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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辅六律
斗辅堡位于八公山,与寿阳县城相距不远,派中弟子修习内家功法,精通乐理,并以之为武器,攻人内息,琴筝笛箫皆可为战。所谓“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名为斗辅,便是取其可辅生断死之意。堡主操明歌膝下一女三子,然而三个儿子年少且皆不成材,唯有长女骨骼精奇悟性极高,天生便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且性子干练利落,极能服众,自十五岁起便协助父亲处理派中杂事。操明歌感叹之余,也慢慢将诸多事务移交给她。
一年前武林大会议程定下,操明歌正式宣布,将开幕大会所有事宜尽数交给女儿,一时在江湖掀起巨浪,毕竟由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主持这等大事前所未有,也曾有不少人言语不屑,称开幕大会必定失败告终。
“此番有如此之多的江湖人士前来淮南,除却当真想参加开幕大会一鸣惊人的,也有不少是存心来看笑话,吃准了操小姐无力掌控如此盛会。”
一路上,谢朝寒喋喋不休,直走到斗辅堡递上拜帖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阮翕听得认真,只恨不得掏出纸笔好好记录一番:“原来斗辅堡之名还有这等来历!操堡主也当真不拘一格,如此大的事也敢冒险,万一失败……”
“多大点事。”谢朝寒呵呵一笑,信手转着随身短笛,“开幕大会乃是武林结盟大会之开端,关乎武林盟主选拔,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但凡参与商议结盟大会的、有心参选盟主号令江湖的门派,即便掌门当家无法前来,也必会派遣门中数一数二的得意弟子前来助阵。这出点小错不稀奇,若要失败——也很不容易。”
阮翕放了心:“是阮翕多虑了……想来操堡主既为一派之主,自然思虑周全,怎会轻易冒险……”
“操堡主精得很。”谢朝寒说得兴致盎然,“三位操公子一个不爱习武,两个尚且年幼,将来这斗辅堡定是要交到操小姐手上的。此番武林大会不论操小姐能打到哪个位置,有这操办开幕大会的功劳在,将来斗辅弟子不服也得服,江湖之上也无人敢抹去她这些威望!”
阮翕听得心服口服,正欲开口,便听梅潜一句话呛了回去:“想不到谢七公子还是操堡主肚子里的蛔虫,替人家把来路前因都猜了个透。”
谢朝寒一脸无辜:“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么。”
憋了一路的花酌月终于忍不住:“在人家家门口说些,哼,小人!”
一旁穆九秋欲言又止:“即便大家心知肚明,谢兄这般直白挑破,似乎……确实不大妥当……”
“在下坦坦荡荡说这些,怎么就小人了?”谢朝寒夸张地长叹一声,“果真是女子难养,幸好在下不用养。”
“谢!朝!寒!”
花酌月怒,眼看着又要拔剑,被穆九秋眼疾手快拦下:“花小姐!我等前来拜访操家,不宜动手!”
花酌月愤愤然把剑推回去,别过脸。
守卫弟子恍若未见,仍各司其职,不见动作。
又等了片刻,才有脚步声匆匆渐近,不出预料,果然是操小姐亲自出来迎接。
第一次亲手操持此等大会,操小姐凡事亲力亲为半分不敢松懈,大会举办事宜繁琐,她要一一过问事事拍板,定然忙得分身乏术。
如此忙碌,还非要亲自带人为好友出头,这操小姐倒真是个重义之人。
“操琴初次操办大会,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几位海涵。”不似一般女子,操小姐不矮身不万福,向他们抱拳俯礼,与男子一般无二。
阮翕对威风凛凛的操女侠颇有好感,跟着众人拱手,声音分外响亮:“操小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操琴望过来,只觉这位小兄弟有几分面善,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见他与梅潜跟在谢朝寒之后,自然而然地问向谢朝寒:“谢七公子,这两位是……?”
“随从。”
“朋友。”
同时开口,截然相反,这一幕似曾相识。
梅潜瞪他一眼,谢朝寒乖乖改口:“是在下的朋友,初涉江湖,不喜出风头。劳烦操小姐为他们安排房间,挨着我就行。”
阮翕惶恐,又躬身行了一礼:“在下明州阮翕,多谢小姐招待。”
梅潜淡淡道:“在下姓梅。”
操琴点点头,也不多问,叫过管家嘱咐几句,引着他们向内走去。阮翕几次张嘴,话到唇边又给咽了回去,心中万分懊恼,想套近乎又生怕自己太过冒昧反叫人看轻。
反复纠结之间,身边众人说了什么也没听进去,一直到懵头懵脑撞上廊柱才醒过神来。揉着额角定睛一看,面前正是转角,耳畔轻轻柔柔一声笑,像是憋了许久到底没忍住。
“我们这些大活人都叫不回魂,反倒让这廊柱叫回来了,真是人不如柱,叫人伤心。”谢朝寒强忍笑意,一转短笛敲了敲掌心。
阮翕红了脸,转过身连连道歉,再抬头时,见不知什么时候,操琴身边多了位姑娘,一身青纱白衫,素雅宛若画上青竹,此刻正抱着一摞书低头轻笑。
“你是……”阮翕怔了怔,试探地问,“叶……姑娘?”
