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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颜镜整个人一僵,眼睛暗下去。
场面变得很沉默。
沈过把毛巾展开,走进浴室扔进角落衣服收纳筐。
重新躺回床上之后,他从后背抱住颜镜,亲了亲她的耳朵,像是在示好,也像是下一场暴风雨的前奏。
颜镜任由他的手游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她早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情,眼见要城楼失火,她握住那只手,自虐一般提醒道:“刚才你电话响了。”
身后人动作停下来,几秒后他翻身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边回拨过去,一边走向卧室阳台。
阳台用窗帘和门挡着,沈过在进去之前应该是拨通了那边电话,喃喃道:“怎么啦?”
接着关上了阳台的门。
这三个字轻飘飘传过来,却重重压在颜镜心上。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温柔,如同夜晚从江的那边吹过来的风,挠人、旖旎。
至此,颜镜整个人溃不成军。
沈过这个电话打了有半个小时之久,等他从阳台出来,抬眼就看到颜镜换上了来的时候衣服。
她站在镜子面前,一只手把头发抓起,另一只手把发圈在发根那里绕了几圈,一个漂亮的丸子头展现出来。
沈过愣了下:“你?”
“不好意思。”颜镜回头,脸上带着笑,“家里有事,我得先走了。”
“什么事?”
“我姑病了。”
这句话像借口又不像。
这么晚了,姑姑生病了,就算再怎么通知,也不可能直接通知到侄女这里。可万一又是很急很严重的病呢。
沈过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件事。
颜镜出卧室,把自己东西收拾好。
沈过跟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看着她拿包、换鞋,就在人即将离开时,不痛不痒问了句:“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颜镜又回头笑,“你好好休息。”
-
刚到沈过公寓门口,伴随着一股热浪袭来的还有无尽的黑夜。
颜镜等了几分钟,回头看了看,沈过并没有追出来。
原来说送自己,也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她苦笑一声,结果一只脚刚刚踏出门,就听到从西北方向传来了几句细微婴儿啼哭声。
尽管知道这可能是哪家孩子半夜睡不着在闹,但颜镜还是不受控制想起不久前才看的那个电影,里面很多背景音乐都是以婴儿哭声做渲染。
于是她收回了脚,同时懊恼怎么就意气用事,选择这时候离开。
这种夜晚。
属实有些恐怖了啊。
颜镜再次回头望。
回去肯定是不能回去,就这么回去太尴尬了。
她往前看,又感觉外面太可怕。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深夜,要去打车还得穿过前面几栋乌漆麻黑的楼到大马路上。
就算她有胆子走出去,万一打车遇到什么好色之徒,岂不是更悲惨。
再三犹豫之下,颜镜决定放弃打车,找个人接自己回去。
给钱海潮打完电话以后,颜镜找了个亮灯的地方坐下来,就算如此,还是被周围空无一人吓的不轻。
她盯着电梯门,却还在隐隐期待沈过会从那里走出来。会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她,对着她笑:“你怎么还没走,是不是害怕。”
可颜镜又清楚的感觉到,这种事不会发生了。
思绪总像一根绳,往前拉一拉,就会回想起以前的时光。
还是第一次看电影那天,发现颜镜害怕鬼片,周子冉拉着她出了电影院。
之后两个人回到那个快餐店,在周子冉再三催促下,颜镜把那张数学试卷做完了。做完以后,勤快的小周老师把试卷批改完,再讲完所有错题天已经黑了。
颜镜死缠着又请人吃了顿饭,很晚才回家。
当时两个人的家距离很远,一个住在繁华的城东,一个住在破旧的老城区,两个人到了公交站分道扬镳。
在公交车上时颜镜还感觉没什么,等到了站,距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她需要走回去。
就在这时,颜镜怕了。
这条路有路灯却不怎么亮,还是一条小路。
她颤颤巍巍往家方向走,越走越急,最后闭着眼睛跑起来。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她跑的时候,“啪”的一声,踢到一个躺在地上的易拉罐,颜镜停下来,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被她踢飞的易拉罐直直往路边一个醉汉的头上砸去。
“咚。”
易拉罐砸到那个人头,黑暗中,那人缓缓睁开眼睛。
颜镜被吓傻了,她双腿驻在原地,像被灌了铅,怎么也挪动不了。
醉汉先是揉了揉自己额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易拉罐,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颜镜,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伸手把易拉罐捡起来,对颜镜挥挥手:“嘿小丫头!这是你的吗。”
颜镜不敢说话。
又过了几秒,醉汉像是不耐烦,又问了一句:“是你的吗?”
