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界线

　　在线收集怼人语录，
　　文明且狠的优先。
　　——@八宝不加冰

　　毛榕打电话来说想吃她做的曲奇小饼干，但被童言夏以“工作为重”的理由回绝了：“要不你就把配方卖一卖呗，或者找个加工商，专门生产那些小零食。”

　　“前提是得有钱，少则十几二十万，我真的拿不出来。”童言夏正在翻看银行卡余额，可怜巴巴的三位数引出她无数叹声。

　　建宁市的房价要贵上几百块，偏偏就是这几百块，差点要了她的命。

　　这一周轮到童言夏在借阅处当值，由于工作日人员流动较小，她很放松，放松到在监控底下玩起了手机。

　　吴哥路过敲了敲她的桌子，眼神示意她注意点。
　　童言夏这才把手机收回口袋中，百无聊赖地开始抠手指。

　　图书馆内实在太安静，除了翻书声就是走路声。童言夏余光瞥见人影走到前台来办理借书手续，直起腰板点进图书管理系统，眼皮也不抬地接过那人给的书和借阅卡在条码扫描器上扫过。

　　电脑屏幕上弹出借阅者信息。

　　简开阳。

　　她怔了一瞬，心跳莫名加速。

　　童言夏偷偷瞥一眼在柜台前散漫撑桌边的手指，过了三秒又往上瞥一眼他胸口处的字母印花，好像是TN什么的。

　　童言夏明显帮他办理借阅手续的时候动作迟缓、拖延时间，一个借阅日期就重复打了三遍。

　　原本站在侧面的人忽然移动到她正对面，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毫不避讳地迎上她错愕的目光：“这样看是不是清楚一些？”

　　她看傻了眼，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别看斜眼儿了。”
　　啪！她悸动的少女心一下就死了。

　　童言夏又想起面前这个狗拉黑她微信和电话，敲击键盘的力度不断加大：“调戏工作人员，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他五官都带着笑，明明嘴角一如既往地平静且淡漠。

　　“调戏了工作人员，你就得给工作人员当男朋友。”童言夏把他借的那本建筑图解和借阅证一起还回去。

　　简开阳什么都没说，也没理她，拿了书走人。

　　他的出现，却害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童言夏在回想房东姐姐的话时，以为那个“每天都带不同小姑娘回家”的人是纳兰，但经过她这几日观察发现，纳兰确实带小姑娘回家，人是同一个人；简开阳就不一样了。

　　他根本就不回家。

　　然而等她打开游戏时，又发现这个人天天在线。
　　他到底住哪？

　　镜花水月倒是勤快，一见她上线，立马拉到队伍中。

　　【方阵】镜花水月：儿媳妇来了呀，开不开麦？
　　【方阵】月下长安：不开。

　　【方阵】二里清欢：为什么不开麦？难道是姐姐的声音不好听？你这个人，不要人家夸你声音好听就瞧不起别人行不行。

　　【方阵】月下长安：好听。
　　童言夏打到一半的怼言猛刹住车。

　　好听？什么好听？

　　【方阵】二里清欢：哪有自己夸自己的，自恋也不能这么自恋吧。
　　【方阵】月下长安：我说你声音好听。

　　这……这……这？

　　【方阵】二里清欢：……
　　【方阵】二里清欢：大哥，盗号可耻，麻烦您尽早物归原主，不然我就报警。

　　【方阵】月下长安：……
　　【方阵】镜花水月：哈哈哈，他是真心话。他这个人很直，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因为你是敌人就吝啬夸奖你，习惯就好。

