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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乔
翌日，宋莅之起了个大早，着急忙慌地收拾好了自己，便敲进了齐清嘉的房门，替他束了发，穿好衣，上好药，然后目送他离开去营场训练新兵。
一转过身，却发现顾弘中跟具干尸一般倚在他的房门口，看上去了无生趣。
他迈步上前，还没开口问他怎么回事，顾弘中倒是先兴师问罪，“呦，我说怎么这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感情当人家的贤妻良母去了。”
宋莅之心道顾弘中这人就是永远不能看表面，无论他看起来有多丧多消沉，只要他一开口，就能把人气个半死。
“呦，我说顾将军这两天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莫非是杵人家门口不成反倒躲自己屋里去了。”
这话很受用，顾弘中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
“……”
“怎么？”
“真的？”
“不会吧？”
“堂堂左营大将，皇上面前的红人，居然就这么被赶得只敢躲在自己屋里头了？”
顾弘中眉头狠狠皱起，剑眉上挑，拳头攒得仿佛能挤出血来。
“我说，你能不能收敛着点儿这张嘴，在人家齐将军面前表现得那么乖，在我这里就本性暴露了吗？”
宋莅之叉起腰，“顾弘中，你能不能要点儿脸，明明是你先说我的，我这叫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真是的。”
顾弘中扶额，“唉，随便你，随便你，我今天找你有很重要的事儿。”
“什么事儿？赶紧说，我还要去吃早饭呢。”
“你能不能对我有点耐心，我都已经为情所困成这样了，日渐憔悴在这儿。”
宋莅之白他一眼，“停停停，别发牢骚了，进入正题。”
顾弘中捂着脸，看起来相当痛苦，“我昨日早上看见迭衍在院子里剪桃枝，便上前同他搭话，说我这三年一直很想他，话还没说完呢，他就跑了，花也扔地上不要了。”
宋莅之环抱双手，一挑眉，“我瞧见了。”
“……”
“继续啊，大公子又不像你，火气不至于这么大，你是不是后面还干了什么亏心事儿？”
顾弘中犹豫了半饷，抓耳挠腮，“我……就是……昨天嘛，他的花儿不是没捡回去嘛，然后我就想着给他送过去，但他不开门，然后下午那会儿我瞧他的窗户没关，然后……我便翻了进去……”
宋莅之向他竖起大拇指，还不停鼓掌，“顾将军，这一手实在是高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私闯闺房，也亏你想得出，然后呢？”
“他那会儿好像正在泡药浴……”
“你完了，顾弘中，第二次了，你已经第二次窥探人家了。所以，这便是你被赶出来，人家不愿意见你的理由？”
“我……我那天多看了两眼，我实在是念他念得紧，在北疆的三年里，我度日如年，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想他。”
“想他什么？肤白？貌美？孱弱？”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的吗？”
“不不不，顾将军，你在我眼里比这不堪得多。你想想你还在陇南那会儿，招惹了多少烂桃花，啧啧，人送一句诗，万花丛中过，叶叶均沾身。”
“那我也没对她们怎么样啊，不过收了几个香囊，几把破扇子而已，她们要送，那我觉得恭敬不如从命嘛是不是？”
宋莅之被他气得发笑，“你觉得，她们若是对你没什么想法，还会送东西给你吗？”
“啧，唉，也是，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啊？”
“那些个香囊，破扇子，是仰慕你的姑娘送你的定情信物，但你后来在北疆建功立业之后却把她们全给抛了，可她们说不定为了等你挡了不少好姻缘。”
“……是她们一厢情愿的。”
“哎，那你既然能这样想，说明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眼下，你们两个，就相当于你是送扇子的姑娘，可人家对你无意，你只是一厢情愿地去喜欢人家，还逼迫人家。”
顾弘中站直身子，“不是这样的，我……我能感觉出来，他也是对我有好感的。”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我十五岁那年，宋伯母给我做了一串红豆手链，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本来也有一串的，后来被我弄丢了。”
“那串链子我一直随身带着，睡觉的时候喜欢压枕头底下，可自从三年前那次之后就不见了，我昨日看见他沐浴的时候把玩着那串珠子。”
