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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昨天才刚回来，今天就急着约会？”吴斓佯装不满。
“很快就回来。”
吴斓不买账：“你的这个很快，估计是大半天吧。行了，快走吧。真是好像我拦着你谈恋爱似的。”
林含颂忍着笑，开门前还不忘假装正色道：“那或许，我应该表达一下感谢。”
-
盛夏的清晨尚有微风起，叶声追着蝉鸣。
林含颂走得并不急，看阳光漫在草木间，染上此时独有的柔和光亮。
一抬头，又看见小区门口站着的人。
她走得快了一些，一边拉开小区的门，一边问：“怎么来得这么早？”
刚问出口，又觉答案不言而喻。
她不也是这么早就出了门。
大概连愉悦都已经清楚地写在眼睛里了。
“因为这个时间刚好适合吃早餐。”符净说，“走吧。”
林含颂和符净重合的那段上学路会经过一家早餐店，她曾和符净说起早餐店里飘来的香气实在让人想去尝尝。
不过他们都在家里就吃好早餐，上学时间也并不充裕，始终没什么机会去。
两人并肩而行，符净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见她没有任何躲开的意思，才握住。
曦光落在青翠葱茏的树上，一只猫从小卖部里走出来，寻着透过枝叶的光斑，懒洋洋地窝在树边。
林含颂放缓脚步，看着几乎未变的道路：“真是久违。”
也并没有离开很久。
上一个假期，他们也一起走过这条路。
可就是觉得久违了，距离某次分别。
符净能够明白她难以表述清晰的意思，嗓音里的情绪难以明辨，只轻声道：“是啊。”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树影和光影，落在前方的十字路口。
最开始的半个学期，他上学路上等待红绿灯的时候，总会看见她急匆匆往学校赶。
在根本不会迟到的情况下。
两次过后，他大概能确定她是在避免遇到他。
可这人实在不敬业，疾步了一会儿，不一定在哪一处又不知不觉放慢脚步。
她时常走在路旁树荫下，偶尔驻足，仔细地看树枝，她停下的很自然，不会停很久，又接着走。
其实没有耽误多长时间，她也没因为这个迟到过。
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走在她后面，有时也会停在她曾停过的地方。
这是让他对她有印象的第二件事。
第一件事，是高一开学前的那一天。
他们按照分班回到班级，听老师讲了一些有关未来三年的事，又进行了扫除，就可以去吃午饭，然后等待那之后的学生家长一同听的入学讲座了。
他是在文具店里遇到她的。
那时他已经吃过午饭，虽说文具都已准备齐全，他还是打算再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
文具店里有几个人，有交谈声，但也不算吵闹。
“你要买这个笔袋？含颂我说你啊，这个颜色多难看，旁边那个就好看多了。”
符净侧目看去，似乎是一对母女。
女生侧过笔袋，指着旁边一处很特别的图案：“你看这个设计多有趣。”
“反正是你用。不过你这眼光真是……”
林含颂指了一下笔袋前面的空位：“你看我选之前，肯定有一个人拿走了一个。这证明很多人和我一样。”
“行了，时间也快到了，回学校吧。正好我也看看你们班主任是谁。”
林含颂拿好刚才挑的文具去结账。
等门再一开一关，符净才将视线落到自己左手拿着的笔袋。
她选那个笔袋之前，确实有人拿走了一个。
这个人还恰巧看见了她买笔袋的全过程。
后来，符净将那个笔袋用了三年。
-
又走了一段路，到了早餐店。
他们找了个最不显眼的位置。
端来的粥和包子还冒着热气，早餐店里弥漫的香气，也是他们最熟悉的，曾经去学校的路上的。
林含颂问：“明天就要开始录制了吧？”
“已经选好录制地点了。你如果有时间可以来看。”好像只是一个提议，他注视她时目光却是与语气不太一致的认真。
“现在是假期，当然有时间。”不过这次她也不打算在这留太久，她要早些回学校，在那个城市找个实习。
“明天我去接你。”
“好。”
符净向早餐店外看了一眼：“你高中时经常去学校附近的文具店。”
“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虽然严格来说不算文具，不过很吸引人。”林含颂说，“你刚好提到这个。来这儿的路上，我也想起来一件很巧合的事。”
符净有了猜测，但他没有打断她。
“我们高中用的笔袋是一样的，你发现了吗？”那时两人隔着一条过道，桌上摆着相同的笔袋。他们都能看见，但谁也没提起过这件事。心照不宣地将笔袋用了三年。
符净眸中很快有了一丝笑意：“开学前我就知道了。”
“……看来我们上学会有一段顺路这件事，你也早就发现了。”
符净没有否认，刻意提起：“前半个月，你应该没发现这件事。”
林含颂怔了一下，失笑：“看来我后来一路躲着你的事，你也知道了。”毕竟他刚才那么说，就是为了提醒她。
符净纠正她：“并不是一路躲着我。你走到半路就会忘记身后还跟着我。”
林含颂不太记得细节，在她印象里，比较清楚的画面就是在他过马路之前，她一路向前快步地走。
她自然而然就认为，是一路都急匆匆向学校赶。
符净早看出，她在树荫下，是无意识间的停留。
她这个人看起来很矛盾。
好似很在意身边的人和事，如果不在意，也不会觉得尴尬。
但若说真的在意，她半路又会忘记自己要快点走。
她的很多情绪，她自己好像只是象征性地在意一下。
说是敷衍，也不恰当。那些细小的，不可避免又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的情绪，她面对时大多维持着一种一半出于她自己，一半出于比较开朗的人的反应。
不会完全没有影响，但又不会真的影响她。
而对于另一些比较重要的事，她又可以将很多声音隔绝开来。
步入高三前的几场考试，林含颂的成绩下降幅度不小。
老师找一些同学单独谈话，其中就有她。
惯用的方式，一面安慰，一面施压，一面鼓励，一面表示我对你抱有期望。
林含颂一般不说什么话，只是听着，老师停顿时，便很认真地点头。老师问什么，也认真回答。老师说得激动了，她也表示一下自己这次面对成绩时挫败的情绪。
实在真诚。
然而回了教室，他没在她脸上看出任何挫败。
她把成绩单收好，别人问成绩，她就大大方方告诉。这次是她没考好，尴尬的反而成了问她成绩的人。
大概不是没有挫败，只是在看到成绩单的那几分钟内，就已经把情绪消化好了。
高三最开始的考试里，她的成绩只是小幅度提升。
后来突然大幅度增长，十分稳定地。
她配合着人群里自己该有的，最普通的角色，又在转身时，悄无声息回到自己最镇定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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