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向我奔来

　　简嘉弯下腰取下，是一张粘着便签纸的布条，她念出了上面的话：“我容易撒手没，主人找不到我，请将我送到11号楼下。”

　　简嘉顿了一会儿，“11号？那不是我的……”她看了一眼还在兴奋中的狗，“难怪你会认识我，我们住同一栋啊？行吧。”她牵着狗往前走，狗亦步亦趋地跟着，十分乖巧。

　　“也行吧。”简嘉重复地感叹着，“你那个主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你在外面乱跑也不怕你被抓去。”她走到楼下，将牵引绳算栓在绿化带的防撞柱上，自己则站在一旁等着，她想等狗主人出现，好好地说对方一顿。

　　狗很乖地坐在她脚边，它身上的毛发随着微风吹拂，扫过了简嘉的小腿，有点痒痒的。

　　简嘉低头微笑，“感觉自己被治愈了。”她将包放下，尝试着抚摸边牧的后背，“本来我心情很不好的，现在想想，又好像没生气的必要了。”

　　她今晚才知道，燕姐拒绝的那个网剧，总经理推荐了公司力捧的其他主播过去了，虽然不知道会不会上，但这个消息着实让简嘉郁闷了大半天。

　　“我也想去。”简嘉说，“以前我的确没什么野心，但，债务还完后，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公司其他的同事安慰她说，不管是直播还是网剧，都是吃青春饭，而且受众并不相同。她虽然不温不火，但也积累了许多死忠粉丝了，如果改行，那等于从头开始。

　　“但是呢。”简嘉沉思了一会儿，“但是……”她说不出所以然来。

　　边牧像是能听懂一样，时不时地给她呜一声。简嘉笑得很开心，“谢谢你听我说。”她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她也算等了有十分钟了，拍拍边牧的后背，她起身走向楼内。

　　她进了家门后脱了鞋，第一时间到落地窗前看楼下。门口的灯照着绿化带，但那边已经没狗了。她隐约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上来快了点，万一牵走狗的不是它的主人怎么办呢？

　　第二天晚上，她做完直播，趁着丢垃圾的时候，特地在小区里逛了一圈。晚上遛狗的人很多，特别是中大型犬。小区有规定，中大型犬只能选早上或者晚上没什么人时才能出来遛狗。

　　她听说边牧这种狗精力旺盛，所以养它的主人都会抓紧一切机会出来遛狗，以免它们闷得慌拆家。

　　如果她遇到了那条边牧，她一定要好好说说它的主人，怎么能随便把狗弄丢呢？

　　但是逛了将近二十分钟，她遇到了很多狗，就是没遇到那条边牧。她还以为十一点多这个点是对方固定遛狗时间呢。她略微失望地往回走，走到门边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她好像没那么怕狗了。

　　周五晚上是公司直播活动，从八点开始，十点下播。简嘉不是主场，作为穿插的带货主播出场，比平常要轻松一些，连妆容都是最普通的裸妆加唇彩——为了不抢主场主播的风头。

　　九点多时，简嘉刚下播，坐在直播间休息区发呆，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手肘，她循着同事的手指看过去，原来是直播门口站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同事花痴地说：“菱达公子张澜，是不是比其他富二代更帅？”

　　简嘉一脸懵，把头扭过来，说：“可能？我分不清。”帅哥美女见多了，对普通颜值的人她是真没什么感觉了。

　　同事说：“不对，你看他的时候要戴上滤镜。”她将简嘉的头掰向张澜，“你要想，他身上的定制衬衫好几万，手表是几百万的限量款，他的发型都是专人做的，他背后有市值上亿的公司，还只是他家的分公司。”

　　简嘉见那位所谓的菱达公子对她打了个响指，她再次扭过头，“不行，这滤镜太闪了，我近视眼，我受不住。”

　　直播宣布结束，主播拍着手掌引起大家注意，说：“各位兄弟姐妹，今晚张公子请客，大家收拾一下，我们等下出发！”

　　不少人捧场地发出呼声并鼓掌，简嘉也跟着鼓掌，内心已经在计划着找什么样的借口翘掉这次的饭局。她看到燕姐进来，提起包走到她身边。还没开口，燕姐拉着她往前走，腹语说：“人家冲着你来的，你别想溜走。”

　　简嘉皱眉，她鼻子呼出一口气，心里已经开始郁闷了。

　　张澜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单手插着口袋走到简嘉跟前，说：“久仰佳人小姐大名，我是张澜。”

　　“简嘉。”简嘉简短地报了名。燕姐不客气地撞了一下她的腰，她才微笑着伸出手。

　　张澜也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在碰到她手指尖的时候，简嘉很快收了回去。

　　燕姐见她根本不配合，对着张澜笑了笑，将简嘉拉到工作室的角落，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摆着一张脸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为自己考虑点，可以把这种饭局当成相亲，人家张公子也没想对你怎么样？”

　　简嘉仰起脸问：“他以后会娶我吗？”

　　“你说什么呢？”燕姐觉得她这个问题相当不可思议。

　　简嘉说：“对啊，他既然不是以结婚为目的出现在这里，他就不是相亲，他这叫猎艳。”

