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归

作者:指尖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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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长久久


      城里人声鼎沸,两人自然先到了酒楼,一路过来也饿了,正好尝尝招牌菜。

      “客官,可要点些酒水吗?本店的梨花白和女儿红可是一绝。”

      穆歌暗笑一声,被穆烨瞥了一眼后赶紧收住笑,“来两碗米酒粥。”

      “欧阳逸那厮倒是长本事了,那次重伤他之后我一时没怎么管他,想着等他心惊胆战的疗好伤再折腾他一波,谁知像个耗子似的,没了踪影。此人能在我们情报线上溜走,也是能耐。”

      “他现在在哪?”

      “最新消息显示一家伶馆上有疑似欧阳逸的身影。”

      穆烨喝了一勺米酒粥,忽然想到了他初次见到沈临清,与眼下何其相似,当时也是追着欧阳逸的踪迹,在客栈吃菜还喝了一碗米酒粥。不同的是,当初他是独自外出,身边没有穆歌,而现在,没有沈临清。

      吃完饭随意转了一会,上午便过去了,穆歌正在提议要不要去伶馆,周围人群向一个方向移去,还能听到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官府那里开堂了,新来的知州大人亲自审案,闲着无事的都去围观凑热闹。

      “不然咱也去见识见识新知州?希望这位新大人能识相点,不然我还得费事。天还未黑就去伶馆,听起来怪怪的。”

      穆烨不置可否,也就随着穆歌去了。

      本就随意往上一瞥,穆烨僵立在原地,看着正上方坐着的熟悉的人,庄严肃穆,气势逼人,神情清淡却有一股威势散发下来,不管是大堂两侧的衙役,还是地上跪着审判的人,脸上的神情俱都谨小慎微,战战兢兢。若不是熟悉的面孔,穆烨几乎都无法确认这是当初那个哭泣胆怯的沈临清。

      耳边百姓嘈杂的议论声,大堂内的诉冤声,还有旁边穆歌的惊诧声,好像都离他很远。直到高座上的人向后面离开,穆烨下意识的往前动了一下脚步。

      审案的大堂后面就是官府的院子,院子很大,分前厅办事的地方和后面大人居住的院子。穆烨刚打算偷偷避开巡逻的衙役去探查,就被人恭敬的拦住了,“公子,我们大人有请。”

      穆烨跟着到了一间房屋的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还穿着刚才官服的沈临清。只见踱步的人看到他,立即迎了上来,离他一步远的时候又蓦得停住了,“好久不见。”

      穆烨犹豫了一下,不知说什么,最终回道:“好久不见。”

      两人无言对视了几秒,还是沈临清反应过来,笑道:“先坐下,这个茶很好喝,你应该会喜欢。我早上去教中,没有见到教主,府里又有事情没能在教中等就回来了,却没想到,我与教主果然很有缘分,还是遇到了。”

      “穆歌说新开了一家酒楼,要来尝尝新菜式。”

      “府里新来的厨子厨艺十分好,这几天可以尝尝,能不能比得过酒楼的。”
      “……”

      闲聊的几句后,屋里便静了下来,穆烨觉得好像有许多话想说,又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很是奇怪。他本就不多话,沈临清一安静,他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时间悄然到了傍晚,沈临清夸赞厨子做饭好吃,留穆烨吃晚饭。磨磨蹭蹭慢慢吃完饭,天色渐黑,沈临清抬头看了看天色,“路黑霜浓,路上不好走,不如明日再回去吧。”

      “好。”

      沈临清引着穆烨到了主屋,“还没完全安顿下来,其他屋里因为没有住人,还没来得及收拾。剩下的便是下人房,万万不是待客之道,只能先在我屋内迁就一晚了。”

      “你呢?”

