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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访
“要不然叫你什么?”许清源面向他,笑着坐在了他前一座。
“我有名字。”白问渠不耐烦道。
“胡昊不还叫你白哥嘛,我就不能叫得亲昵一点?”
白问渠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不许这么叫!”
“好的,渠渠。”
“你是来恶心我的吗?”白问渠一脸嫌弃。
“不是,你不是把手机带学校来了吧?”许清源收起笑脸问。
“没有,是一个随身听。”白问渠说着就把随身听拿出来给他检查。
“下课听听就好,上课不要听。”许清源道。
“是,班长。”
“还有这个表你填一下吧。”许清源说着拿出一张表放到他桌子上,接着人就走到了讲台上,“这里有张表是要统计一下大家的家庭情况,从第一组传,大家填一下。还有几张是学校补助的申请表,谁要就来我这里拿。”
许清源让白问渠填的表是补助申请表的,白问渠拿在手上瞟了一眼,眉头不自觉地就蹙了起来,他手一松,表格轻轻飘飘地就滑落到桌子上,跟着人就趴在桌子上睡起了觉。
“白爱国!这名字真有时代特征!”表格从第一组传到第四组的李成凯手里,他从上往下一个一个研究着诸位同学父母的名字,看到白问渠他爸的名字时忍不住同同桌笑出了声。
“我爸叫许建军。”许清源回过头道。
“他们那个年代都这么取名字的吗?”李成凯笑道。
“你爸又叫什么?”许清源问。
“我爸叫李宏伟。”李成凯自以为他爸的名字跟他们俩的爸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于是很自信地说了出来。
许清源笑着点点头,把表格从他手里抽走,他自己填完,表格又继续传到了前面。
“那个问渠,你的申请表填完了吗?”人来的多了,许清源也不好再叫什么昵称,他走到白问渠身旁,一本正经地问道。
白问渠微微抬起头,把空白的表格从脸下抽走还给许清源。
“你怎么没填?”许清源问。
“我家里的情况好的很,不用申请补助。”白问渠把脸贴在桌子上道。
许清源蹲下身子,凑近人说道:“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你姑姑姑父挣钱也不容易,你就替他们想想吧。”
“谁说我用的钱是他们给的?!”
“难不成是你自己赚的?”许清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题,惊悟道:“你晚上去给人打工啦?所以你白天才会想睡觉!”
白问渠抬起头,“没有,反正不需要填这个表,你让别人填吧。”
“他们都填过了。”许清源顿了顿又道:“这样吧,这个表也是要评估的,谁拿到补助还不一定,我去你家看看,我要是觉得你不需要那就再说。”
“这……”白问渠犹豫了一下,“好吧。”
“还有这个表,你没有填完整。”许清源站起身,把那张家庭情况调查表放到他面前道。
“填完了。”白问渠看都没看直接道。
“你母亲那一栏……”
“我没有妈,不需要填。”
“填个名字吧。”许清源好言劝道。
“忘了。”
许清源欲再说点什么,但是想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那行,星期五下午我去你家看看,就这么说定了啊!”
“你要不嫌麻烦就去吧。”白问渠一只手撑着脑袋懒懒说着。
一个星期一晃而过,星期五下午一下完课,许清源背好书包就守在了白问渠身旁。
“你不带点书回去看看?”许清源见白问渠两手揣兜就站起身,提醒道。
“带回去也不看。”白问渠冷冷道。
二人出校门后,汇入人流。学校外这一条几百米的路有些狭窄,通不了公交车,所以二人要一直往下走,出了这条路才能找到公交车站台。
本就不宽敞的路在放学后挤满了各种大车小车,鸣笛声此起彼伏,很是杂乱。
二人穿梭在各种车缝之间。
许清源问:“我们坐几路公交车?”
“2路,这条路上也只有2路的,不过今天放学应该等不到。”
“为什么?”
“谁知道,反正平时发的挺勤快,一到学生放学坐的人多了就难得等到一辆,如果真要等,那至少也得等半个小时。”
“你之前都等了?”
“没有。”
“那你怎么回去?”
“走回去。”
“走多久?”
“快一个小时吧,反正我也是闲着没事干,迎着夕阳,走走路也挺好。”
“怎么不骑车?”
“路上人太多,在没什么人的地方骑车那才叫享受。”
“骑车是为了享受?”
“于我而言是。”
白问渠的身上总能给他惊喜,许清源含笑看向他,“还好我今天没骑车,要不然不就是扫了你的兴。”
“那倒不一样,我一个人才叫享受,两个人我只想快点回去,让你看完你也好早点回家。”
“我不着急,可以陪你慢慢走。”
“随你便吧。”
二人静默着走了一段,许清源忽又开口,“你以后想干什么?”
“反正不是你想干的,你问这些干嘛?”
“多了解了解同学嘛,你说说,说不定我也想呢。”
“你不会想的。”
“人总是会变的,即便我现在不想也许以后想了呢。”
白问渠没有说话,许清源看他似乎是在权衡该不该说,也就等着他思考。
“不告诉你。”所以白问渠思考的结果就是一口拒绝了许清源。
“为什么?”
“这是秘密,秘密只能跟我想要分享的人说。”
“难道我还不够格?”许清源带着点委屈的神情看向他,“兄弟,我都是你的光了!”
