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此世唯一的你

　　“德拉科呢？”

　　狄西弗涅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只有布雷斯坐在沙发里看一本封面奇怪的书，他发现自己的背包被放在桌子上，于是直接坐到桌边的高脚椅上在包里翻翻找找。

　　“跟克拉布和高尔去大湖边了。”布雷斯似乎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他下意识舒展身体换了个姿势，“为了防止格兰芬多对场地做手脚，他亲自去监督了。”

　　狄西弗涅嗤笑一声，他从背包里拽出魔法史的课本，摊开一张羊皮纸开始写宾斯教授留下的魔法史小论文，“西奥多呢？”

　　“去图书馆还书。”布雷斯将手中的书倒扣在腿上，他的目光在面前狄西弗涅的背影上胶着片刻，才突然惊醒地回神，将视线投向狄西弗涅手中快速晃动的羽毛笔。

　　“都这时候了，你还写魔法史的作业？”

　　狄西弗涅回过头来，古怪地看了一眼布雷斯，似乎完全不明白他问出这种问题的原因，“不然德拉科抄谁的？抄你的？”

　　狄西弗涅沐浴在烛光中的脸庞仿佛熠熠生辉的宝石，处理毛虫黏液时挽起的袖口还没有放下，露出一截如月色般美好的小臂，就连皱眉时眼睛眯起的弧度和唇角微微抿起的角度都带着一丝疏远的美感。

　　布雷斯挫败地曲起手指撑着额角。

　　他和他们认识的时间实在太短，他确实不够了解狄西弗涅——在德拉科大摇大摆地去大湖边找茬、西奥多不紧不慢地去图书馆还书的时候，对决斗最担忧的竟然只有对狄西弗涅看不顺眼的他自己。

　　“你看的什么书？”魔法史的作业实在太枯燥，狄西弗涅急需找些别的事情分散注意，随口就问起了刚才匆匆瞥过一眼的书，“魔咒？”

　　“……《广岛之恋》。”布雷斯侧头看着那本书的封面，迟疑地回答：“麻瓜作家的战争爱情小说。”

　　狄西弗涅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布雷斯想要解释这只是他从一个路过的斯莱特林混血手中借来打发时间的消遣时，他听到狄西弗涅不屑地笑了一声，“看到哪儿了？读一段听听。”

　　布雷斯在一秒钟内反思自己究竟是为什么非要借了这么一本书，但也实在不愿意在这档口和狄西弗涅起什么争执，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再过几年，等我忘记了你，等习惯的力量使我又有了其他的相同经历，我会想起你，就像想起遗忘的爱情一样。”

　　布雷斯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夜色——在这看不到夜空的斯莱特林湖底，他却像是仅凭声音编织出了一片朦胧又虚幻的良夜。

　　银月高悬，星斗寂静。

　　“我会回忆这段经历，如同回忆可怕的遗忘一样，我现在就知道我会那样做的。”

　　西奥多就在这时走进来，他环着手臂靠在入口的门边，目光淡淡地看着布雷斯，非常缓慢地将一侧的眉毛微微抬起，“打扰到你们了吗？”

　　夜色散去了。

　　“当然不。”布雷斯连忙将那本书丢开，他像是甩开一捧火般迅速，“你来的正是时候。”

　　狄西弗涅的右手依然飞快地写着字，左手却朝西奥多伸了出去，“给我吧。”

　　西奥多在狄西弗涅对面坐下，掏出口袋里的一张羊皮纸放进狄西弗涅的手中。

　　狄西弗涅在写完手头的一个段落后才停笔，他摊开那张薄薄的羊皮纸迅速阅读完毕，直接掏出魔杖对准了桌子上的花瓶。

　　“Expulso（飞沙走石）！”