宋莅之也回想了一下，似乎第一次见齐迭衍的时候他确实戴着一串相思豆手链，说明他对这链子的主人还是相当珍视的，这顾弘中还挺有眼力劲儿。
“那你现今打算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啊，他又不让我见，一日三餐都是让嬷嬷直接送到他房里。”
宋莅之撑了会儿下巴，“嘶，顾弘中，你……知不知道齐迭衍的表字是什么啊？”
顾弘中点点头，“知道啊，齐迭衍，字南乔，汾都第一美男子，自小体弱，基本上足不出户，性情清冷难以近身。”
“……行，你知道就行。”
“不是，你问这个干嘛？”
“教你怎么跟人坦白心意。依你所言，既然大公子对你有意，那么你们现在就缺少一个互相澄清接纳彼此的契机，这个契机嘛，肯定是以一方的表白为基础，大公子面儿薄，所以得由你来做这个契机的缔造者。”
“那行，那我要怎么做呢？”
宋莅之有一巴掌拍死顾弘中的冲动，“让你多看书，多听老师讲课，你硬不听，现在好了，连几句情话都学不来。”
“……那你告诉我几句。”
“我觉得可以用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既含蓄又热烈，你觉得呢？”
“……”
“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那接下来你就只消把这句话给写到字条上啊或者布上，然后偷偷塞到大公子房里就行了，简单得很。”
“行，那我便照你说的做，多谢了哈，兄弟。”
宋莅之朝他鞠了个大躬，“恭送顾将军，祝凯旋而归。”
随后便拖着空腹去前厅用早膳了。
吃过早饭他又回到书桌前啃起了今早上从齐清嘉那儿顺过来的书，这个榆木脑袋跟他想的还真不一样，能文能武的，一屋子的古书，也不知道在这里还能待多长时间，应该看不完了，照这个速度的话。
看久了眼睛有点儿酸，他一边揉一边把玩着那柄桃花扇，听父亲说，这把扇子是随他生下来便有的，也不知是凶是吉，反正就一直带在身上了，扇身画的是桃花，配文却是一首陆凯的《赠范晔诗》：折花逢驿使
寄予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
聊赠一枝春
这里面赠的可是梅花啊，又与这桃花扇有何渊源呢？
正思索着，窗边闪现了一个人影，顾弘中从楼顶上倒挂下来，一脸愁容，半个身子挡住了窗台。
不知为何，宋莅之觉得眼前这一幕熟悉得有些过分，似乎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明媚的日子，也有人倒挂下来，递给他一枝新绽的桃花。
阳光在扇身洒落斑驳，桃花也栩栩如生。
顾弘中以为他被吓到了，忙跳下来，两手撑在窗台上，“……宋溪云，你没事儿吧？”
“啊，没事儿，可能昨晚没睡好。”宋莅之按了按太阳穴。
“你教我的方法不管用啊。”
“什么？”
“你失忆了吗？表白心意的方法。”
“噢，何出此言？”
“我明明把腰带给塞进去了，但是人家还是不让我进去，还……骂我混蛋。”
“等等，你说你写哪儿了？”
“腰带啊，就是三年前他落下的那一根。”
“……流氓，顾弘中，你！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了。”
“你也没跟我说腰带不可以啊。”
“我……算了，那你先让人家平心静气几天吧，这两天先不要轻举妄动。”
“好……对了，宋伯伯会来吗？齐清嘉的琼林宴就是明日了。”
“我也不知道，忘记问一下齐伯伯了，晚饭吃完后我去寻一下他。”
上次光顾着情绪激动了，都忘记问清楚正事儿了，要是父亲要来，现在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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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陆凯《赠范晔诗》，这首诗被我原来作为立意了，我想表达的就是无论身处何种境遇，都会有人念着你想着你，还想寄一枝花儿给你，一种特别深情的陪伴。
2.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选自《越人歌》
3.荔枝课堂开课啦，教科书式恋爱秘笈，你值得拥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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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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