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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婢女前来回话,说李烬进宫了。
五个长辈又开始新一轮的商讨,但还是商讨不出个所以然。
婚事没谈好,几个人坐着思索了好一会。
赵玉树说难得见面,今天一起吃鹿肉,叫赵临风去膳房做好吃的,大家一起叙叙旧。
他们几个是多年的交情,时常也会吵上几句,但都不会放在心上,尽管有时李真卿较真,其余四人都没理他,照样喝酒谈心,玩高兴了就一起耍剑。
日暮时分,丞相府的家仆来报说有一群人闯进府里闹事。
丞相府。
院子里,十几个人在大喊大叫。
李真卿回到府里的时候,看到府里的很多东西被砸坏了,怒气直升。
究竟是何人!
竟敢闯他当今丞相之府做如此不要命之事!
一妇人拉着一个相貌清丽的女人走到李真卿的面前,哭诉道:“李相国!您位极人臣,为一国之表率,便是如此管教子弟的么?”
“令郎公子致使小女有孕,却欲置身事外,是意图始乱终弃吗?”
“相国,您素来讲究纲常礼法,今郎君做出苟且之事,玷辱小女清白,致其珠胎暗结。如今岂能既不迎娶,亦不给个交代?天下可有此理!”
“我女儿清白之躯,如今名节尽毁,皆因府上公子高门显第,便可欺天么?”
“今日若不给个交代,认下这骨血,要么我母女三尺白绫悬于你府前,要么老身便撞死在金銮殿上,请圣上评理!”
“敢问相国,这孽债,您管是不管?认是不认?”
“若今日不得分明,老身便血溅五步,看这煌煌相府,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妇人忽地跑向石墙之上,像是要撞石墙胁迫。
跌跌撞撞跑进门的李仁和李义看到府里这般情景,皆是吓坏了。
不知这妇人指的到底是哪个儿子与她的女儿有染。
从未得此般侮辱,李真卿怒火中烧,虽然知道多半是李义,但还是喊住两个儿子,在众人面前怒问:“谁的?”
李义“扑通”一声跪倒,急声道:“父亲,是我,我与月华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发乎真心,此事千错万错,皆是孩儿之错,是孩儿情难自禁!孩儿本想妥善处置后再回禀父亲,绝非有意隐瞒......恳请父亲成全!”
“混账!”李真卿怒扇李义一巴掌。
堂堂相国之府,岂能出如此难堪之事,还让这么人看笑话。
李真卿让李义带人进入书阁,但苏家人不肯,都喊着就在此地给个说法。
“难道李相国只瞧得上皇亲贵胄的郡主殿下,瞧不起我们小门小户,不配与您做亲家?就算我家小女有了李家的骨肉,也不肯让她进李家之门吗?只怕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人都要说相国您攀龙附凤,罔顾人伦!”妇人凄声喊道。
闻言,李真卿面沉如水,眸色森寒。
“李义这回要被打得很惨了。”在长廊里的赵雪婉叹声道。
“郡主,分明是李二公子不愿与您成亲,她怎么这般说您。”侍女不服地说。
“哎,难怪李义不敢说属意谁,这么大件事,越瞒搞得越大。”即使赵雪婉想帮忙,但是这事她真帮不上,只会越帮越乱,事情更复杂。
李真卿敛去怒容,语气转为凝重,神色已然恢复一贯的威严,“此事李某方才知晓,吾儿亦未曾告知。此事既成事实,李家不容抵赖。犬子隐瞒之过,老夫自会追究。然既涉及李家血脉,必当妥善安置。请夫人稍安,容两府共议,必求一个妥当周全之法。”
妇人见李真卿并不想抵赖,而是要一起商议,便同意一同去前厅。
苏家十几号人一起走去前厅,他们似是还在壮胆给苏月华撑腰,个个依然保持凶神恶煞的神情。
然而,还没怎么开始谈,苏家的一个叔伯就说漏了嘴。
他说:“李相国,您可不能因为我们家月华曾嫁过人,生过孩子,就看轻她,她虽是农户出身,但也饱读诗书,是我们家族中最有才华的孩子,种的菜是最好的,做的菜也是最美味的......”
