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海棠终绽放

　　翻开电话薄，里面的确有一条孙小艾的未接。已接的那个是紧接着未接的播来的。
　　于驰应该是听见手机在包里震动了接的。那时候他们和孙小艾分开已经快两个小时。孙小艾担心洛沅芷，直到那么晚也还没睡，要不是于驰接了电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找去洛沅芷家，到时候发现她并不在家后面估计就更麻烦了。

　　洛沅芷抓了抓头发，赶紧给孙小艾播了回去。等待接通的过程中，洛沅芷都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孙小艾解释现在的情况。
　　刚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孙小艾的声音还带着急切，没等洛沅芷开口她就先问了一大通。
　　“圆子圆子，你终于醒了吗？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一大早就又醒了，守着电话都守了好几个小时，怕你没醒又不敢再联系你。你还好吗？昨晚是和于驰在一起吗？你俩没事吧？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原本还在纠结的洛沅芷听了这一耳朵问题，竟有些无奈地笑了。她忙出声制止住那边激动的孙小艾说：“停停停，一个一个问，你这一大堆问题要我怎么回答你啊？”
　　“那你先回答我，你现在还好吗？”孙小艾也觉出自己太慌张了。她和洛沅芷从高中到大学一直都在一起，见证过洛沅芷有无数的追求者，但洛沅芷似乎像个未开窍的木头一般，可以跟男生称兄道弟，但暧昧绝不参与。昨天那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很不一般，而且于驰在电话里还说他会照顾已经睡着的洛沅芷就更让孙小艾奇怪了。
　　洛沅芷笑了笑说：“我很好，除了这会儿刚起来头有些疼嗓子有些难受外一切正常。”
　　“那就好，”孙小艾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一颗悬了八九个小时的心终于落下，“所以你昨晚真的喝醉了？是于驰照顾了你后半夜吗？”
　　喝醉是肯定的，照顾就不知道了。想想自己刚在卫生间里看见的自己那副模样，洛沅芷倒希望昨晚自己就是单纯地借住在这里，没有所谓的照顾才好。
　　她盘腿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后背靠着床沿，嗓子越发干疼。但还是耐心地回答说：“我应该是在他家，但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什么？”孙小艾惊呼道，“你在他家？为什么你会在他家？他昨天不是说送你回家的吗？”
　　“因为我好像半路上就不醒人事了，”洛沅芷无奈道，“后来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这会儿刚醒，感觉上这是他家。我连卧室门都还没出，也没看见他人。”
　　“你...”孙小艾现在特别后悔昨天没亲自送洛沅芷回去。她就是太相信洛沅芷的酒量了，而且酒店离她公寓那么近，怎么也不会想到撑了一晚上的人会倒在那十来分钟的路程上。
　　“好啦，”洛沅芷知道小艾担心她，“我真的没事，全身包裹严实，连大衣都没被脱掉，脸上残妆依旧，就这样的一副鬼样子，他能对我做什么？”
　　“圆子，”孙小艾语气突然严肃，“你老实跟我讲，你和于驰，是不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洛沅芷心里咯噔一下。她和于驰从那次于驰受伤后就开始变了。其实也只能说是洛沅芷变了。因为她在第二天晚上的直播里看见了Fried白衬衣袖口处无意间露出的手腕上正贴着她前一天送给于驰的创可贴。创可贴是妈妈有次出差的时候买给洛沅芷的，和普通的不一样，上面印着她从小最爱的淡粉色海棠花。
　　虽然这创可贴跟常见的不一样，但又不是专门定制，不一定就只有洛沅芷一个人有。可Fried贴的位置和那天洛沅芷看到他手腕伤的位置在同一处，这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洛沅芷曾经想过这两个人是否是同一个人，但又被自己否定了。那一天又突然被证实，洛沅芷整个人都有些懵。
　　她自我缓和了快一周，终于在某一天放学后鼓起勇气拦下了于驰。
　　当时班里的同学都走光了，于驰总是习惯最后离开，却没想到会碰见洛沅芷。他站在高于洛沅芷两级的台阶上，看着下面的女生仰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面上其实是不耐的。
　　可于驰却没有离开，就那样站着等洛沅芷开口。
　　好半天，洛沅芷才问出一句：“你的伤好些了吗？”
　　于驰下意识地摸向耳后，那里早就取了纱布，伤口也已结痂。当初伤口不算浅，这会儿摸上去有很明显的凸起。
　　“好了。”于驰没什么表情地回了句。
　　洛沅芷其实是想问他直播的事，可这会儿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最终没话找话地说：“下午发的数学小测你好像考得没之前好了，我整理了笔记，你要不要看。”
　　于驰眉头微皱，他最近烦心事一大堆，学习的精力确实不足，成绩自然就下降了不少。可这和洛沅芷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根本不熟，应该说于驰跟班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过深的交集。
　　“你别多心，”洛沅芷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忙说，“我是班长，班里同学成绩下降我也有责任，帮助同学是我应该做的。”
　　这套纯粹的屁话于驰当然不会过心。可不知道为什么，洛沅芷那双明显带着小心的闪亮眼神却让于驰说不出任何狠话来。
　　他默默往下走了一阶，离洛沅芷更近了些，然后伸出手说：“那谢谢了。”
　　洛沅芷还在为他的突然靠近有些心慌意乱，看着于驰的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要笔记。
　　她赶紧褪下书包背带，从里面翻出本子递给于驰。
　　“谢谢。”于驰依旧面无表情。他拿过笔记本，轻轻对洛沅芷点了下头，就侧身从她旁边离开了。
　　没有一丝犹豫，就像刚刚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他只是如往常一样下课离开，楼梯口有人挡了去路，他错身而过。
　　洛沅芷却在后面展露笑颜，还做了个加油的动作，一直望着于驰离开，直到他转过弯再也看不见。
　　从那以后，他俩就像是有了约定好的默契。反正学校大考小测不断，洛沅芷总有办法提前看到于驰的考试试卷。她就根据于驰错的题帮他整理知识点，用一张A4纸写好，在放学后的楼梯间里交给他。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