　　两个60+的热血青年拖着菜鸟横扫60-70级的副本[信冬彼岸]。二里清欢在副本地图里抱头鼠窜，但凡被怪物摸到一下，她小命就没了。

　　然而两位仁兄根本就没搭理她，边打怪边探讨，悠闲自在。

　　【方阵】镜花水月：今晚十一点更新。
　　【方阵】月下长安：嗯，那我十二点上。

　　【方阵】二里清欢：更新？什么更新？
　　【方阵】镜花水月：选择服务器前都会弹出来一个公告栏，你没看见吗？

　　【方阵】二里清欢：从来不看，直接关掉。
　　【方阵】月下长安：我觉得先解决“如何使所有玩家注意到重要公告”这个问题比较好。

　　【方阵】镜花水月：我觉得也是。要不然就设置成让她从长篇公告中选出关键词才能关闭对话框怎么样？

　　童言夏一阵恶寒，你们也太变态了吧。

　　【方阵】二里清欢：新版本有什么啊？
　　【方阵】镜花水月：师徒系统，新的技能书等。你自己去看公告啊，要不然人家写出来是为了什么。

　　【方阵】二里清欢：公告都太长了，看久了用眼过度影响视力。

　　【方阵】月下长安：你玩游戏不用眼用的是青春痘？
　　【方阵】二里清欢：你说话不过脑过的是肛.门吧。

　　【方阵】镜花水月：哈哈哈，这让我想起了那个谁。
　　【方阵】二里清欢：谁？

　　【方阵】镜花水月：不告诉你，你又不认识。

　　【方阵】二里清欢：前天我们村有个人说话说一半被砍了十几刀。
　　【方阵】镜花水月：哈哈哈，你算了吧，你能打得过我们俩谁？

　　他们两个技术流在体验副本，童言夏这个菜鸟是来体恤副本。她把人物藏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身体放松地瘫在椅子上。

　　【方阵】镜花水月：我给你俩起了一个cp名。
　　【方阵】二里清欢：叫什么？

　　【方阵】镜花水月：二进制。
　　【方阵】二里清欢：大哥，你是真的闲。二进制是啥意思？

　　【方阵】镜花水月：学没学过计算机啊你，几年级啊？九年义务教育念完了吗就来玩游戏。

　　【方阵】二里清欢：不好意思，我的专业也和计算机挂钩。我知道二进制是什么，我是说这个cp名代表了什么意思。

　　【方阵】镜花水月：逢二进一啊，代表了你俩的嘴炮功力遇强则进。
　　【方阵】二里清欢：难道不是另一层意思吗？

　　【方阵】镜花水月：什么意思？
　　【方阵】二里清欢：只有1和0。

　　月下长安秒懂：……

　　【方阵】二里清欢：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侧面说明月下是个……
　　【方阵】二里清欢：迷恋同样身体构造的真爱追求者。

　　【方阵】镜花水月：这思维可以啊，大学生？

　　【方阵】二里清欢：错！
　　【方阵】二里清欢：是准研究生。

　　【方阵】镜花水月：没看出来竟是个学霸，失敬失敬。
　　【方阵】二里清欢：嘻嘻嘻。

　　【方阵】月下长安：可惜大脑与小脑不成正比。
　　【方阵】二里清欢：这边建议亲做一个声带假体填充。你当个哑巴挺好，真的。

　　当前《信君行》里的满级就是70，信冬彼岸作为难度最高的副本，即使有“挂逼”月下长安和满级的镜花水月在，他们依旧很难通关。

　　月下长安提议把队伍组满。
　　而这项“重任”便落到了无所事事蹭经验、蹭装备的童言夏头上。

　　【六界】二里清欢：信冬彼岸，3=2,3=2！

　　【方阵】二里清欢：还用把必来一个奶妈的条件加上吗？
　　【方阵】月下长安：不用，刺客能偷血。

　　【方阵】镜花水月：你着重强调一下有个小妖精，还有个满级大神。
　　【方阵】二里清欢：刺客能偷血？我怎么不知道。

　　【方阵】月下长安：等你知道，北极都化成水了。
　　童言夏撇撇嘴，重新修改了一下招募公告。

　　【六界】二里清欢：信冬彼岸，70鬼，3=2。队里60小妖精一枚，在线求抱抱！
　　【方阵】月下长安：求你奶奶个花秋裤。

　　童言夏没理他。

　　镜花水月说得不错，加上这两个条件，公屏上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自从月下长安因为小狐狸火遍全服之后，许多人都慕名而来。而这位大哥又关闭了好友申请，无债一身轻。

　　有这样的好机会，舔狗们挤破了头往里进。

　　【六界】有冰块的阔落：申请了，申请了！快加啊。
　　【六界】这是一个宝藏：60妖？是月下长安的队伍吗？
　　【六界】社会拜金术：1。
　　【六界】风信子：要不要奶妈？