      “我去书房睡,书桌上铺上被子也是能睡的,只是明早我得趁下人起来前收拾好回来,不然睡桌子降低身份的行为被他们看到,有损威信,以后难以立威。”

      穆烨一听便皱起了眉头,堂堂大人睡桌子被看到确实影响威信,“你在屋里睡。”

      “让客人睡桌子更不妥,传出去会被攻讦……”

      “我们一起睡。”

      这下,沈临清总算没有再说有何不妥了。

      只是躺下歇息时,旁边沈临清的存在感十分强,穆烨躺着毫无睡意。

      “恭喜你。”从见过面之后,穆烨好像还没说过恭喜的话,此时才有机会补上。

      “多谢。”沈临清顿了顿,轻声道:“只是我如今处境也没什么值得祝贺的,看似知州大人高高在上,只是我一介文人书生,外放到这,毫无根基和势力,压不过本地的地头蛇。看似风光,私下却朝不保夕,随意便可被威胁刺杀,我身边都没有武力高强的能护我一二。”

      沈临清的声音轻柔,细听还带着颤音,穆烨侧头,能看到沈临清细颤的睫毛和白皙的下巴。他们这块地方势力确实挺乱的,官府更多的是摆设,门阀强绅盘根错节,武林世家以武犯忌,一个空有名头的傀儡大人,想也知道如履薄冰。只是提到武功高强的人,“我可保护你。”

      沈临清一下子直起上半身,用手撑在穆烨面前,目光灼灼,“教主武功盖世,难逢敌手,若你在我身边贴身护着,不管什么人来,我都无惧。”

      穆烨被夸的心里有些小得意,那是,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保护一个沈临清不在话下,不管谁想来刺杀,都得不了逞。

      “明日我吩咐人,屋里添些你惯用的东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府里的下人。”

      穆烨在教中也没什么大事,白日里沈临清忙公事,穆烨练功或者看看教中的消息,晚上则住在一起方便保护。两人的生活和以前在教中的也没什么差别。

      “厨房特意酿的米酒,煮了小汤圆,尝尝看。”

      穆烨的勺子刚到嘴边,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都不像淡淡的米酒,反而像酒水醇厚。穆烨吃了几勺,味道完全不同,若不是里面的米粒,穆烨都觉得他像在拿着酒杯喝酒。桌上的饭菜都在旋转,面前的沈临清都模糊不清了,穆烨心里一慌,一把抓住了沈临清的手,心里才安定下来,嘴角才有了弧度。

      穆烨觉得沈临清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握起来很舒服,不像他的,手掌粗大,满是粗糙的茧子。

      穆烨被伺候着洗漱,脑袋晕乎乎的,沈临清的手果然不管是做什么,都那么赏心悦目。躺在床上,浑身懒得动弹,中衣衣襟松散着,穆烨也不在意,闭眼似睡非睡。

      “穆烨,你睡了吗?”

      大胆,敢直呼他的名字,可是沈临清现在是大人,不是他教中的小厮,叫他的名字应该也可以,毕竟穆歌生气的时候就会大呼他的名字。

      “欠你三钱银子,无力偿还,只能在你身边等着我慢慢偿还,时间可能很长,行吗?”

      我曾跌落尘埃,满身污泥,是他予我光环。

      “穆烨,我能亲你吗?”
      “……”

      耳边响起一声满足的叹息,沈临清轻趴在他身上,几乎抱住了他半个身子。

      穆烨伸手,从沈临清的哑门穴,沿着督脉,一寸一寸的移到腰俞穴的位置,沈临清身上蛊毒已解,已经不用再用内力压制了。沈临清贴在他身上,身体细细的轻颤着,压抑的喘息声就在他耳边。
      ……

      “教主,别走神。我挑了几处院子,你看看满意哪个,今天就把手续办齐。你一直不回教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忙,好不容易才抽出一天来城里。”穆歌把茶水一口饮尽,没好气道,他们的堂堂一教之主,总住别人那像什么话,穆歌快速的选好几处,要在城里置办好宅院。

      穆烨没什么要求,合眼缘的选了一处,穆歌就吩咐下去风风火火的翻修收拾着。

      这边,送往官府办理房契的手续很快就到了沈临清手上,沈临清神色明灭不定,“本官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得知?”

      轻飘飘的语气不含一丝戾气,却令听的人立即跪了下去,“请大人恕罪,这是苍溟教护法今日来城亲自办理的事情,并无任何预兆。家主挑选之时,属下就已加急来禀告。”跪着的人低着头,并不敢抬头去看沈临清的表情。

      沈临清看着桌上的契书,看着上面的‘穆烨’二字,手指轻轻拂过,笑了一下,亲自盖上章,妥帖的弄好之后,才道:“起来吧,送回去。”

