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光

　　沈言琼第一次见到陈念淮是在初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不早不晚，正当青春期。

　　他是怎么弯的呢？

　　和室友追求刺激看钙片看弯了。

　　那年盛夏，球场上充满了欢呼声，拍打篮球的砰砰声在球场上回旋。

　　“耶！进球了！咱班赢了！”球场上的男孩子们高呼，就差跳起来了。

　　“沈哥，走啊吃饭去。”一旁的男孩揽过沈言琼的肩膀，但是旁边的人并没有理他。他顺着沈言琼的目光看去，最后定在了带金丝边眼镜的男孩身上。

　　男孩手上拿着书，一直低着头，就跟害怕陌生人的小孩儿一样，沈言琼看着有些好笑。沈言琼盯了好长时间，终于等来男孩的一个正脸，男孩抬起了头，目光把操场上扫视的一圈。沈言琼与陈念淮仅仅对视一眼便匆匆略过，但这却让沈言琼久久不能平静。像蜻蜓点水，心水荡漾，泛着波澜。

　　他好漂亮。沈言琼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这么想。但他又觉得别扭，漂亮这个词形容男孩子总觉得怪怪的。

　　“那不是陈念淮吗？”他旁边的男生说。

　　“你认识？”沈言琼有些诧异。

　　“可不是嘛，你知道那谁李静昂吗，说今天晚上放学要去小胡同打他来着，好像是因为什么他给陈念淮背英语作文错的太多刚好让老师知道，他们英语老师就让他重背了。他不乐意，觉得是陈念淮的错，就说要打他。”

　　“李静昂他脑子有病吧，自己不愿意学凭什么赖别人身上。”沈言琼眉头紧皱。

　　沈言琼看着陈念淮瘦小的背影，直到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才收回目光，他对旁边的男生说：“今天你们吃吧，到时候你们把收款码发给我我结帐，今天晚上我有事。”

　　“啊？好吧。”

　　“嗯，我先走了。”

　　他离开后直接去了小胡同。小胡同里李静昂一群人已经到了，看见是沈言琼，李静昂献媚道：“沈哥啊，沈哥居然也来帮我们？”

　　“你想多了，我要帮的是陈念淮。”他说完一拳打在了李静昂的脸上，李静昂没任何防备直接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一团人打了起来，不一会儿对面全都倒了下去

　　沈言琼的脸上也挂了彩，他鄙夷道：“啧啧啧，还带小刀，真有你们的。下次你们再敢欺负陈念淮，直接收拾收拾滚蛋。”

　　沈言琼转身就看到了站子自己身后的陈念淮，近距离欣赏美人和远距离观望美人是不一样的体验。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快要哭了的样子，而且他还比沈言琼低了一头。

　　陈念淮好久才开口，搭配着泛红的耳根，小声说：“谢谢你。”

　　沈言琼觉得他这幅样子格外有趣，就像小孩儿一样，又别扭又可爱，他伸出手揉了揉陈念淮的发顶，他的头发好软，接着说：“坏人都被我打了，你也不用害怕了。”

　　陈念淮从口袋里拿出湿巾和创口贴，给沈言琼擦了擦脸上被刀划伤的地方，然后再拿创口贴贴着。他自责的话里还带着些许哭腔：“对不起，我不该让一个陌生人因我受伤。”

　　“没关系，我愿意为你受伤。一点小伤不算什么。乖，回家吧。”沈言琼松开了陈念淮，然后离开了。

　　沈言琼摸了摸脸上的创口贴，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小孩儿怎么这么可爱，连发顶都是软的。”

　　陈念淮很想知道那个男生是谁，回家的路上还想着能不能再见到一次。他被人盯着看，被摸头的时候都处于恍惚中，没太注意男生的模样，只记得声音很好听。

　　但是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如意。

　　“你明天不用去学校了，我们给你转学了。”女人高挑的身姿站在他面前。

　　“你们又要出差？”陈念淮有些不开心。

　　“这次去上海，估计时间会长一点。”

　　“那也不能不经过我同意，为什么不问问我去不去。”陈念淮有些难受。

　　“问你有什么用？你肯定是不想去，要不然没人管你了你成绩肯定下降，你这个年龄就想着玩，我们家长会不知道吗？”面前的女人眼中多了几分凌厉。

　　陈念淮知道事情定下来就不能改了，没办法，好答应了。

　　他讨厌这样，被人支配着生活，被本该最爱自己的人不信任。

　　第二天，沈言琼没有看到陈念淮，他问昨天的男生，男生说：“陈念淮啊，他昨天转走了，听说去上海了。”

　　沈言琼有些失落，昨天好不容易碰见自己心动的男孩，居然这么快就转学了，他们这么没缘分吗？

　　他望向天边，蔚蓝色夹杂着白雾，交织在一起。我会等你，我还想再见到你。他想。

　　两年，终于再次重逢。

　　沈言琼正在帮自己的姐姐整理漫展的资料，这次他姐姐是这次漫展的主办方之一，主要是投资多。

　　翻资料的手一顿，他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和名字。不过男孩的脸好像长开了，但是脸上仍带着柔嫩的稚气，他脸上带着笑，喃喃着：“终于等到你了。”

　　到了那一天，沈言琼就坐在下面，看着台上的少年。还是老样子，小孩儿还是很怕生，眼睛红红的。可是沈言琼不想让小孩儿总这样，他想让小孩儿在自己的身下哭红眼。

　　和小孩儿打王者的时候，小孩儿实力很强但就是队友太坑，所以小孩儿那一方输了。沈言琼很想再和小孩儿多待一会儿，他实在是太想陈念淮了，还想再揉揉他的头发。但是小孩儿好像记不起他了，他怕吓着小孩儿。