　　“圆子，圆子？”孙小艾听她半天没回话，又叫了她几声。
　　“啊，”洛沅芷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跟孙小艾讲电话，赶紧回答，“我在。”
　　“什么你在，”孙小艾估计都要翻白眼了，她之前还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这会儿已经确定洛沅芷和于驰之间一定有故事。她正色道，“圆子，咱们认识八年多了吧，我自认为是你最好的朋友，对你也算了解，可你和于驰一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对吗？”
　　“我和他...”洛沅芷停住，想了想，才说，“我喜欢他，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什么？”孙小艾一个电话可谓是讲得一波惊过一惊。她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问起，干脆直接跟洛沅芷约了节后见面聊。

　　电话终于挂断，洛沅芷靠着床沿抱着双膝，一时间也心有戚戚。

　　但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洛沅芷站起身，把手机和充电宝装进包里，走到卧室门边，深吸一口气将门拉开。
　　卧室门对着客厅。入眼是黑白调为主的极简风装修，和卧室一样，宽敞空荡，除了必要的几样家电，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
　　她慢慢走出去，四处看了一眼，依旧没见到于驰。
　　难道他不在？
　　洛沅芷说不上来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没有一开门就跟于驰对上倒是放松了些，但又有些失落。
　　她抬手摸了摸干得发疼的嗓子，还是先找水吧。但转了一圈才发现客厅里别说饮水机，连能喝水的杯子都没见到一个。洛沅芷不得不寻找厨房，终于在客厅另一头看见了。
　　厨房很新，不像是经常做饭的样子，但此时炉子上却小火煨着只沙锅，空气中弥漫着鸡汤粥的香味，让早已饥肠辘辘的洛沅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人既然还开着明火做粥，人不可能离开太久才是呀。
　　洛沅芷尽可能地忽略掉粥的香味，比起肚子饿，口渴是真不能再忍了。
　　还好料理台边上有个烧水壶，洛沅芷像看见救星般按开盖，里面装着大半壶现成的温水，她左右找了找，干脆直接取了个碗倒了大半碗一饮而尽。
　　火燎一般的喉咙得到了缓解，洛沅芷彻底活了过来。她又倒了半碗水，倚着料理台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着，心里还在想于驰究竟去哪了。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她答应过老妈中午前会回去，老爸这会儿也快要落地了，她不能再在这儿耽误太久。可见不到于驰，洛沅芷感觉就这样离开的话，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正当她纠结懊恼的时候，她听见大门密码锁开启的声音响起。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洛沅芷捧着的碗还在嘴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跟刚进门的于驰来了个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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