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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
永安宫里,徐徐的熏香缓缓升起。
“一个个小小的浣衣局宫女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木榻旁,一个身着正红色皇后凤袍的女子丹唇轻启。
在宫里,能这样装扮的除了许兰君又能有何人?
半卧在榻上的许太后轻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孝经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咱们这位殿下,自小在幽庭长大。虽然薛贵嫔早早的去了,但是为人子怎么会不思人母。那小宫女长的和薛贵嫔足有五六分相似,留下她也是人之常情。”
她边说边伸出了涂着红色丹蔻的右手,示意许兰君扶她起来。
站在许兰君身后的着鹅黄色宫装的妃子率先一步走上了前。
素手纤纤,倒显的更加乖巧可人。
“话虽如此,可是一介宫女,还是最下等的宫女。倒是委屈陛下了。”崔溶溶轻轻柔柔的开口,姿态、身段都放低了下去。
许兰君白了她一眼,撇过头去不愿再说话。
进宫这些年,崔溶溶表面上对自己是俯首帖耳,但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仍然在使些小手段。
许太后轻笑着站起了身,“陛下有什么委屈的,佳人红袖,日夜相伴。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罢,她松开了崔溶溶的手,径直走到许兰君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多想,我留着她不过是为了她的肚子。陛下忌惮着许家,对我送去的那些妃子也多有防备,若是能借她的肚子生出个皇子也是件好事。”
许兰君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侄女懂得,这些年没生下一儿半女是侄女的不是。”
许太后知道她这个侄女自小心高气傲,现在让她抚养一个浣衣女的孩子定当是心不甘情不愿。
只是,为了许家以后的荣耀,她不得不大局为重。
“皇后娘娘。”出了永安宫的大门,崔溶溶才笑着行了一礼道。“入宫十余年未得一子·,到头来还要抚养一个浣衣女的儿子成全家族荣耀,这可真是可笑,不是吗?”
许兰君端正的站在一旁,脊背挺的直直的。“身为一国之母,天下百姓无不是本宫的孩子,更何况是浣衣女的孩子。日后若是崔贵嫔日后也有了孩子,也会抱到本宫的膝下抚养。”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崔溶溶一人望着她的背影咬紧了牙齿。
“贵嫔。”身边的老嬷嬷低声劝道,“您何必和皇后过不去呢?咱们尚书还要靠着许家这棵大树呢。”
这老嬷嬷是随她陪嫁进来的,算是崔溶溶身边的心腹。
见着是她说话,崔溶溶的怒气才消了一半。“我何尝不知道,父亲是受了许家的提携才官至尚书,可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要让她许兰君压我一头。”
她说着冷哼了一声,“你瞧着吧,我们这位皇后娘娘回宫不知道怎么砸东西呢。”
栖梧宫里,大大小小的女官内侍跪了一地。
“一个小小的贵嫔竟然敢这么同我说话,还有那个浣衣局的小宫女。若不是姑母交代我不要动她,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她长了副怎样的狐狸皮囊。”
久不传唤贴身侍女的陆明绥突然从浣衣局提了一名浣衣女的事传的宫里沸沸扬扬。
纵使许太后有意压制传闻,也挡不住妃嫔们的好奇心。
那边的妃嫔们为了进紫宸殿看一眼挖空了心思,可谢瑶却坐在圈椅上无聊的摆弄着身上的配饰。
不知为何,自她住进了紫宸殿里,陆明绥白日里总是不见身影。
本来这也没什么,少了他那双阴翳的眼睛盯着,谢瑶也乐的自在。可后来,陆明绥下了死命令,白日里只让她待在大殿里,就连院子也不让迈出一步。
谢瑶本以为自己是来享福的,现如今活生生变成了坐牢。
“蒋贵嫔。”门外的小内官假笑着将蒋菡萏拦住。“这个时辰,陛下并不在殿中,贵嫔先回去吧。”
蒋菡萏拎着一个红翅木雕花食盒,神色傲慢的,一步步朝着朱红的大门逼近。
这蒋家是新贵,小小的内侍官自然是得罪不起的。但陆明绥下了口谕,若是让人闯进紫宸殿里来,他的脑袋也不想要了。
小内官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蒋贵嫔留步,就算是为了小人的性命,还请蒋贵嫔留步。小人日后一定衔草结环。”
蒋菡萏轻笑了一声,抬起脚就朝小内官身上踹去。“你算是什么东西,要我为着你的性命?”