“不...不是。”颜镜快被吓哭了。
“怎么不是。”醉汉费劲起身,嘴里发出呻/吟,他踉踉跄跄面向颜镜走过来,“明明是你踢过来的。”
完了完了...
颜镜全身紧绷,后背开始冒汗,却动弹不了。
她盯着那个人,眼瞅着他向自己走过来。
一步。
两步。
...
就在醉汉拿着易拉罐即将接近颜镜时,忽地有人拉住颜镜的手,她被一股力量拉起来,然后跑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
身后没有了醉汉的声音,周边路灯变得刺眼,前方的人终于停下来。
颜镜跑的太急,停下来之后上气不接下气,她弯腰大口呼吸了一会儿,这才感觉周围环境变得清晰起来。
她用手锤了锤自己胸口,感觉缓解了点,才意识到她虽然刚脱离虎口,可她是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拉着跑的。
这是谁?
这么晚了,不会是人贩子吧。
颜镜后背一麻,她缓缓抬头,在看到眼前的人之后变得又惊又喜:“周子冉!”
颜镜激动地喊起来:“怎么会是你!”
此时周子冉已经观察了她好大一会儿,把她的表情和小动作尽收眼底,大概猜到她的心路历程,整个人忍不住笑,眉梢微扬:“瞧你那样儿。”
劫后余生的颜镜高兴的差点扑上去,最后守住矜持:“你怎么在这里?”
周子冉悠悠转过头,似是害羞,轻吐出两个字:“路过。”
“骗谁呢你。”颜镜才不信他这一套,笑的眼睛都没有了,“你家跟我家离八百米远,路哪门子过,你是不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走夜路,所以跟我回来了。”
说着她又感到一丝困惑:“你是怎么过来的?我没见你上公交车啊?”
被人拆穿,周子冉也不在藏着掖着,他抓了抓头,耳尖发红:“我上的你后面那辆。”
到颜镜家这趟公交车站数多,公交车也多,大概五分钟一趟。
他本来都要上回自己家那一辆了,又想起今天颜镜看电影那一幕,外加是晚上,他实在不放心让一个小姑娘单独走夜路,就跟了过来。
周子冉没解释,但颜镜也明白他担心自己。
整个心里瞬间一暖,盯着他的眼睛也逐渐柔和:“谢谢你啊。”
后来,不管他们待到多晚,周子冉都会送颜镜回家。
再后来,周子冉买了一辆自行车,他用那辆自行车带着她,从这座城市的那边去往另一边。
-
顺着颜镜给的位置导航过来以后,钱海潮刚进门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颜镜。
她落寞坐在那里,眼睛盯着反光地板,表情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靠近,还没叫她时候,钱海潮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悲伤。
他弯腰,轻拍颜镜的肩膀,声音都不敢放大,生怕吓到眼前的小公主:“奶奶。”
颜镜抬头,双目呆板。
“你穿这身衣服,坐这干嘛呢?”
过了许久,颜镜才开了口:“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以前的一些东西。”
钱海潮疑惑:“多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
“以前的什么?”
颜镜用手支撑着下巴,不再说话了。
钱海潮明白她的性格,如果她不愿意说,怎么也不会回答。
弯腰久了有点累,钱海潮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咱能回车上思考不?这里蚊子实在是太多了。”
钱海潮的车停到小区门口,要走过去也得三四分钟。他们两个并排往外走时候,钱海潮四处看了看环境。
“这小区看起来不错啊,你这么晚来这里干嘛?参加装扮活动?”
不由得他乱想,而是这个时间点,颜镜这身装扮,身上还一身酒气,满脸不高兴,明显就是参加什么活动受挫了。
颜镜:“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啥也不是。”
得。
还是那句话。
她不想说,谁也别想知道。
两个人之间沉默几秒,颜镜主动开口:“海潮,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男生一般会给什么样的人备注小朋友?”
“当然是女朋友啊。”钱海潮几乎脱口而出。
颜镜却不死心:“除了女朋友呢?”
“未来女朋友。”
“......”
几个字,直接把颜镜那颗整理好的心打碎了。
钱海潮品出这个问题代表了什么,皱眉看她:“谁的备注是小朋友?是不是你男朋友给别人备注是小朋友?”
