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生，我牙疼

　　田凤英这时候不留林满月了，推着她往厨房外面走：“你不是说要回去上班吗？走吧走吧……再不走迟到了老板要骂你了。”

　　外面的两个人也跟了进来，那个舅奶奶还在说让林满月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少上半天班也没什么的。”

　　“这是我妈给我的东西。”林满月推开田凤英的手，“不好意思，我奶奶是不是忘记跟你们说了？”

　　“啊？”张曼看向田凤英，“这是你妈妈给你的啊？凤英说是她特意给我带的，是不是弄错了啊？”

　　姨奶奶还在旁边瞪了林满月一眼：“这是你奶奶拿给你舅奶奶的东西，你妈哪有给你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听错了？好了好了，你不是急着回去上班吗？”

　　她也开始催林满月回去上班了。

　　“我妈说，她让我奶奶给我带了东西，有两摞土鸡蛋，几根腊肠和几块腊肉，还有豆腐圆子，还有一只她特意帮我剁开了的鸡。”林满月拿出手机，“要不然我打电话问问我妈？”

　　张曼也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有点不耐烦：“既然是你妈给你带的东西，那你拿走吧，放我这里也是占地方。”

　　她指了指冰箱：“还有些在冷冻室。”

　　林满月没客气，走过去把东西都拿出来了，包括那只已经用水泡上在化冻的鸡，她倒掉水，没找到袋子，索性直接把鸡肉倒进了泡沫箱里。

　　装好以后，她抱起来往外面走。

　　走到门口了，姨奶奶阴阳怪气道：“不就这些东西吗？至于吗？”

　　“不至于你别偷着吃啊。”林满月冷笑一声，她拧开门把手，从包里摸出来两百块钱往旁边柜子上一放，“辛苦你们帮我带过来了，辛苦费。”

　　她抱起地上的东西，都已经要走了，又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脚步一顿，回身看着门里的人：“还有，以后少特么用那个名字叫我，我早改名字了，别来恶心我！”

　　这话出来的时候，林满月憋了一路的恶气终于出来了。

　　她抱着东西转身走了，身后的门不知道被谁关的震天响。

　　这一箱东西乍一看不多不重，抱着下个楼走到小区门口林满月就有点抱不动了，她在路边放下箱子，选择了打车回家。

　　这边确实偏僻，打车都得等，没那么容易打上车。

　　在等着的时候，李月娥电话打过来了。

　　林满月一接起，李月娥问：“东西你都拿到了？”

　　“拿到了。”林满月垂眸，看着脚边这一大箱子东西，“抢回来的，田凤英说这是她给那个什么舅奶奶的东西。”

　　李月娥一听就生气了：“她好大的脸！这些腊肉腊肠都是我辛辛苦苦做的，这个鸡都是我养大的，有她几毛钱关系啊？她拿东西走的时候我还问了要不要多拿点给你那个舅奶奶，她说不用不用……”

　　李月娥跟田凤英不对付起码有二十几年了。

　　林满月记忆里，两人就总是吵架，田凤英嫌弃李月娥干的活不够多，李月娥动了家里什么东西她就要跳脚。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林满月小学那会儿，她放学回家吃饭，一回来就碰上李月娥在哭，田凤英坐在门口骂骂咧咧，骂李月娥是个贼，偷家里东西，骂了好久，骂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后来林满月才知道，所谓的偷东西不过是李月娥洗被套的时候用了她买的那包洗衣粉，洗的还是她用的被套。

　　李月娥骂完了田凤英才问了一句：“你把东西就直接拿走了？那你那个舅奶奶说什么了？”

　　“不知道，反正不熟，她说什么关我什么事？”林满月无所谓道，顺便看了一眼手机，车已经打上了，司机离她两公里远，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李月娥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是又跟她骂起了田凤英和她那个姨奶奶来，她那个姨奶奶是先去了田凤英那里，看着李月娥装好东西交给田凤英，让田凤英带给她的。

　　林满月早猜到了，一点也不意外。

　　“我打的车来了，不说了。”林满月道，挂了电话，抱着东西放进了后备箱，然后上了车。

　　开车的是个光头大哥，鼻子很灵，问了一句：“是什么东西啊？我闻着了腥味。”

　　“我妈给我杀的鸡。”林满月道。

　　一般坐车她都是一路沉默着到终点，只偶尔碰上了话多的司机拉着她聊，她也是尴尬的应付几句，问一句答一句。

　　显然这次碰上的光头大哥是很会聊的那种。

　　他一听林满月的话就兴奋了起来，问：“你这是刚从你妈妈家里出来啊？”

　　“不是，一个亲戚家里。”

　　“噢噢噢，你妈妈托亲戚给你带过来的吧？”

　　“嗯。”

　　“唉……父母都这样，其实吧，这些东西咱们在外面都买得到，但他们就是觉得没有家里的好，我爸妈也是，隔三差五给我寄家里的鸡蛋啊鸡鸭啊这些……给咱们寄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倒是不觉得邮费贵了，就是希望咱们在外面能吃的好点……”

