昂贵顶级的乐器，勾勾手指就会有人上赶着给她送东西，应该再也看不上那种廉价粗糙的短笛了。
但没关系，那些高级乐器他现在也送得起。
裴倦收回思绪，生怕细微的声响会打扰到弹琴人的情绪，轻手轻脚地走到琴室虚掩的门边，往里看了一眼，准备推门的手立刻就僵在半空。
刚刚被琴音安抚的心绪一颤，像一滴清水落入沸油之中。
里面不止霜灯一个人。
从门缝中能看到她坐在钢琴前的背影，正对着落地窗洒进夕阳晕黄的光线，水波般的音符自她的指间流淌，而季郡渊正站在一旁，挡住了霜灯的大半背影。
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止，但仍像针一样扎痛了裴倦的眼睛，胸口腾地冒起一股杀意。
重逢以来霜灯都没给他弹过琴，季郡渊凭什么能享受这种待遇？
明明帝都现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光他神临给帝国找的麻烦就不少，季郡渊这个分管的副议长为什么不加班？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
季郡渊为什么还有空缠着霜灯？为什么霜灯要允许他靠近？
裴倦没有办法接受。
也许邪灵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影响，嫉妒和占有欲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头，啃噬他的心。
冷静，霜灯不会喜欢像你这样因嫉妒而面目全非的疯狗，你要是冲进去发疯就彻底输了。
裴倦阴冷地在心底叱骂自己，捏住门扉的指节不再因克制不住的杀意而颤抖，他静静地顿在原地，透过门缝注视着门内的故事。
“我以前竟然不知道你弹得这样一手好琴，宛如天籁之音。”
音符趋于平缓的时候，季郡渊冷不丁开口夸赞。
沉浸在乐曲中的霜灯没有回答，季郡渊也不以为意，余光扫过门边，正对上一只盛满了嫉妒痴慕的眼睛。
他微微一愣，继而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啊，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也喜欢她。
难怪自己当时勾搭霜灯的时候，裴倦的反应会那么大，裴倦是omega吧。
怪不得当初这家伙主动找上门提出要跟他联姻，姓裴的不惜嫁进季家来，应该就是为了靠近霜灯吧。
跟裴倦嫉妒到扭曲的眼睛对视，季郡渊眉峰一挑，嘴角勾起挑衅的弧度，他本就是浓烈张扬的长相，面对情敌更是恣肆凌人。
一个被人标记过的omega，也能跟他争夺？裴倦也配喜欢霜灯吗？
眼神中透出轻蔑，季郡渊将手搭在霜灯的座椅靠背上，状似随意地提议：“亲爱的继母，我能有幸跟你双人联弹一曲么？”
霜灯不急不缓地弹完最后几个音符，这才仰头问道：“季议长公务缠身，平时也有空练琴么？”
“小时候学过，”季郡渊随口回答，他出身选帝侯季家，这种奢侈的上流技艺自然是学过，“但很久没弹过手生了，你不会介意吧？”
“我也只是随便弹而已。季议长既然有兴致，那就一起吧。想弹哪首？”霜灯无可无不可地问。
“那……《文君操》怎么样？”
霜灯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外之意，只是单纯就乐谱来问：“这是古琴曲。”
“钢琴也能弹，转化一下嘛。”
“那好吧。”
虽然知道霜灯大概率不会拒绝，但这么爽快地答应还是令季郡渊露出了笑容，他走到一旁去搬椅子。
裴倦几乎把他的背影盯出了窟窿，他虽然也出身贵族，但从小就是不受待见的旁支，所受到的艺术熏陶全部都来自于霜灯的叶笛。
以季郡渊的恶劣，他不相信仅仅只是一起弹琴——虽然这已经够让他想杀人了。
他不动声色地用星网查询《文君操》。
《文君操》，故土旧人类的古琴曲，又名，《凤求凰》。
裴倦关上查询结果，因为杀意值已经满溢，所以外在的表现倒开始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霜灯知道《文君操》别名《凤求凰》吗？裴倦垂下眼皮，心中的妒火越发旺盛，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从门缝中飘出的曲子旖旎而清新，还有着一种迥异于现时风格的婉转，确实是一首非常好听的……情曲。
情曲缱绻之中，还有窃窃私语掩盖在悠扬清亮的琴音下。
“亲爱的继母，你有没有感觉，虽然我们这是第一次联弹，但却非常合拍？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霜灯漫不经心地回：“这说明季议长虽然多年不曾碰过琴，但仍然熟悉曲谱。”
“也不是所有曲谱我都熟的。”季郡渊意有所指，“只是《文君操》比较熟一点。”
“季议长公务繁忙还能记得曲谱已经很不错了，你父亲的琴就弹得乱七八糟的，只能让我一个音一个音地教。”
霜灯随意出口的话语却说得季郡渊直接心梗，反应过来后暗自咬牙，老头子狡猾狡猾的，他的手段跟老头子比起来还是嫩了太多。
他只知道拉着霜灯双人联弹来表白，他爹直接装不会弹琴，让霜灯手把手地教……明明他爹的音乐素养比他高多了，也就哄哄单纯的小娇妻。
但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季郡渊只能安慰自己，他好歹也拿了霜灯联弹的第一次，老头子既然装作不会弹琴，那肯定也没有跟她双人联弹过。
而且外头还有个连跟霜灯联弹都没捞到，只能僵立在门外干瞪着眼看他们亲密的家伙……
跟裴倦一比，季郡渊感觉自己赢了太多，那个一丁点儿浪漫都不会的闷葫芦，真不知道他怎么跟自己争啊？
一边弹琴一边关注着霜灯，还分出心神分析了一番事态，季郡渊仍然显得游刃有余，他甚至有空给贴着门缝往里看的裴倦丢了一个讥嘲的眼神。
裴倦滞在原地，突然尝到了一丝甜腥味，原来他不知何时咬破了下唇。
这丝腥甜跟在地下实验室内所做的黑梦里的滋味似乎一模一样，而且他甚至浮起了一个念头——
如果那不是梦，如果当时咬他的是霜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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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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