“少磨叽,不想说就是不想说。”白问渠一脸冷淡回道。
“那好,你想说了再跟我说。”
二人又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许清源心里总有话要说,但是看看白问渠那一副“莫烦老子”的表情,许清源也只好闭上嘴。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今天上午还是多云,下去云又多了些,这会儿天气已经很阴沉。
“不会要下雨吧?”许清源道。
白问渠抬头看看,轻轻“嗯”了一声,他回答完以为许清源就不会再跟自己走了,见人没说话只往前走,白问渠有些不解,“你回家吗?要下雨了。”
“不妨事,都走到这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白问渠怔怔看向他,“随你便吧。”
二人晃晃悠悠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晃到了村子口。从大路拐进一条两边种满庄稼的小路,再穿过一片林子,首先映入眼帘的那座两层老旧的小楼就是白问渠的家了。
他家门口穿过小路就是一片块荒芜的土地,里面长满杂草,其间还站着一个稻草人。这块地以前是白家的,但是白问渠他爸白爱国死后就没人种,所以荒芜了,不过地虽荒了,但是那个稻草人却还是新的,看来是每年都得了人的照拂。
穿过林子,远远就能看见白问渠他家门口有一棵巨大的柳树守护在他家屋前,春天里,柳树一如百年前的春天一样抽着新芽,浓浓密密,把人家门口挡的严严实实。
“你们家这棵柳树得有些年头了吧!”许清源站在树下透过枝缝抬头仰望着树顶。
“听我爸说好像得有百年了。”白问渠走过去像是跟老朋友叙旧一样拍着老树干道。
“那得是国家一级古树了。”许清源围着树仔细看着,突然停下,“诶,这树好像被人砍过。”
白问渠凑过去看向他指的地方,几百年过去了,疤痕随着树干越变越大,到现在翻成厚厚的两道,看着像人的嘴唇,白问渠不知道在这棵树周围转过多少圈,但从来没有意识到这原来是道刀疤。
“几百年前的哪个傻子砍的吗?没事朝树撒气。”白问渠摸着疤道。
“脑子应该不灵光。”许清源笑着附和道。
两人走过树,白问渠去开门,许清源在门外上下打量着屋子,两层小楼看着也得有二十多年的历史,屋子没有粉刷,外面只敷了一层和着沙子的水泥,墙上已经有了细微的裂缝,几处墙角也有损坏,屋子两边围着栅栏,栅栏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什么红的、粉的、橙的、叫不出名字的,有的花的藤蔓还爬到屋子上,一直攀向屋顶,有带着年代气息的屋子一搭配还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你喜欢种花?”许清源凑到花边看了看。
“我爸种的,那时候长的比现在还好,我就在旱天浇浇水,也没干什么。”白问渠打开门,请许清源进去。
许清源走进屋子,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看到这屋子的第一眼,许清源脑子里只蹦出来一个字——空,真的太空了,大堂只有一张桌子,一辆自行车,如果非要说得详细一点,那就还有一把笤帚,一个簸箕,一双鞋,其他能看见的真的没了。
“你随便看看吧,看完趁早回去。”白问渠倚在门口道。
“这么急着赶人?”许清源说着在大堂里转了一圈。
“不是怕下雨嘛。”白问渠这边话音刚落,外面哗哗哗突然就下起了豆粒大的雨点。
“不会吧!”白问渠退进门里。
“没事,我淋点雨也没关系。”许清源话音刚落,外边的雨不但越来越大,竟还跟着打起了雷。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这天气变化得比人脸还快。
“今天是农历三月初三吧!”许清源脸上故意带着恐慌道。
“不知道,怎么啦?”白问渠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也跟着正经起来。
“三月三,鬼上山,你没你没听说过吗?”许清源道。
白问渠摇摇头,“你不会迷信吧,许大班长?”白问渠嘴上坦然无事,脚上却很诚实地走到屋子里面,尽量离门远一点。
“就是民间这么个风俗,说这一天是要吃油饼的,我们家每年都吃,你没吃吗?”
白问渠摇头。
“那正好,今年我做给你吃。”
“你还会做油饼?”
“我爸工作忙,周末都是我做饭。”许清源指着大堂内正对着大门的那扇门,“那边是厨房吗?”
“是。”白问渠说着走上前带路。
打开门看到的是一个小院子,院子早已被各种花花草草占据,走过一条小走廊就到了厨房,传统的农村大灶,走进去一看给人的感觉依然很空,干净的台面,什么杂物都看不到。
“你自己没有煮过饭?”许清源问。
“周末的时候也会煮的。”
许清源像领导视察一样,在厨房里左看看右看看,不时还伸手摸摸上面有没有灰,“有面粉吗?”
“没有。”许清源说要做油饼时白问渠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要面粉的,许清源这么一问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附近有超市吗,现在去买也行。”许清源一心想让白问渠尝尝自己做的饼,所以也不怕麻烦,风雨无阻。
“你回去吧,天都快黑了。”不就是个油饼嘛,白问渠也不是没吃过,他自己嫌麻烦,也怕给许清源招麻烦。
“难道现在天还不够黑吗?”
现在的天确实够黑的,一下暴雨这天黑得也快,而且看外面的雨势是一点也没有要减弱的趋势。
白问渠抬头望了望天上翻滚的乌云,“雨这么大你也回不去,不如今晚就在我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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