　　雷光环绕着魔杖跃动，尖端还冒出了一簇蓝色火光，花瓶则直接被击碎——碎到了近乎粉碎的地步。

　　布雷斯眉梢一跳。

　　他总算明白西奥多为什么从魔法史课就一直抱着那本《诅咒与反诅咒》在读——他是在给狄西弗涅挑选适合决斗的咒语。

　　也就是说，西奥多在听到麦克拉根造谣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决斗的地步了。

　　布雷斯先前还认为西奥多是这个以德拉科为首的小团体里唯一明哲保身的理智派，但这一瞬间他突然看穿了西奥多。

　　这个人虽然不声不响，却能在背后推动一切。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在狄西弗涅冒出决斗的念头之前，西奥多能够说一些其他的话、一些将情形巧妙拨向另一个方向的话，无论是德拉科的恼怒还是狄西弗涅的愤恨都会被平息——这两个人都是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的类型。

　　但西奥多没有，他反而用魔杖的事轻飘飘地，引导着狄西弗涅立下了不输不死不休的宣言。

　　因为西奥多也正需要一场以狄西弗涅的对手惨败为收场的决斗。

　　西奥多是一只躲在老虎身后的狐狸。

　　但就算是为了‘惨败’的效果搜寻出强力的咒语——

　　这个咒语的杀伤力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思及决斗函上“不输不死不休’的契约，布雷斯开始怀疑狄西弗涅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冲着把人打死去的。

　　“你打算用这个去决斗？麦克拉根不会死吗？”

　　“死了还怎么加分。”德拉科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他哆嗦了一下，坐到狄西弗涅身边直接搓着手伸进对方的巫师袍里。

　　“他活着才是个移动的警示牌。”狄西弗涅并不介意德拉科在他身后搞的小动作，他用恢复如初修理好之后再次用飞沙走石击碎了花瓶。

　　这下花瓶彻底碎成了粉末。

　　他似乎对恶咒有着某种得天独厚的天赋。

　　“如果那个可恶的泥巴种当助手，我宁愿不要那六十分。”德拉科满脸嫌恶地诅咒，“她竟敢在莱莉面前把月季认成玫瑰？！”

　　“你对非巫师家庭出身的孩子期待太高了，德拉科。”西奥多向后靠在高脚椅的靠背上。

　　这才是狄西弗涅发怒的真实原因，这远远不是一个简单谣言的事情，而是麦克拉根造谣狄西弗涅对一个侮辱过他的格兰芬多女孩告白。

　　诚如德拉科所言，尽管赫敏·格兰杰并非有意，但她的话无疑是在辱骂狄西弗涅。

　　在家徽上簇拥着玫瑰的沙菲克家族面前将月季认成玫瑰，那几乎就是在说‘杂种也能混进你家’或者‘你和杂种也没什么区别’。

　　“那个格兰杰。”狄西弗涅轻轻挑起魔杖修复了花瓶，他站起身将书本塞进背包里，语气恶毒又轻蔑：“她明天就会知道——自己离麦克拉根只是幸运的隔了个平斯夫人。”

　　在几乎全霍格沃茨学生们的期待中，天亮了。

　　虽然天亮了和没亮没什么区别，因为下暴雨了。

　　狄西弗涅坐在魔药教室里镇定自若地给干荨麻称重，似乎全霍格沃茨都在为这场决斗躁动，唯一没什么反应的却是这场决斗的发起人。

　　“这么大的雨还能进行吗。”高尔明显心不在焉，他刚要往坩埚里多加一把干荨麻，立刻就被西奥多用那双清透的蓝眼睛制止了，“这一把下去会爆炸，高尔，我还不想去医疗翼。”

　　德拉科一边磨碎狼牙一边替狄西弗涅回答:“天上就算下巨怪他也会打着巨怪去决斗。”