　　和小孩儿一起主持完，再次见到他是他来找自己。小孩儿的眼睛红红的，睫毛还有些湿，看来是刚哭过。沈言琼莫名有些心疼，他不知道小孩儿发生什么事了，答应他之后便去问了自己的姐姐有关小孩儿的事。

　　沈玲在后台，听见沈言琼问陈念淮的事犹豫了一会，压低了声音说：“念念有抑郁症。”

　　沈言琼有些意外，他问：“抑郁症？严重吗？你怎么知道？”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他平常在微博上挺活跃的，直到我有一次在医院碰见了他。”

　　“他不是之前一直在上海吗？你怎么碰见他的。”

　　“他确实是在上海，只不过会趁着假期偷偷回来。他的心理医生那天有事，把药交给了自己在医院的朋友。他是从精神科出来的，我当时认出来是他了，便去跟他打招呼。”

　　......

　　“年糕！”沈玲激动地喊。

　　陈念淮听到这一声被吓到了，连忙把药藏了起来。但是沈玲还是注意到了。

　　沈玲有些疑惑，她问：“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你在上海啊。”

　　“父母出差，暂时住在上海。不过我应该很快就会再回来。”陈念淮不敢看着她，他害怕。

　　“你刚才拿的是不是氟西汀和阿米替林？”沈玲这一问把陈念淮吓到了。

　　陈念淮颤抖着身子，眼眶越发越红。

　　“别......别怕，我的错......”

　　沈玲还没说完，就被陈念淮打断了，她听见陈念淮叹了口气，又说：“出去说吧。”

　　两人找了一个咖啡店坐下，沈玲缓缓开口：“那个......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不是，我愿意告诉你，不是多管闲事。”

　　陈念淮又深呼了一口气，说：“抑郁症是初一的时候就有的，我原本是在心理诊所看病的，只不过今天我的主治医生有事，便把药给了他的朋友。”

　　沈玲问：“你父母不知道吗？治抑郁症得花好多钱吧。”

　　“他们当然不知道啊，他们只是觉得我性格内向，怎么会和抑郁症搭一点边。钱都是我从小的压岁钱和零花钱攒的，再加上平常粉丝的打赏，可以说超标了。而且我的主治医生很好，他把我的费用降到了最低，瞒着我，其实我什么都知道，这世间还有很多爱的人，我必须得把抑郁症治好，我得活下去。”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他从来不愿意提起自己的病。

　　“初一我开始有社恐，我以为没什么的，只不过是怕生而已。后来越来越严重，我开始不自在，人多的地方开始手出汗甚至是自言自语。初一暑假我越来越焦虑，初二的时候情绪总是失控，越来越烦躁，初三压力更大了，每天都很压抑，每次大考，写卷子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中考完，考了个上海的中考状元。初三暑假我以为我会放松，但是并没有，周一到周五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除了早午晚饭时间我都没有休息过，每天都在学习，他们把我逼的太紧了，有时候我都想离开，我觉得自己撑不住了。高一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吃药也只能得到暂时的缓解，我不敢告诉家人，我怕他们觉得我只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陈念淮越说越难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已经开始在眼中打旋。

　　沈玲越听越心疼，她说：“不要怕，我们一直都在，该陪着你的会一直陪着你，爱着你的永远深爱着你。”

　　“谢谢你们。”

　　……

　　沈言琼听的满是心疼，他不知道小孩儿会这样。

　　“陈念淮抑郁症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妈妈。他的妈妈思想太封建了，而且经常打陈念淮，”沈玲说起陈念淮的母亲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是每个家长都望子成龙，思想永远也不会在同一战线，陈念淮很让人心疼。”

　　“是啊。”是挺让我心疼的。沈言琼的心揪在了一起。

　　沈玲顿了一会儿接着说：“他爸在他小时候也经常打他，不过现在好了些，他爸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在尽力的对陈念淮好。可是这抹去不了陈念淮心里的阴影呀，玻璃碎了就是碎了，不能重圆。”

　　“对了，他说他要转到一中，你得给我好好照顾他听见没有。”沈玲突然严厉起来，对着自己的弟弟说。

　　“放心，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人家。”

　　沈言琼知道陈念淮学习很好，他想追赶上陈念淮。他觉得每天只能晚上在寝室碰见陈念淮很煎熬。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想要索求更多，他对陈念淮更是如此。他想要陈念淮，他想保护自己的小孩儿，他看见小孩儿和别人关系很好会吃醋。但他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他怕吓着小孩儿。对小孩儿的照顾也只能归结在“答应老姐的条件”上。

　　熟了之后，沈言琼也开始对陈念淮动手动脚了，他爱看小孩儿不好意思的样子，爱看小孩儿脸红的样子，爱看小孩儿笑起来的样子。

　　他想陪在陈念淮的身边，在他不自在的时候陪着他，让自己成为陈念淮所有的依赖。

　　沈言琼是被老师揪着耳朵疼醒的。

　　“哎哎哎疼死我了。”沈言琼咋唬道。

　　“沈言琼，你别想着理科好文科就不学了，你但凡把你的英语语文成绩提上去，早就进重点班了！”英语老师瞪着他恨铁不成钢地说。

　　“行行行，你快松开，耳朵揪没了还怎么听。”

　　“就你会贫嘴。”英语老师放开了沈言琼，又回到讲台上讲课。

　　沈言琼想到了深沉夫夫的超话，笑了笑，又甩了甩头用心听讲。

　　我会向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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