她说着一把推开了紫宸殿的大门。
万千阳光宣泄而下,原本昏暗的内室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谢瑶被这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猛地坐直了身子。
逆光之中,只见一身材窈窕的女子朝着她走来。
“果然是你。”谢瑶还没反应过来,蒋菡萏已经一个巴掌打了过来。“原在御花园的时候,就觉得你长了一副狐狸相。没想到真有本事勾引了陛下,爬上了龙榻。”
说着,蒋菡萏扬起了右手,将要落下时却被谢瑶狠狠的握住。
蒋菡萏惊讶着睁大了眼睛,自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她不敬。“你敢……”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的小内官已经连滚带爬的进了内室。“蒋贵嫔娘娘,您不是来找陛下的吗?陛下真不在殿内。”
蒋菡萏缓缓的放下了右手,朝四周张望了一番,才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已经过了早朝的时辰,仔细想想,一直在陆明绥身边伺候的元程也不在。
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查查陛下去了哪里。
蒋菡萏暗暗腹诽着,只瞪了谢瑶一眼便走出了大殿。
这宫里的女子为了追求玉指纤纤,素来都是留着又长又硬的指甲。
谢瑶用指腹轻轻摸了摸脸上的红痕,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内官见她脸上有了伤,忙不迭的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瓶伤药来。
“都是奴才不对,姑娘先涂着药。我这就去找御医来。”
蒋菡萏走出紫宸殿几十米外,才朝着身边的小内官使了个眼神。“去查一查,这时候,陛下都在干什么。”
小内官得了吩咐,行了个礼,快速从蒋菡萏身边消失不见。
“贵嫔。”贴身女官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陛下许是有政务缠身,您别多想。”
蒋菡萏轻哼了一声,扶着她的手慢慢走远。“许太后把持朝政,咱们陛下有什么可忙的。再说,这个小宫女刚进紫宸殿,哪有把佳人晾在一边的道理。只怕这只是个靶子,陛下的心不知道在哪呢。”
彼时,拾翠轩中,一男一女正倚在黄花梨雕花木桌前。
秋风轻轻吹来,窗外的翠竹摇曳着,远远的看过去仿若一片林海。
屋内的一应装饰皆古朴典雅,不像是妃嫔的寝宫,倒像是书房。
“陛下下了早朝就过来,现下可饿了?臣妾去吩咐人做些糕点。”说话的人是林家的二小姐,京都有名的才女,林懋萱。
陆明绥甚是罕见的温柔一笑,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早膳用了一碗鸡笋粥,现下倒是想你亲手做的栗子糕。”
林懋萱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里的紫毫笔。“正巧,我收了些今晨的露水,沏壶眉山老君,配着栗子糕正好。”
陆明绥轻握住林懋萱的手,“倒是委屈我们京都才女了,洗手作羹汤。”
林懋萱满眼欢喜的注视着他,忽而低下头莞尔一笑。
待她走出了大殿,元程才弯着腰附在陆明绥的耳旁低声道。“紫宸殿的小内官来通报,说是蒋贵嫔闯进了大殿。您在拾翠轩的事应该瞒不了太久了。”
陆明绥拿出了袖中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扔在一旁。“瞒不了就不瞒了。凭许太后的本事,这事早晚也会知道。”
元程轻轻应了一声,微微一顿又接着道。“这本是无关紧要的。只是撷英姑娘被打了一巴掌,伤了脸。”
陆明绥听着,眉头不住的蹙紧,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元程打量着他的脸色,连忙道。“紫宸殿的内官已经去请了御医,御医看过了,应不会留下伤。”
话音刚落,陆明绥已经迈步走了出去。正巧迎面碰见了捧着茶壶的林懋萱。
“陛下这是去哪?臣妾刚泡好了茶水。”
陆明绥紧皱着眉头,只看了她一眼。“蒋菡萏闯进了紫宸殿,许太后应是知道了。”
林懋萱的神色如常的轻笑了一声。
她进宫里来本就不惧许家那点威势。
许家贵为世家,她林家也是大族。况且,林家世代清贵,门人遍天下,何惧许家?
她如今低调内敛,委屈求全,一是因为她性子淡泊,二是因为她心爱之人不愿她趟进浑水。
“陛下不必担心。”林懋萱将手里的描金托盘放在一旁,安慰着环住了陆明绥的腰。“我自小长在深墙大院里,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陆明绥轻叹了一声,轻轻推开。“你不明白这深宫里的恶毒手段。我生母薛氏也不是毫无依靠。可却还是落个惨死的结果,就连我也是困在幽庭十年。”
说罢,他安慰的拍了拍林懋萱的背。“你好好歇着,等风波定了,朕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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