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无

　　26.
　　项州带着驹七去了他们的秘密基地，这里依旧和从前一样，石洞嶙峋，记录了他们两个的成长。项州百感交集，石洞即使再过百年也能始终如一，但他们再怎么逃避也只能被迫走上既定的道路。
　　被短匕刺伤的灵蝶躺在项州的掌心，幽蓝色的翅膀折射着细微的光，像是还在翕动着一般。
　　驹七看着灵蝶的生命渐渐消逝，眼前又是模糊一片。
　　项州注意到了驹七的变化，心中微恸，驹七不适合当一名忍者，在忍者的世界，他的善良更多时候只会害了自己。
　　“你知道，作为一名忍者，忠于主人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而你因为从小与我亲近，所以你心中的主人不是项源，而是我。”项州背过身隐藏表情道，他故意隐晦地提及驹七不是一个合格的忍者，虽然在驹七面前，他也并不合格。
　　因为项州永远会因为驹七的一喜一悲而心念动荡。
　　“反正你早晚也要成为村长，我忠于你还是忠于项源不是没有区别吗？”驹七被项州言语中的严肃所感，眨了眨眼，暂时将他心中的悲伤放在一边，跟上项州的思路。
　　--不一样的啊……
　　项州心道，摇了摇头。

　　27.
　　--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你的哥哥了……
　　项州最后用力抱紧了驹七，他想让时间走得更慢一点，想沉溺于这个怀抱，但掌心灵蝶中的冰冷杀意让他痛苦又清醒。他双手搭在驹七肩上，望着驹七的眼睛，努力忽略心口的隐痛，双眼射出言灵忍术施展时会出现的淡金色闪光——
　　“你是一名忠于项氏忍村村长项源的忍者。”
　　“是。”驹七的眼睛里不再有依赖。
　　“作为一名合格的忍者，也作为忍村的战场弃子——驹，你要无欲无望，完成任务。”
　　“是。”驹七的眼睛不再聚焦于项州，空空地透过项州望着未知的远方。
　　“你会在一个月内渐渐忘记与项源的独子项州之间的所有记忆。”
　　“是。”
　　“你会不会认为自己……曾有一个哥哥。”
　　“是。”

　　28.
　　山洞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在这里驹七总会放松下来，再加上这里有项州，驹七更是毫无防备。言灵忍术开始发挥作用，驹七被项州的言灵忍术操控，忘记了儿时与项州的羁绊，也忘记了他唯一的哥哥。
　　项州虽然比驹七大，但也是个并不成熟的少年，多个叠加的言灵已经让他气力匮乏，胸口一股血气上涌，让他周身疼痛欲裂。
　　项州将驹七被言灵封印的那部分记忆封在灵蝶中，过于丰盈的闪光记忆治愈了短匕造成的伤，灵蝶从项洲的掌心飞出，幽蓝色的磷光轻轻闪烁着，悬停在项州的眼前，蝶翼轻抚了一下项州的鼻尖，像是在安慰他。
　　项州为它立了一碑石墓，但他舍不得驹七的记忆永远被封印在石墓中，就像面对着曾经棺材里的小小幼童时，也不忍心辜负幼童的期待一样。
　　于是他忍着周身疼痛又下了一道言灵——
　　“石墓倒塌的时候，就是你恢复记忆的时候。”
　　“是。”

　　29.
　　又一次言灵的叠加，让项州胸口的淤血终于找到出口，他脱力地跪倒在地，呕了一口黑血。
　　驹七还在言灵的操控中，理应无知无觉，但他却向前一步扶起了项州。
　　项州一愣，仔细看了看驹七的眼睛，确认他仍在言灵的控制中，舒了一口气。
　　项州在石墓里留了个东西，但他没有告诉驹七，他想等他成为村长，等驹七恢复记忆后再亲手交给驹七。现在将那样东西与驹七的记忆一同埋在石墓中，就当是它陪着这份记忆度过接下来的几年吧。
　　项州坐下，盘腿打坐定了定神，下了最后一道言灵——
　　“你的生命第一重要，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等我回来。”
　　“是。”

　　30.
　　项州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不违抗命令，听从主人，绝对忠心。
　　但驹七认项州为主，项州也尽全力保护驹七的举动很明显触动了项源的底线，灵蝶里面的冰冷杀意就是在警告——如果驹七不能对他项源忠心，那驹七就是无用的忍者，而无用的忍者，只有死路一条。
　　项源的忍法太强了，现在的项州根本无力抵抗。
　　项州在与驹七切磋时没能察觉到他本命灵蝶的异常，也是因为他与项源的忍法气息同出一辙。项州不想驹七死，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法保护他。
　　项州心口的剧痛让他的眼前漆黑一片，他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洇湿了胸前的幽蓝色。同时动用这么多的言灵忍术已经毁坏了他的根基。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驹七的怀里，他想最后摸一次驹七的发尾，却混身脱力抬不起手。
　　“这是我的苦无，送给你。”项州嘶哑着声音，吃力地从腰间卸下苦无，塞到驹七手里，“要保护好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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