      下属一听如临大赦,不知不觉后背浸湿了冷汗,忙退了出去。

      穆烨选的宅院离官府只隔了一条小道。穆烨与沈临清说过之后,沈临清就笑着恭喜他有了宅院。“办公整日在官府,住也是在官府,就好像终日被困在了官府这个院子之中,住的不甚舒坦。可惜俸禄不高,也不知我存多少年银钱,才能够买座宅子搬出去住。”

      “院子够大,足够你住。”

      沈临清一脸惊喜,“全靠教主,我才能不继续住在这官府之中。”

      在穆烨选好屋子后,就和沈临清搬家住了进去。

      穆歌知道后直翻白眼,坐着身体没个正形,转了好几圈杯子,犹豫了几番下定了决心才道:“他们在官场玩权谋的人,心都黑。虽然没有武功脆弱不堪,但脑子阴险狡诈,比我们这些舞刀弄棍的危险多了。”

      “我知。”

      “你不知道,当初参与陷害和落井下石沈临清家的都被抄家流放,虞风在流放途中四肢俱废,林陌充军,身上被种了嗜欢蛊,就连欧阳逸,也并不是我所以为的在那里隐藏踪迹躲避追杀,而是被废了武功和经脉,身上也有嗜欢蛊,被故意关在伶馆的。”穆歌深吸了口气,在教中表面柔弱可欺,忍而不发,一朝得势,便斩草除根的报复,如此心性隐忍,心狠手辣之徒,手中还有官府的权势,跟在穆烨身边……穆歌是万万放心不下。

      穆烨听完脸上并无异色,“我知。”

      穆歌激动着急的神情一顿,“我刚探查了欧阳逸,京都那边的情报也是刚传过来,你从哪得知的?”

      “沈临清身边有隐卫,武功不在那些门派掌门之下。”穆烨最初以为官府附近隐藏的几道气息是沈临清所说,别人暗中来刺探沈临清的,本想看看他们的行动目的,并没有出手惊动,却发现他们并无异动,反而暗中听从沈临清差遣,既然是沈临清的人手,穆烨便没有出手。

      最近各门派都低调小心了许多,少有祸事惹出,各方家族势力面见沈临清时,小心翼翼谨慎的态度做不得假,手下的人令行禁止,哪里有式微傀儡的样子。

      穆歌的表情纠结成了一团,一方面觉得耍心机的杀人于无形,比防备暗器毒招还要麻烦,穆烨会有危险,一方面又觉得一力降十会,他们教主制服一个沈临清,还不是摘花飞叶一招的事,既然开心,留在身边也无碍。

      还没等穆歌纠结完,沈临清已经从官府办完差回来了。沈临清一看到穆歌,便吩咐下人,“给穆护法上茶,去吩咐厨房中午多做几道菜。”

      穆歌呵呵笑了两声,“我自己家,不用招待。大人政务繁忙,不用做这些管家该管之事。”

      沈临清自然的坐在穆烨旁边,挨的极近,“应该的。”

      穆歌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沈临清不是极其厌恶别人靠近吗?还老贴着他们教主。

      沈临清先与穆烨说了一会话,才看向穆歌道:“穆护法,教中银钱频繁支出,有几项都入不敷出,教中人口众多,若遇急事,粮食恐怕会采办不足。教中经常举办的花朝会,支出甚大,只是享乐一时,劳人伤财,护法可否、”

      穆歌要气死了,沈临清句句所言,就是在暗指他自己耽于享乐,奢侈爱色,不顾教中大局,他当时还不是为了给穆烨选个可心的陪伴,转移转移低落的情绪。穆歌故意道:“教主爱看,教主就喜欢花朝会上才子佳人们才华横溢的各种表演。”气死沈临清。

      两人的视线都看向穆烨。

      爱看的教主惊呆了,不知话题怎么就谈到他身上了:“……”

      晚上,沈临清问道,“教主是更喜欢才子,还是佳人?”

      穆烨堵住沈临清的嘴,肆虐过后,沈临清乏的抬不起腿,穆烨用手捂住沈临清的耳朵,才轻声道:“更喜欢大人。”

      后来,沈临清任期一满,也没调往他处,此地越发成了他的一言堂。对百姓来说,沈大人不贪腐好色,也不鱼肉百姓,办案廉明,算是个好官,若是与苍溟教无关,也是公正的。若是牵扯到苍溟教,那总是偏袒苍溟教,好在一般也不会和苍溟教闹到官府上,也算是相安无事,各方和谐。

      爱是使对方幸福,而非满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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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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