李家血脉之事尚未理清,惊雷又起,李真卿尚未从苏月华有孕的震愕中回神,又闻她曾为有夫之妇,更携别家子嗣,只觉颅內如遭重锤,以手扶额,指节阵阵发白。
坐在一旁的李义见父亲的额角青筋跳动,头痛欲裂模样,吓得不知所措,无助地看向李仁。
李仁要上前说话,但被杜静姝瞪了一眼,又收回了脚步。
此时,李烬回到府中。
他一进门,护卫就来报说府里出事了,李义相好的家人来讨说法,正在前厅闹事。
等走到前厅,李烬看见满室喧嚷,十几号苏家人在唇枪舌剑,一片混乱。
坐在主桌上的李真卿扶额掩面,指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厅内全是苏家人要讨说法的声音,吵得他头越来越疼,他蓦地一拳捶在案上,震得茶盏作响。
巨响令满堂霎时一静。
李真卿强压怒火,声音沉郁而威仪:“李家血脉,断无推诿之理。吾辈清流,亦不容出始乱终弃之徒。然此处终究是相府,非市井之地,诸位还需知晓分寸,纵有万般道理,亦需顾全体统。”
苏月华悄悄拉住她母亲,不让她再往前说,缓步出列,施礼言道:“今日唐突登门,实因听闻李二公子将迎娶郡主殿下,苏家虽非高门,然待月华如珠如宝,唯恐晚辈遭弃,方有此番失仪之举。月华曾历婚嫁,育有一女,自知微贱之身,难配公子,本不敢高攀,然李二公子曾立下白首之约,允诺爱护我一生一世,如今得知他要迎娶郡主殿下,今斗胆前来,非为纠缠,只求问公子一言,昔日之誓,今朝可还作数?”
李义跪着爬到苏月华的面前,哭泣道:“作数,作数的,月华,我心中只有你一人,非你不娶。”
这对痴情的鸳鸯抱在一起痛哭。
“父亲,我不能娶郡主殿下,求求你,求求你了,我只爱月华一人,万万不能娶郡主殿下......”李义牵着苏月华的手,跪着求李真卿。
杜静姝头疼地捂住脸,轻叹一口气,坐在旁边的穆红莺和孙如兰一个按她的手,一个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抚她。
站在门边的李烬看向坐在木凳上的赵雪婉,被点名的她一手扶着脸,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苦鸳鸯,似乎想说话,被她母亲制止了。
孙如兰用力按了一下赵雪婉的肩膀,在桌上随手拿了糕点,塞到她手里,让她饿了吃东西,不要乱说话。
“罢了,你二人既两情相悦,此乃天意,自没有拆散你们的道理,婚事我会让人另择吉日。”李真卿放下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此子既为李家血脉,必当认回。”
苏家众人听到李真卿允诺,神色顿时一松,纷纷喜动颜色,方才的剑拔弩张顷刻消散,转为交头接耳,喜气盈室。
忽然,李仁拉着一个面相秀气的女人往厅中间走。
见此,虽未听李仁说任何话,但李真卿已眼皮狂跳,杜静姝更是倒吸一口气,赵雪婉闭眼不忍再看。
“父亲,儿子已有心爱之人,此生只愿娶她一人为妻。”李仁牵着沈梦棠的手,和她一起跪下,“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儿子的心只属于她。”
杜静姝的心越跳越快,看着沈梦棠,急问:“莫非你也有身孕?”
沈梦棠双手合起来,头往地上跪,颤声道:“奴婢仍是清白之身......”