颜镜否认:“我没有男朋友。”
“骗鬼吧你。”
钱海潮才不相信。
就算他反应再迟钝,也能看出来颜镜是为情所困。
这个问题来源,估计就是她看到自己男朋友给别人备注。
他吐槽完以后忽地停下来,挡住颜镜去路:“奶奶。”
“干什么?”
“不要因为男人伤心。”他语重心长道,“让你犹豫不定的事,八成都是真的。”
颜镜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还有。”他补充,“如果谁背叛你,你就告诉我,我会把他打的...”
钱海潮伸出拳头:“连他妈都不认识。”
颜镜实在没忍出,笑了出来。
出了小区门,一辆限量的跑车停在那里。
颜镜跑过去,眼睛发亮:“什么时候换的车?”
“昨天。”钱海潮单手支撑车门,眉眼飞扬,“毕业礼物。”
“你爸送的。”
“嗯。”
“借我开两天。”
颜镜打开驾驶门,直接坐进去。
她靠着座椅,摸着方向盘,心说这两百万的车确实不一样。
“借你可以。”等她坐了一会,钱海潮打开车门,“不过这段时间不行,我还没装够呢。”
这两天钱海潮各种摇人组局,为的就是显摆自己新车。
“切。”颜镜从里面出来,“你可真小气。”
感受完豪车,颜镜想着去坐副驾驶,结果刚打开车门,一辆黑色的车从她眼前经过。
看到车牌号之后,颜镜一下子愣住。
是沈过的车。
她连忙张望了一眼,发现沈过坐在后座,前面开车的应该是一个代驾。
这么晚了,沈过去哪?
颜镜大脑短暂停止运转以后,猛的想起来那个小朋友给沈过发的信息。
家里没人。
她好害怕。
难不成...
尽管颜镜告诉自己不要在往下想,可她还是明白过来。
沈过这是去找她了。
那个他备注小朋友的人。
这么晚了,只因为一句她害怕,沈过就出去找她了。
想到这里,今天晚上积攒的情绪一下子跌落到低谷。
她缓慢的蹲下来。
曾几何时,那个人也在这种时候来找过自己。
她在深夜因为种种小事找过去,也接到过无数个那样温柔的电话。
颜镜眼泪终于掉下来。
她想骂沈过,想骂沈钦。
可是她清楚,最该骂的还是她自己。
根本怪不了别人,是她自己让周子冉变成了沈过。
-
那天之后,颜镜在家自闭了几天。
她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沈过匆忙去找人的样子。她没看过,却在梦里把那幅场景还原还原再还原。
仿佛像自虐一样,梦里场景真实的让人窒息。
她追着沈过的车跑,哭着喊着你回来,声嘶力竭地像一个泼妇。
她感觉沈过应该不会再找自己了,毕竟所有女孩子都会因为一个深夜来找自己的男人感动。
沈过和她重逢结束了。
没有旧情复燃,有的只是夜夜笙欢,有的只是沈过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种颓靡状态持续到周六那天。
一大早,颜江寒给她打了个电话。
颜镜声音发涩,听起来懒懒的:“爸。”
“闺女,你怎么了?”作为一个父亲,颜江寒还算称职,“怎么声音听起来这样?”
“没事,感冒了。”颜镜抽出一张纸巾擦擦鼻子,“找我什么事?”
“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合作商的儿子,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你这什么脑子,我刚告诉过你。”老父亲一秒破功,恢复成平日的样子,“不记得就抓紧时间跟我想起来,我给你发个地址,今天晚上七点,你给我过来。”
没等颜镜开口,他又说:“记得化妆!”
“啊,我不...”
颜镜拿开手机,看着界面,把后面两个字吐出来:“想去。”
已经挂断了。
她把手机甩到一边,又翻了个身。
催催催!
怎么所有家长都这么爱催婚!
她又不是没人要!
还什么合作商的儿子?
这明明就是在拿她做生意,一点都不尊重她的爱情。
想到爱情,颜镜心口又疼起来。
完蛋。
她自己都没尊重自己的爱情。
手机响了一声。
颜镜猜想是颜江寒发来的地址,所以没有去拿。
反正还有大把时间,她一会再去看也不迟。
过了几秒,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
她这才把手机拿过来,想着看看是谁一直给她发消息。
结果一打开,瞳孔放大。
最前面置顶的是沈过。
他说:【今晚能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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