　　“瞧，波特在偷看我。”狄西弗涅突然用胳膊肘撞了德拉科一下。

　　哈利·波特觉得自己的人生受到了冲击。

　　魔药课上他和罗恩凑在一起，依然在担忧中午决斗的事，他一方面不想格兰芬多输，一方面又不想狄西弗涅输，于是下意识偷偷向斯莱特林的长桌看过去。

　　狄西弗涅非常轻微地笑了——他微微前倾身体摆弄坩埚的样子甚至有一些温顺，金色的睫毛被眸光照亮，映射出一闪一闪的细小光晕。

　　哈利确信，狄西弗涅一定是笑了。

　　然后那几个斯莱特林全都一下子扭头看了过来。

　　除去蓝眼睛的和下垂眼长睫毛的没表露出多少敌意，马尔福和他那两个矮胖墩跟班简直表情狰狞得像是要把他一口咬死。

　　令他感到惊讶的还没完，午休的时候狄西弗涅一行人竟然还慢条斯理地在餐厅里吃了顿午饭，没有一个人感到不安或者焦急。

　　“起码麦克拉根就没出现在餐厅。”罗恩夸张地耸了耸肩。

　　哈利环顾四周，颇为不解地小声发问：“为什么斯莱特林都那么冷静？他们好像不怎么太关心决斗的事。”

　　确实，相比其他三桌时不时冒出‘决斗’的词汇，斯莱特林长桌显得过于寂静了。

　　“因为斯莱特林是胜利至上。”柯伦·沙菲克刚好走过来，他伸手摸了摸哈利和罗恩的脑袋，温和地解释：“没有必胜把握的话，狄西不会鲁莽发起这种赌上家族的决斗。”

　　“可是……”罗恩的脸几乎皱在了一起，他先是伸手比出一个大的圆形，“麦克拉根有这么壮，狄西弗涅只有这么……！”他将那个圆几乎缩小了一半来表达狄西弗涅的纤细。

　　柯伦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自从和弟弟决裂，他的眉间就一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绪，此时倒显得轻松了起来，“你们等着看吧。”

　　十二时四十分，暴雨滂沱。

　　狄西弗涅一行人在大湖边的决赛场地站定，围观的学生们都躲在了临时搭建的雨棚下，斯内普教授没有现身，维持秩序的只有麦格教授，担任裁判的则是——

　　校长邓布利多。

　　狄西弗涅料到柯伦会因为出身格兰芬多和身为自己的哥哥而辞去裁判职位，但似乎原本的传闻中裁判的人选应该是斯莱特林那位有着某种圣芒戈也无法治愈的‘脑损伤所致面孔遗忘症’的级长达伦·沃姆。

　　没有谁能比沃姆更公正了，他根本分不清人。

　　但站在雨棚最中央的竟然是邓布利多。

　　狄西弗涅从高尔手中接过一柄格外大的黑色雨伞，和作为助手的德拉科一起走进决赛场地。

　　“赛场里不能接受别人的保暖咒，我尽量快点。”狄西弗涅把伞交给被冻得有些发抖的德拉科，刚想从伞下钻出去又折返回来脱下自己的巫师袍裹在德拉科身上。

　　“这点雨算什么…！”德拉科刚逞强地开口，却没控制住自己被冻得发颤的声线，歪歪扭扭的声音落到狄西弗涅耳朵里反倒惹得对方笑了一下，德拉科恶狠狠地吼过去：“你给我好好打他一顿！”

　　狄西弗涅穿着单薄的衬衫走进了雨中。

　　距离十二时三刻还有一分钟。

　　他抬手将自己的刘海向后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携带着秋天的凉意自衬衫领口渗入皮肤肌理。

　　十二时三刻整，狄西弗涅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魔杖。

　　两人同时走向前，互相鞠了个躬。

　　麦克拉根紧皱着眉，似乎想要对狄西弗涅说些什么，却被狄西弗涅率先举起魔杖的动作打断了，他们各自将魔杖像剑一样举在面前，而后转过身背对着离开。

　　麦克拉根在邓布利多倒数结束的一瞬间就举起魔杖高喊出昏昏倒地。

　　但还不等他喊完，狄西弗涅在看到他魔杖尖端冒出红光的时候就已经躲开了——那实在是不紧不慢的躲避，如果不是这场暴雨，简直像是在湖边散步。

　　不能说麦克拉根的魔咒太差，而是无论麦克拉根还是狄西弗涅，他们掌握的魔咒和使用魔咒的速度实际上都远没有达到能够决斗的程度。

　　氤氲着的雨幕自大湖蔓延过来，麦克拉根和狄西弗涅的身影都像是一层被隔绝在外的虛影，湖边的魔法植物在雨水的冲刷下散发出泥土的味道，一路高低起伏绵延到两人脚下。

　　“你是从没打过架吗，废物？！”