那姑娘眼睛亮了亮,倾倾身高高兴兴道:“你记得我的名字?先前大街之上多谢公子相助!若非公子我怕是莫名其妙就被拽走了。”
果然是叶扶疏。
阮翕摸着脑袋笑:“叶姑娘客气了,我其实、其实也没帮上什么,还是多亏操小姐……”
操琴这才注意起他,想了想恍然大悟,一改先时客气疏离态度,俯身道:“操琴眼拙多有怠慢,方才多谢阮公子仗义出手。”
谢朝寒奇了,手肘碰碰梅潜:“莫非你这小肥羊与斗辅堡还是旧识?”
梅潜只笑笑没说话。
换过衣服重新梳洗后的叶扶疏秀雅清丽,与街上狼狈之态判若两人,只是抱着书的手指上一处两处缠着纱布,似是受了伤。
阮翕想起来,她被那几人强行拖拽的时候,曾用手掰着那粗砺石墙以作抵抗,便是那血迹斑斑的可怜模样叫他心生不忍,才不自量力出头管了这闲事。现在这姑娘言笑晏晏活蹦乱跳,只是看这包扎的样子,想来受伤不轻。阮翕急忙拉过包袱,取出两个小瓶递过去:“这是花满堂独门秘药,据说外伤内伤皆有奇效,叶姑娘不妨试试?”顿了顿又不好意思道,“只是我忘了问是内服还是外敷,诸位见识比我强过许多,应当知道怎么用吧?”
叶扶疏很是意外:“花满堂秘药?”
听到花满堂的名字,一直专注打量四周的花酌月转过脸来,面露不解:“我花满堂的药?”
叶扶疏有些奇怪:“内外伤势疗愈之法全然不同,世间当真有能医百病的灵丹妙药?花满堂医术竟已如此精妙绝伦?”
谢朝寒信手拎过药瓶,打开嗅了一嗅,倒出一颗随手就丢进嘴里:“阮兄弟好兴致,出门还带零嘴儿。”
“陈皮,薄荷,肉桂,甘草。”梅潜捻捻手中药丸,镇定道,“提神醒脑防中暑,很周到。”
阮翕不安:“这……花满堂的弟子说这是师门秘药,行走江湖不二之选,内伤外伤皆可疗愈,若非他们慷慨割爱,外人是断断买不到的……”
谢朝寒“啊”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原来花满堂弟子如此广开财路,真是不简单。”
“你闭嘴!”花酌月一把夺过药瓶,“我花满堂堂堂正正开门做生意,从来都是一分钱一分货童叟无欺!从没有什么百灵丹万灵药,也从未藏私,门中弟子有的花满堂药房内皆可买到,更不会鱼目混珠以次充好!”
谢朝寒扬扬眉毛,气定神闲看着她炸毛:“是么。”
穆九秋见势不好,忙上前挡在他二人中间打圆场:“花小姐说的是,花满堂怎会贪图此等蝇头小利坏了多年名声,这其中想必有误会、误会……”
“若世间真有万灵丹,定然盛名在外,畅销江湖人人抢购,又怎会有人轻易放弃这大发横财的机会。”梅潜叹气,望向阮翕,“阮兄弟这只肥羊,宰起来还真是容易。”
谢朝寒同情地拍拍他:“人在江湖,破财消灾。”
阮翕望着包袱一瓶挤一瓶的药,有些沮丧:“左右也不过几十两黄金,小钱而已破便破了,只是背了那么久,却什么忙都没能帮上……”
谢朝寒笑意一僵:“这些玩意……你花了多少?”
阮翕莫名:“记不大清了,不会超过五十两金。”
气氛倏尔沉默。
梅潜习以为常,茬开话题:“先前街头一事,叶姑娘如何看?”
闻言,操琴神情一凛,不自觉上前一步道:“是否有蹊跷?”
梅潜勾唇:“操小姐认为呢?”
操琴侧目,看着叶扶疏沉吟许久,道:“不像错认,他们是冲扶疏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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