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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京曲
第二日,天朗气清。
观潮伸了个懒腰,张家大嫂早就已经起来了,外面燃起袅袅炊烟。
她走出房门,恰好看到远处云雾缭绕间,有山峰隐隐露出,不觉得出神。
张家大嫂端着碗从灶房往这边来,见她盯着远处发呆,温声道:“起来了?昨晚睡得可还习惯,我们的床太硬,我见你睡得似乎不是很踏实,你——”她似乎欲言又止。
观潮愣了下,忙道:“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睡觉向来不太老实,对不住。”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在凌青山上的时候,师兄就曾经笑话过她,别人睡觉是休息,她却是该练功的时候睡觉,该睡觉的时候反倒开始练功了。
有些尴尬,观潮忙一撸袖子,“大嫂,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张家大嫂温柔的摇摇头,“不用了,你先去梳洗一下吧,我给你烧了一点热水,我看你身子不是很好,昨夜睡着后出了不少冷汗。”她指了指那边的盆,“你师兄似乎说过,你身体不大好,也怪我昨天没想起来。”
观潮啊了一声,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自小就是这样,但其实也都习惯啦,我没那么娇贵的。”她说着挥挥小拳头,“大嫂你别看我这样子,其实我可厉害了!我可以一个打五个,保证没问题!”
张大嫂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丫头,怨不得你师兄那样惦念着你,确实惹人疼。”
这还是第一次从陌生人口中听到关于师兄的事情,还是跟自己有关的,观潮一瞬间红了脸,说了一句:“我去梳洗了。”就飞快的跑掉了。
张家大嫂看着她的背影,不觉又想到自家相公,神色黯然。
观潮梳洗完了过来找张家大嫂,对方给她盛了一碗粥,她见碗里的米十分粘稠,可昨日见放在房中角落的陶罐子里的米却早已见底,便知道张家大嫂为了给她做早饭,将陶罐里的米全都用了,心里顿时十分不是滋味。
距离凌青山下放入城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村落,那里还有一个比较热闹的集市,到时候在给大嫂买点米粮吧,她这样想着,便小心的吹了吹碗中的粥,第一次怀揣着一种无比认真的心情将那碗粥一点不剩的喝完了。
这碗粥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好,说是米粥,其实大部分都是糠。若是还在凌青山上的观潮吃到这些,大概会鼓着脸颊不肯喝的。可是,她看看四周那斑驳的墙壁,在看看张家大嫂那饱经风霜苦难,满是疲惫的脸,这碗粥在她手里,陡然变得沉重起来了。
原来,山下贫苦人家的生活和她从师兄师姐们口中听到的,还要差的更多。百姓们的生活,还有更苦。
观潮对山下的真实生活,有了新的认知。大概,这也是师兄几乎并不怎么对她说起百姓之苦的原因吧,便是时常偷跑下山买酒的二师兄,偶然说起一些,也是一语带过。
他们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总是舍不得她吃一点点苦。
尽管难以下咽,观潮还是喝完了最后一口,一点都没有浪费。
虽然仍旧笑着对张家大嫂道谢,对方却还是看出了她的不适,叹了口气,“你在山上时,怕是没有喝过这些粗糙的东西吧。”
张家大嫂有些疑惑,她怎么独自一个人跑到山下来了,昨晚没有细问,今日见到她背着一个小包裹,怎么看都不像是准备充分下山来的。
观潮被看出来了也不在隐瞒,便将自己下山来寻师兄的事情都说了,说完嘟着嘴不满道:“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偷跑下来,可师父他们总是不肯让我下山,其他师兄师姐们偶然还可以下来逛逛。只有我,长到这么大,最远去过的地方也不过是后山下的寒潭。”
张家大嫂笑笑,看着面前虽然说着抱怨的话,语气里却满是对山上之人的思念,眼睛里有着山下之人没有的灿烂的光,这孩子活的是那样自由,被宠爱着长大,但是没有一点骄纵,她方才分明喝不惯糠做的粥,却仍旧一滴不剩的全都喝完了。
这样体贴又懂事的孩子,谁会不喜欢不疼爱呢,怨不得那青年对着画卷时那般小心翼翼,他想要小心对待的,并不是那副画,而是画上之人吧。
这样的孩子,她怎么能忍心让她去面对那些肮脏的人和事。
太阳出来了,观潮也觉得身上暖暖的了,再过几个时辰就该到了正午时分最热的时候了。
“张大嫂,你告诉我,那个把张大哥抓走的人是哪家的!我这就去上门救人!”观潮吃饱喝足之后,想起正事来。
张大嫂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你不要去。”
观潮急忙道:“为何?你不想救张大哥吗?”
“我当然想。”张大嫂摸了摸她的头发,“可是,那些人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我不想牵连到你。观潮,你去了临京城,找到你师兄,就赶快和他一起回师门吧,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你是个好孩子,又这样单纯,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不会的,张大嫂,我功夫很好的!我不怕那些坏人!我肯定能把张大哥救出来的!”观潮仰头,拉住张家大嫂的衣袖,“你要相信我!”
张家大嫂仍旧不同意,“你快些走吧,等下就该热起来了,你张大哥的事情,我会自己在想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那些人那样坏。”观潮急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对方改变主意。
正在拉扯之际,就听一个声音朗声道:“这位大嫂,你还是告诉她吧,你若是不说,她今天大概是不会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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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山日记
今天的太阳好暖,我打算去把师兄的被子抱出去晒一晒,这样的话,晚上师兄回来睡觉,就能闻到阳光的味道了!
虽然五岁的时候因为一场大病,我忘记了小时候的记忆,我的家人们都不记得了。
但是我有全天下最好的师兄宠我!我还是最幸福的小孩!
说干就干!于是我撸起袖子就跑到师兄房里去了!
“师兄——我来帮你晒被子啦!”
咣当一声,屋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好奇的探头看进去,就见师兄衣衫有些凌乱的捂着敞开的胸口正面红耳赤的去捡旁边挂着的衣服来遮,“观潮!快出去!”
我望着师兄飞起红云的脸颊,竟然看呆了。
啊,师兄好美。
......
我收回前面说过的话!师兄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
不就是被看了一眼胸口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师兄脸皮怎么如此薄!
明明小时候还帮我换过尿布,岂不是被你看光了!
......
扎完半个时辰的马步就喊着累死了的我,闻到师兄端来的芝麻松糕的香味,一边吃一边小声反驳。
“???!!!我何时帮你换过尿布了?!”师兄大惊失色,哭笑不得道:“你上山时都五岁了,哪里还需要用——咳咳,是谁告诉你的?”
“二师兄!”
师兄微笑,微笑,然后转身,抄起手中的剑。
“我去好好问问你二师兄。”
芝麻松糕真好吃,二师兄今天的妆容好像猫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临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