　　燕姐语塞，她扶额，被简嘉气得不轻，手指头指着简嘉又放下。

　　简嘉继续说：“世界上多的是不需要靠傍大腿赚钱的网红，也不需要当什么交际花，我为什么不能走这种路线？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我也没刻意得罪人家。姐，能不能忽略了我这个小虾米？”

　　“你道理多，我说不过你。”燕姐放弃了，她沉下气，说，“其他我不管，今晚你得去，不然就真得罪人家了。”她转过身想走，又回过来说了一句，“你说人家为什么不放过你？还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人家看得起你，不然你这么不配合，公司早就把你开了！”

　　简嘉长长地叹气，她硬着头皮走出来，见到张澜居然在外面等着，也不知道他刚才听到她们的对话没有。但是，听到了又能如何呢？简嘉对他挤出一个微笑，走向自己的同事。

　　张澜带他们去的是一个高级酒店，正正经经地吃了一顿饭。席间燕姐将简嘉安排在张澜旁边，不过简嘉以主场不是她，很自然地推辞了。她坐在张澜隔一个位置的地方，眼角余光总觉得张澜的目光穿过了人，定在了她身上。

　　第二场去的是本地最大的KTV。

　　去的路上，燕姐拉着简嘉说：“我说是不是，张公子就是单纯想认识你，人家的确没干嘛。”

　　“嗯。”简嘉对张澜的印象好了一点，至少吃饭的时候，他不像其他老板一样，喜欢发表油腻的言论，只是简单地聊几个清爽的话题。

　　虽然吃完饭之后，有几个有家有室的人已经回去了，但张澜还是弄了一个KTV大包厢，十几个人鱼贯进去，一不留神，简嘉就被挤到了张澜身边坐下。

　　包厢的灯光已经打开，有些人抢到了麦克风，咿咿呀呀地唱着当下的流行曲。简嘉拿过水杯喝了两口水，听到有人喊：“没酒啊，没酒怎么叫唱歌？”

　　刚才吃饭的时候，大家只喝了一点酒，根本没尽兴。按照饭局惯例，一旦进了KTV，那就是不醉不归。所以简嘉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她独居，同事也各个不靠谱，十分没有安全感。

　　张澜伸出手，说：“啤酒就好了。”

　　有人不高兴了，“诶，张公子特地来的，怎么只喝啤酒？不上白的，至少来点红吧？”

　　“度数太高了。”张澜笑着说，“不然来点度数低的，有个氛围就好了。”

　　有人突然领悟了一般，说：“我懂了，我们的佳人大美女不想喝酒，张公子在怜香惜玉！”说完之后，几个男的发出口哨和嘘声。

　　张澜低头一笑，竟然承认了。

　　简嘉说：“我没关系，你们尽兴就好了。”

　　闹了一番之后，张澜转过头对她说：“其实我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不是很习惯。”他为了让简嘉听清楚，头特地靠近了一些。

　　简嘉保持着一贯的微笑，“时不时地热闹一下也好。”

　　“下次我可以带你去安静的地方。”张澜说。

　　下次？还有下次？简嘉说：“张总客气了。”

　　张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又说：“我很好奇，简小姐和直播里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当然，现实里更漂亮，但是，没有直播里那么大胆。”

　　认识简嘉的人都这么说，她早就不意外了，她将每天的直播当成节目，当然要投入最好的状态去完成，至于余下的，她只想保持最松弛的状态，不需要伪装，不需要绷着弦去想如何面对突然的质问和过分的要求。

　　这些想法，她不想和张澜说，而是换了个说法：“场下就是休息，把最好的留给镜头。”

　　他们俩一问一答，不一会儿，包厢里有人开始抽烟，本来就吵，空气又开始污浊，简嘉忍不住了，说：“不好意思张总，我出去透透气。”

　　她起身后，没想到张澜也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包厢门合上之后，简嘉有点尴尬地合掌，“张总也出来透气？”

　　张澜说：“对，我说了，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不喜欢还组局？简嘉体会到了别人吐槽她假清高的心情了。她指着走廊尽头说：“我去个洗手间。”其实包厢里也有，她只是找个借口。

　　张澜还是跟了过来，她只好回头问：“张总也去洗手间？”心里已经开始骂爹了。

　　张澜挑眉，“额，我陪你去。”

　　简嘉无奈。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她看见张澜靠在外面的墙上，衬衫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了胸膛，眼神迷离地看着她，脸也有点泛红。简嘉偷偷皱眉，她记得张澜在包厢里喝了酒，不会这小子酒量很差吧？

　　她往前走，在经过张澜身边时，张澜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说：“简嘉，我们交个朋友吧。”

　　简嘉挤出微笑，“张总，你这太客气了。”她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张澜抓得很紧，并没有放开的意思，“张总，交朋友可以，能不能先放开我？”

　　张澜站起来，脸上有些不高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种朋友。”

　　“那你先放开我？”简嘉的手开始疼了，她本来就瘦，张澜的手箍着她的骨头压迫着她的血管，她已经难受得失去了表情管理。

　　“放开她！”

　　有人扯开了张澜的手，将简嘉往后拉，护在了身后。简嘉惊讶抬头，看见熟悉的背影。张澜则叫出了来人的名字：“江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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