　　队长月下长安在申请列表里随机抽取两名幸运观众，点击同意。

　　真的是闭着眼随便点的，因为申请人大多都是级别较高且实力强劲的玩家。
　　但童言夏并不知道。

　　组进来一只小奶妈，她阴阳怪气地说：哎哟，不是不要奶妈吗？

　　【方阵】风信子：……
　　【方阵】月下长安：随便点的。你保护奶妈。

　　后半句是对镜花水月说的，但是童言夏没反应过来，还想在方阵频道里破口大骂“菜鸡对菜鸡，那叫菜鸡互啄”。

　　【方阵】镜花水月：好嘞。
　　【方阵】社会拜金术：不开语音？

　　【方阵】二里清欢：小妖精刚做了口条切除术，说不了话。
　　【方阵】月下长安：……
　　【方阵】月下长安：我看你是颗钉子，欠锤。

　　社会拜金术的名字，她在排行榜上见过——单人竞技榜第一名。据毛榕提供的信息，此人从公测后一直霸占单人竞技榜第一，从没掉下去过。

　　童言夏还多嘴问了一句“月下长安为什么没上榜”，竞技榜属于娱乐榜，除了加名望值、赐予称号之外，其余什么奖励都没有，按理来说，这是妖族唯一能登上的榜单。

　　毛榕给出的答案是：“月下长安从不参加竞技，拒绝和任何人PK。”
　　真是朵奇葩。

　　【方阵】社会拜金术：开一下语音吧，这样交流不方便。

　　在这个世上，有那么一群出类拔萃的人，位居榜首经久不衰后，便生出过分的骄傲自满，因此多了几分发号施令的本事。

　　【方阵】镜花水月：行，开吧。
　　童言夏也手忙脚乱地找出耳机戴上，一想到能听简开阳说话，她竟有些小兴奋。

　　这样也能知道他那边有没有其他女人。

　　“这有翎归帽子，你们要不要？”风信子看起来也是个资深玩家，反正比童言夏更懂分辨装备的好坏。

　　社会拜金术维持自己的高冷人设：“不要。”

　　“长安要不要？”翎归是60级的帽子，风信子56级。照信君行这蜗牛赛跑式的升级速度来看，恐怕一个周都用不上。所以她不如借花献佛。

　　【方阵】月下长安：你去拿。
　　起初大家并不知道月下长安这句话是在对谁说，然后他又补了一句。

　　【方阵】月下长安：没长脑子的人戴上帽子可以显高。
　　此句一出，都知道他在说谁了。

　　【方阵】二里清欢：我亲自帮你戴，不用客气！

　　“开了麦不说话用打字交流，你俩在亲嘴吗？”

　　镜花水月的一句话令童言夏气管灌水，从口鼻双管齐喷，剧烈地咳嗽。镜花水月一惊，嘴却不饶人：“口水呛嗓子了？你别把肺咳出来。”

　　“你……你有毒啊！”
　　镜花水月微微一怔，又噗嗤一笑：“你怎么也喜欢给语尾送气。”

　　童言夏说话有个习惯，在说“啊、呀”等语气词时喜欢送气，于是发音就变成了“hua、xia”等。

　　“也？”还有谁？
　　“不告诉你。”镜花水月就是故意气她。他要真跟她一个村，早被千刀万剐了。

　　一直咋咋呼呼刷到第三层，风信子终于忍不住问：“清欢你……级别好低，怎么来打60的本了？”

　　童言夏死不要脸地回：“我们家月下啊，没我陪着下副本就不舒服，又哭又闹，没办法，哎呀。”

　　其他四人：“……”

　　“你们家月下？”风信子捕捉到关键词。
　　“是啊，我们俩都成亲了。”

　　镜花水月笑得猖獗：“我证明，聘礼是小狐狸。”
　　“那只狐狸是你给的？”这下轮到社会拜金术惊讶，“你从哪弄的？”

　　“这是我们两个经历九九八十一情难才得到的小狐狸。”她听到社会拜金术喘粗气的不耐烦声，立即收敛，“我也不知道，就进了一个隐藏副本，做了一个任务之后，就拿到了。”

　　风信子继续问：“那你为什么给他，不留着卖高价呢？”
　　这个问题，童言夏后来也思考过。

　　当时知道月下长安是妖族之后，她就没往“不给他”这条思路上走，未经犹豫就送出去了。现在想想真是亏大了！

　　“哎哟，干嘛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啦。”她故作娇羞，“喜欢他呗。”
　　“……”

　　月下长安全程一言不发，尽职尽责当个透明人，权当听不见。风信子又说了：“你俩不是水火不容么？”

　　全服都知道的事。

　　“没听过死对头变情侣吗？”童言夏越说越来劲，“我们两个每天朝夕相处，一见到对方就‘打是亲骂是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姐姐教你一招，想让一个男孩子喜欢你很容易。不管他说什么，只要他一说话，你就立刻接他的话茬，永远不要让他冷场。不出三个月，保证拿下。”

　　镜花水月“呵”笑一声，又缓缓长叹一口气：“你一直就是用这种方法追男生的？”
　　“那倒没有，我跟谁都这样，哈哈哈。”

　　简开阳苦涩一笑。
　　这话，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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