　　狄西弗涅突然冷笑了一声，他似乎终于在毫无难度的躲避中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在麦克拉根再一次打偏了昏昏倒地时突然疾步向前奔去，被雨水淋湿的魔杖在他手中转了个花。

　　没有巫师袍的牵绊，狄西弗涅的动作格外迅速，他一脚狠狠踹在了麦克拉根的膝盖上，在麦克拉根踉跄着退后时魔杖尖略略下压，毫不留情地吐出了那句西奥多精心挑选的恶咒。

　　“Expulso（飞沙走石）！”

　　麦克拉根的魔杖脱手，他不受控制地向后摔倒在地上，视线被雨水遮蔽，腹部的剧痛让他顾不上其他只能紧紧按住伤处——被飞沙走石撕破的皮肉带出一片泼洒赤雾，又迅速消散在暴雨的水气中。

　　“麦克拉根受伤了！！”

　　观众席顿时爆发出不小的惊呼声。

　　但决斗并没有结束——没有人犯规、没有人认输、没有人失去意识、没有人死去。

　　狄西弗涅先是将麦克拉根的魔杖踢飞得更远，而后将自己的魔杖也插回了裤子的口袋里，在围观的嗡嗡声中，他将麦克拉根扯着头发拽了起来，又重重地按着脑袋磕回地面。

　　德拉科开始担心狄西弗涅会打到忘情直接脱下鞋去抡麦克拉根。

　　但狄西弗涅显然根本不需要用到‘鞋’这种凶器，论打架经验和身体素质，作为纯血巫师少爷长大的麦克拉根甚至比不上同龄的麻瓜男孩。

　　那根本不是一场对等的决斗，而是一场合规的、被承认的、单方面的殴打。

　　“你是用哪条手臂撞我的？！”

　　“左手还是右手？！！”

　　“是这张嘴对我出言不逊吗？！！”

　　麦格教授不止一次地想要上前结束这场显然已经毫无疑义的决斗，却被邓布利多制止了。

　　麦克拉根赌上家族不可能认输，这就意味着，只要狄西弗涅愿意，他就是可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麦克拉根殴打致死。

　　在硬生生踩断了麦克拉根的右手，又磕碎了对方三颗牙齿之后，狄西弗涅终于在麦克拉根面前蹲了下来。

　　麦克拉根已经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他透过雨水只能看到狄西弗涅模糊的脸，但竟然还是好看的。

　　那两弯眉毛无论皱起还是舒展、那双眼睛里无论烦躁还是开心、嘴唇无论抿起还是上翘，狄西弗涅总是那么好看。

　　和在车厢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他先招惹他，而他还给他盛怒和丝毫不放在眼中的冷漠。

　　狄西弗涅对着麦克拉根笑了一下，那个初次见面时红着脸故意撞他的男孩已经完全看不出模样了。

　　他一把扯起麦克拉根的后领一步一步将对方拖行着走到了场地最边缘，只差一步就要跨出规定的三百英尺。

　　狄西弗涅将麦克拉根丢了出去。

　　“麦克拉根擅自离开决斗地点三百英尺，违反决斗规则，判定失败，决斗结束。”

　　邓布利多透过那片半月形的眼镜盯着狄西弗涅，“胜者，L·T·沙菲克！”

　　斯莱特林们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声。

　　德拉科连忙跑过来将浑身湿透的狄西弗涅拉回到伞下，希格斯则远远地对他施展了烘干咒。

　　“快把麦克拉根送去医疗翼！”麦格教授匆匆吩咐身边的学生，就在她想要走下来对狄西弗涅的做法表示不赞同时，邓布利多不紧不慢地拦住了她。

　　“作为约定的奖励，斯莱特林加六十分。”邓布利多先是兑现了赛前的承诺，之后才微微俯下身子认真地看向狄西弗涅。

　　“我想有个东西你应该看看，跟我来吧，孩子。”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