　　光头大哥絮絮叨叨着，说到动情的地方了眼眶还有点发红。

　　林满月侧脸看着窗外，应了一声：“嗯。”

　　车子还没到她住的小区，田凤英倒是又打了电话过来，林满月不想接，直接把她电话给拉黑了。

　　后面又有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打过来，她一接起，那头是姨奶奶的声音，林满月没有丝毫犹豫就挂了，然后拉黑。

　　终于清静了。

　　等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林满月下了车，抱着一箱东西往住的楼栋走，回去放好了东西，坐了一会儿她想起来了没去喂小橘，于是又出门去买了一小袋猫粮喂小橘。

　　小橘果然等得急了，缠着她蹭了好一会儿。

　　晚上的时候，林满月接到了弟弟林毅川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林毅川就问：“姐，奶奶让你去相亲了啊？”

　　“什么相亲？”林满月看着综艺问。

　　林毅川：“我今天刚回来就听见她坐在那里哭，说好心给你找了个条件多好多好的男的，结果你去了也没好脸色，还骂她什么什么的，然后咱妈就跟她吵起来了。”

　　“吵什么？”林满月有些惊奇，李月娥也一直想让她结婚来着，就算跟田凤英不对付，知道田凤英让她去相亲，李月娥也不会直接吵起来。

　　“我听咱妈说奶奶给你相亲没安好心！她是想要你的彩礼钱，然后拿去给表哥买房！”林毅川哼了一声，“姐，你还不知道吧？表哥谈了个女朋友，打算在那边买房结婚，姨奶奶和姑姑前几天就来咱们家了，就是想让奶奶给出钱，我就不懂了，他们家没钱了就来找奶奶，奶奶有钱就给他们掏……”

　　林满月听着这件事情竟然毫不意外。

　　田凤英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只看重她女儿那边，想方设法从儿子这边掏钱去补贴女儿，对待外孙和孙子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田凤英有一个专门的柜子用来藏东西的，里面放着她从各个地方得到的糖果、饼干、牛奶……所有她认为好的东西，她都会锁进那个柜子里，留着等她的外孙过来了再拿出来。

　　有时候林满月表哥很长一段时间不来，柜子里的东西放过期了，小蛋糕发霉了，田凤英觉得扔了可惜，于是拿出来给她和林毅川吃，还不让他们丢，丢掉就要挨骂挨揍。

　　因为浪费了。

　　不管是过年的压岁钱还是生日的红包，李月娥从来不让她和林毅川接下田凤英的。

　　因为接下来了就得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田凤英给他俩包二十块钱红包，过不了多久就会让李月娥还她两百块两千块，还是林满月小学那会儿，她那个姑父在外面撞了人，要赔钱。

　　田凤英为了逼她爸帮她那个姑父赔，那一个月闹得他们家都不得安宁，掰着手指算，算林满月和林毅川从她那里得到过多少钱。

　　多少钱呢？

　　过年的时候，表哥有两百块钱红包，林毅川就是二十块，而她，林满月，两块钱。

　　这样的闹剧看得太多了，李月娥不说，林满月也从来不会要田凤英任何东西。

　　林毅川还在电话那头吐槽：“奶奶还说我考上高中的时候她奖励了我两百块钱，让咱妈还给她，咱妈说她给表哥交了两万块借读费怎么不让表哥还，咱妈还说，爷爷留给我的钱全让她给吞了，拿去给表哥买房了……”

　　林满月听得毫无波动。

　　林毅川吐槽够了才说了一句：“姐，我能去你那里吗？”

　　“来我这里干什么？”林满月问。

　　林毅川：“哎呀，反正我不想在家里待着，奶奶整天喊我干这个干那个，让我给她手洗衣服！简直离谱！咱家洗衣机是摆着用来好看的吗？她非要我给她手洗，我真的无语了……”

　　林满月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应了下来：“随便你吧。”

　　“我明天就买票过去！”林毅川高兴了。

　　林毅川离家的心情很急切，转天中午他就出现在了林满月小区门口。

　　林满月出门去接他，顺便一起去吃午饭。

　　“我吃粥。”林满月去打包了一碗砂锅粥。

　　林毅川想吃烤鸭，表示很不理解：“姐，你不是不爱喝粥吗？”

　　“在治牙，只能吃粥。”林满月没有多解释，拎着粥带他去买了烤鸭，两人这才一起回去。

　　林毅川知道她没有上班考写书养活自己的事情，也从来没拿这些事情和家里人说，因为知道会给她带来麻烦。

　　回去的路上他还挺兴奋的，走着路还在哼歌，偶尔跟林满月吐槽他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林满月听着，话并不多。

　　宋疏和朋友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脚步一顿，目光在那个少年身上晃了晃，旁边朋友问她：“怎么了？”

　　“认识的。”她回了一句，朝林满月那边靠，等靠近了才出声喊她，“林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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