闻言,杜静姝松一口气。
“夫人恕罪,奴婢倾心大公子久矣,本敢奢求半分,自知配不上大公子......”沈梦棠伏地叩首,声微颤。
沈梦棠是杜静姝院内婢女,她本是织造富商之女,后家道中落,产业为人所夺。为赡养家人,她只好入丞相府做奴。
去年沈家重操织造业,近来生意好转,在京城已小有名气,见沈家光景好转,杜静姝猜想沈家人可能要来赎人,心头难免不舍。
毕竟沈梦棠知她心懂她意,能将宴会安排妥当,辅助她管理府中事务,且温良贤淑,善体人意,府中两位年纪尚小的小公子皆喜与之亲近,就连调皮的郡主有时都听她的话。
将她纳入府中,许与长子,倒是一桩美事,但门楣之见如山难逾。
“父亲,母亲,儿子已与梦棠承诺终身,此生只愿和她共进退,如若父亲母亲要我另娶她人......”李仁还没说完,就被李真卿打断了。
“放肆!”李真卿怒拍桌子。
杜静姝看向李真卿,知其心烦意乱,深知此刻他已快到崩溃边缘,再强行逼迫,恐难收场,走到沈梦棠面前拉起她,对李仁温言道:“此事且容后议。”
在一旁的苏家人们看这一幕,开始交头接耳。
若李家大公子娶了这姑娘,不愿娶郡主殿下,那是不是李义要娶郡主殿下为妻,要他们家月华做妾?
虽能入丞相府已是高攀,但做妻肯定好过做妾,正室之尊与侧室之卑,自有云泥之别。若能聘为妻室,自是远胜纳为姬妾。
两个儿子当众逼迫,十几号人踏入府喧闹,种种失仪之态,都在长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的注视下发生。
众目睽睽,颜面尽失。
李真卿深知此皆家门之失,实在难堪,心中无地自容。
此时,护卫疾步入厅内,跪下肃然禀报:“相爷,内侍监杨大人车驾已至府门,前来宣旨。”
众人走出厅外,在门前跪下接旨。
杨侍监举着圣旨,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关雎》之化,始乎国风;琴瑟之和,成于佳偶。”
“咨尔昭华郡主,毓自天家,柔嘉维则。慧质含章,禀坤仪而静好;兰心蕙性,承阃教以端良。德配琼英,光耀璇室,实乃宗室之翘楚,闺阁之清范。”
“李烬者,柱国李真卿之嗣也。器识宏远,文武兼资。韬略在胸,怀安邦之伟志;弓刀在手,具定远之雄才。忠以奉上,勤以恤下,允称干城之器,社稷之桢。”
“今观尔二人,才德相俦,良缘天授。特以昭华郡主下降于李烬,缔为姻眷,以彰朕成人之美,亦慰臣子忠勤。”
“旨到之日,着礼部会同宗正寺,择吉日,备典仪。六礼既备,昭告天下。”
不是李仁,也不是李义。
陛下要给郡主殿下指婚的是李家三公子,李烬。
“李烬接旨。”李烬起身,上前接了圣旨。
“恭贺侯爷。”杨侍监趋步近前,笑容满面地深深一揖。
宣旨完毕,杨侍监离府。
苏家人听到宣旨,顿时松了一口气,月华的正妻之位应是保住了。
李义和苏月华相视而笑,但随即李义和李仁一样不安地看向李真卿,又立即看向李烬。
父亲一向看重李烬,对他倾注了万分之心,陛下指婚强行让李烬娶郡主殿下,恐是比起今晚的事,让父亲更为难以接受。
听到宣旨,赵玉树和赵临风二人纵声长笑。
他们两个都甚是喜欢李烬,欢喜地跑过去,抢步上前一左一右勾住其肩,一个喊他女婿,一个喊他贤侄婿。
李烬被一左一右地勾住,眼神落在远处发呆的赵雪婉。
赵雪婉怔在当场。
她想的好好的,本打算先糊弄爹娘,行缓兵之计,先安父母之心,待找到心仪的男人再嫁,一个圣旨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孙如兰看自家女儿呆住了,似乎在想着什么,心想不妙,这小丫头该不会是在想什么主意把这指婚毁掉吧。
眼珠子一转,赵雪婉看向人群中的李烬,只见他抬起手,指向他自己,无声地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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